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終局（全書完）
難以用言語來描述這束光的色采。
揉雜、錯亂。
彷彿包容了世間已有的一切顏色，又似乎丟失、亦或是凌駕於色彩這個概念之上。
而比之那難言的色彩，更恐怖的是其殺傷力。
劇烈的刺痛感從眉心處泛起，這是陸銘從未體會過的危機預感。
體內東皇一聲暴喝，因果之力涌動間，陸銘的身體竟是在光芒抵近之前消失無蹤。
——他瞬間躲入了因果維度中。
混沌的光轉瞬即逝，在空間中撕扯出一道混沌的線條。
線條蔓延出歸一武閣，飆射向未知宇宙的深處。
而因果維度之中，看着那線條所劃過的痕迹，陸銘猛地深吸口氣。
「終結……」
整個歸一武閣被錯誤的終結之力剖成兩半，歸一武閣這所謂的半步至寶，在錯誤的殺傷力面前如同笑話一般。
錯誤之力所過之處，虛無都被撕裂，演變成了一種陸銘無法形容、卻知痕迹必將永不消散的『終結道痕』。
陡然的搖晃感洶湧而來。
就連因果維度也被『青鸞錯誤』的隨手一擊所影響，一道纖細但清晰的撕裂痕迹將整個因果維度一分為二。
而更恐怖的是，外界，青鸞那茫然的雙眼快速調轉，隔着因果維度看向了陸銘！
他能發現藏身於此的陸銘！
他能看穿半步歸一者東皇所塑造的因果維度！
第二道光從『青鸞錯誤』手中騰涌，讓陸銘汗毛倒立。
肉體頃刻膨脹，新生的三位一體法身瞬間展開。
循環的光帶縈繞身側，半步歸一與半步化道之力在無限的容納下，往複循環，如吞尾之蛇。
陸銘撕裂因果維度重現於『青鸞錯誤』對面，然而正當陸銘凶劍出鞘，拔劍待斬之時，青鸞手中的光芒卻瞬間熄滅，目光重新清醒過來。
他慢慢低下頭，瞳孔開始震顫……
這讓陸銘放緩了攻擊動作，不由自主地開口道：「你掌控不了錯誤的力量……」
然而話音剛落，青鸞卻陡然張狂大笑。
笑聲震蕩空間，驚天動地，且不難聽出內蘊的狂喜與激動。
「大道！無上大道！」
「陸銘你看見了么？這就是大道！這就是仙武之極的無上之道！」
難以描述的色彩從青鸞體內噴涌而出，化作肉眼可見的輻射波橫掃四方。
於三位一體循環光帶的保護下，陸銘不似剛剛那般無力，反而巋然不動穩固如山。
只是看着青鸞喜悅到癲狂的模樣，慢慢眯起了眼睛。
許久，他才冷聲吐出三字。
「你瘋了。」
笑聲瞬間熄止，青鸞平靜看向陸銘。
「瘋？不，我沒瘋。」
「我只是做了一件求道者該做的事情，我只是喜悅欣喜於看到了仙武之極的至高風景！」
他一步踏出，慢慢走向陸銘。
身上煥發濃郁光彩，整個人混入那難言的色彩輻射之中，彷彿化作了更難觀測形容，但無疑也是更高位的存在。
「況且只是短暫的融合不暢罷了，又哪裏能代表我一定掌握不住錯誤的力量？」
「我反而覺得一定的異常與衝突，方才是奪舍后的正常現象。」
這瘋子根本不覺得自己意識將泯，即將死亡。
反而只當剛剛的短暫呆愣，乃是奪舍後身體不適的正常排斥反應。
「更何況，這並非沒有解決辦法。」
混沌中盪出青鸞冰冷的聲音。
「你，陸銘，還是你。」
「你和你的無限之力，對我仍舊有用，我想以你的無限之力容納部分錯誤的力量，使我儘快完成對錯誤力量的分段式掌握。」
「現在，我卻是還需要與你打個商量。」
「為了已知宇宙的一切，為了不讓所有走向最終的終結……請你，與我融為一體。」
話音落，恐怖力量凝成巨掌，從天而降，上接無限高的天穹，下接無限低的深淵。
這一掌如擎天之柱，蕩漾著輪迴之力，帶起呼嘯風聲。
風聲如萬物哭泣，終結與無望之感越發明顯，似乎能埋葬眾生，埋葬所有，帶來絕對的，沒有半點希望的絕對終結！
「沒有再談的必要了。」道一如此說。
「這人的執拗程度，不可能因外人的言語所打動。」東皇同樣開口。
這才是真正的不見棺材不掉淚。
縱然青鸞一定已經看出了不對勁的苗頭，卻還是按照自己的思路，在絕路上發足狂奔。
而等到他能幡然醒悟之時，一切便再無法挽回。
念至此，體表循環的光帶驟然閃爍。
開始、過程、結束之力奔流循環。
三位一體的力量最終融入陸銘無限之顱中，又被陸銘灌入凶劍內。
