第4章 大雨

第4章大雨

割下來的麥子放在了路邊，等她過來看時，竟然已經干透了，拿起來隨意甩甩，麥粒便脫落出來，這可省了打場。

葉星忙活了半宿，好容易該收的收了，該種的也種了，剛出來睡了一會，就被冰涼的雨水給澆醒了，下雨了，對於逃難的人來說，日子真是太難了。

「快，用雨布蓋上點，被子要是澆濕了，就背不動了。」

葉老太着急的喊著，周圍的人都醒了，可油布就那麼點，蓋了這邊蓋不上那邊。

大雨滂沱，根本沒有停歇的意思，此時別說被子，人人都成了落湯雞，凍得瑟瑟發抖，

「葉嫂子，就這麼待着也不成啊，我記得前面有個土地廟，咱們走吧，總要找個避雨的地方。」

村長披着蓑衣過來商量，葉老太也沒猶豫，立刻給兒子們安排上了，原本還想等等小兒子，可這大雨也不見停啊。

四五家一起上路了，為了減輕大家的負擔，老太太也沒上車，只把葉震放了上去，可昨晚只喝了兩碗水，走着走着，葉星也開始頭昏眼花，腳下深一下淺一下的晃悠上了。

「星兒，星兒！快，她這是要暈啊，」

不知過了多久，葉星在車上睜開了眼睛，天已經亮了，她摸了摸大腿，好疼！剛才狠狠的碰了一下，

「我怎麼在車上？」

看着旁邊臉色煞白的祖母，她趕忙坐了起來。

「哎喲，你可醒了，喏，先喝點水吧，」

此時，雨已經小多了，看來還沒找到那個廟。

她掙扎著跳了下來，為了她，連弟弟都走了一身泥。

「娘，大家都餓的不行，咱們吃點東西吧。」大伯也忍不住了，他們兄弟的負擔最重，

「威兒，去跟村長爺爺說一聲，咱們得歇一會。」

可路邊都是水，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幾口水下肚，葉星覺得好多了，一個縱身跳了下來，她明白，自己這就是餓的，那麥粒太粗糙，一路走來，她其實沒吃多少。

「乖星兒，你怎麼自己跳下來了，讓你爹抱呀。」

葉老太心疼的摟着她，剛才兩眼一翻可嚇死她了，以為小孫女活不了了。

村長他們也累的不行，一聽葉家要休息，也都停了下來，他還專門到前面找了一處樹林，讓大家都到林子去，有樹葉擋着，到底能好些。

歇過這一程，他們又上了路，好在沒多久就找到了那個破廟，因為不在官道上，裏面竟然沒有人，

「男人們都出去找些柴吧，這裏能避雨，好歹把衣裳烘烘。」

他說完，領着兒子往外去了，村長娘子被砸傷了，兒媳又帶着三個孩子，小月便過去幫忙，作為同路人，一定要互相幫襯。

廟雖然很破，可裏面還挺大的，可再大，也生不了四、五堆火，便商量著，女人帶着孩子歇在後面，跟男人們隔開，畢竟衣裳得脫下來烤呀。

各家都默契的吃着自家的乾糧，好在出來的時間不長，雖然不多，也都沒有斷糧，當然，也不可能互相讓，前路渺茫，都不知道這種日子要過多久，

「二嬸，前面就是豐縣了，不知那邊有沒有受災？」

葉星聽了半天，原來豐縣是僅次府城的大縣，以前村裏的男人也去那邊打零工，畢竟活計多一些，

問話的是本家伯娘，她有兩個兒子一個閨女，都不小了，算是隊伍里身強力壯的，可惜公婆都在地震中喪生了，葉大伯的情緒很低沉。

「你們看這座廟，」祖母的話一出，葉星就明白了，廟雖然破，可它沒有倒呀，看來，這邊沒有災情。

「豐縣應該也沒事，不過，這逃過來的人多，不知能不能進城？」

一個縣能容納的人數是有限的，災民一多，很容易引起騷亂的，一般來說，都會在城門處設置障礙，比如收取進城的錢，當然，遇到好官的話，也會在城門外設置粥棚，接濟難民。

一聽這話，剛剛興奮的幾個也不說話了，雖然懷裏都有幾個錢，可屋子沒了，將來總得蓋吧，一個錢恨不得掰八瓣，哪有進城的錢啊？

男人們抱回了柴火，因為太濕了，屋裏到處都是煙，他們用行李隔開了視線，在祖母的帶頭下，女人們扭扭捏捏地脫下了衣衫，用木棍挑在火堆旁，

「哎呀，星兒的腿怎麼青了？」

好大一片淤青，她摸了摸，疼的呲牙咧嘴的，應該是在車上碰到的，白氏心疼的不行，忙給她輕輕地揉着，

「娘，已經不疼了，」她伏在娘溫暖的懷裏，一路的寒意總算散去一些，

這次她沒有吝嗇，所有的水都換了，既然是同路人，這點好處還是要給的，可惜，今晚不能回空間了。

「你家二丫長這麼大了，前幾年還像個小貓似的，我記得白家來鬧那次，這孩子的頭都被撞破了。」

白家來鬧？葉星愣了，她的頭不是跟山南打架時撞破的嗎？怎麼跟白家有關？

「咳咳，都過去了，不要再提了，石頭媳婦，你們怎麼單獨走啊，沒跟老二、老三一起？」

「嘁，那兩個沒良心的，說是我們害死了公婆，這是天災啊，他們沒跑出來能怪誰？孩子爹跟我那倆小子，十指都扒出了血，可憐他們也沒活過來。」

說完，她抹了下眼睛，她的女兒一直低着頭，

「小花姐，你冷不冷？坐過來呀，」小月看不過了，拉了她一把，

「二叔、三叔也是急瘋了，娘，你就少說幾句吧，讓爹聽到又該難過了。」

「嘖嘖，看看，閨女都不向著娘，我養你有啥用？」

「孩子沒說錯，這個話以後別再說了，等這道坎邁過去，在好好給二老起個墳，那倆兄弟也能想明白。」

村裏雖然不是家家死人，可這一逃難，自己這把老骨頭能不能回去，都是未可知的，能埋在家裏，也未必不是福分。

她們低聲說話，外面的男人們卻沒有太悲觀，

「豐縣一定沒事，咱們要爭取多找些活，日子苦就苦點，等掙到錢，再回家蓋新房。」

「叔，這麼大的災，這官府會不會有賑災錢，要是能免稅也是好的。」

每年的賦稅就要三成，今年欠收是肯定的，要是再交足額的稅，就算新糧打下了，也得餓肚子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