——以超品無限之力和三位一體法身之力，容納半步歸一與半步化道的力量。
便同樣有難以形容的色彩，從劍中噴涌而出。
迷離的劍光化作一口容納諸天萬界容納所有規則的一切之劍，影影綽綽，難見分明。
「這是錯誤的力量？」
青鸞迎著劍光眉頭一挑，目視劍光與掌印接觸，而後臉色瞬變！
只因他看到劍光以一往無前之勢沖碎掌印，沿途中自己掌印內那錯誤的力量，竟被劍光快速分解成了半步歸一與半步化道之力！
「這不是錯誤的力量……」
直到此刻，才有聲音從前方轟鳴盪起。
「這是武宗留下的，解決錯誤的力量啊！」
……
武宗道一拆分錯誤的根本原理，即是以無限之力包容，以化道之力重啟。
而在初始的計劃中，之所以需要陸銘成就半步，乃是因為超品的無限之力不足以容納錯誤，從而完成拆解過程。
然而不知道是武宗提前設計好的，還是陸銘選擇的道理，也超出了武宗的預估，走出了一條前所未有的路。
眼下，三位一體的陸銘，獨自一人便可完成拆解錯誤的流程！
左顱道一化道之顱作用不變。
中間陸銘無限之顱作用也不變。
而右肩東皇歸一之顱，則與無限之顱連攜，無需以已知宇宙為養分，便可將陸銘的無限之力提升到半步程度！
一切條件皆已經滿足。
這三位一體無限循環之力，就是專為拆解錯誤而生的！
被撕裂的終結巨掌轟然倒塌。
咆哮的能量流中，陸銘步步踏出，向著青鸞逼近。
萬千劍光從毛孔中飆射而出，它們縈繞着循環而又絢爛的光帶，鋪天蓋地卷向青鸞！
青鸞眉心處，擁有錯誤、輪迴、原初三大力量的混合道果頃刻呈現，錯誤與原初之力卻快速斂去，只餘下輪迴之力的玄妙凈光。
凈光掃過，三位一體之力重新進入輪迴，被拆分成了未循環之前的模樣！
——這就是『青鸞錯誤』比『錯誤』更麻煩的地方。
他在擁有錯誤位格的同時，還具備青鸞的手段與戰鬥智慧。
就在三位一體法身前方的循環光帶，同樣被輪迴之力影響，隱隱變淺變淡之時，青鸞道果再次一轉，錯誤之光化作貫穿一切的長槍，瞬間衝擊至陸銘眼前！
——終結之力，自然攻無不克，乃最強之矛！
然而陸銘的反應卻又一次出乎了青鸞的預料……
面對終結之矛，陸銘不閃不避，只是雙手結佛印，眼中綻金光。
口中響起驚人怒喝。
「楊志！還不醒來！？」
終結之矛瞬息一頓，竟然當場凝固，而後瓦解消散。
青鸞目光又是一茫，隱有金色佛光從其瞳仁中蕩漾而起。
那是阿賴耶本藏經的光芒。
……
曾經，陸銘贈予楊志三次推演后的阿賴耶本藏經。
本意乃是護楊志一次，防止其心中七老對楊志的肉身有怪想法。
而後來，陸銘徹底確定七老乃是青鸞所化，對楊志的未來也就很難抱有什麼期待了……
他死定了……
甚至陸銘也管不了。
不是什麼好言難勸該死的鬼……楊志還不至於被稱作該死的鬼。
只是青鸞手段確實高，也以七老的身份搶佔了先機，把楊志吃的死死的，陸銘也確實沒什麼辦法。
而這贈予阿賴耶本藏經一事，也被陸銘拋在了腦後，不再當回事兒。
然而就在剛剛，隨着陸銘與『青鸞錯誤』正式交手之時，卻陡然發現青鸞體內還存在楊志與阿賴耶本藏經的氣息。
就像是一團渺小的，但不曾熄滅的火焰餘燼，在『青鸞錯誤』的體內掙扎著、反抗著……
萬千次虛假的輪迴之中，楊志仍舊一絲真靈不滅，支撐到了現在！
這也讓陸銘意識到，何為無心插柳柳成蔭，也找到了第一個可供利用的點。
——『青鸞錯誤』終究初成，雖然有『青鸞意識未泯，青鸞能夠主導錯誤的力量』這樣的優勢，卻也有『元神中雜質太多，並不完美融洽』的缺陷。
可能只需要一兩個時辰，青鸞便能解決這些缺陷。
但可能也只需要一兩個時辰，青鸞的主意識就將在終結之力下煙消雲散。
總之……『青鸞錯誤』這個大雜燴優缺點都相當明顯，一目了然。
這也是陸銘選擇直接迎戰，而非暫避鋒芒的原因之一。
而另一個原因即是……放着『青鸞錯誤』不管，誰知道這瘋子在神智渾噩的過程中，會對已知宇宙造成多大的破壞？
答應東皇的事情，陸銘可不敢忘。
此時此刻，伴隨着陸銘的暴喝聲，青鸞元神中，那未曾熄滅的餘燼陡然爆射出金光。
於青鸞茫然之中，眼中金光沸騰，他開口吐出磕絆的四個大字。
「陸……陸銘大哥？」
回應他的只是迅猛疾風，以及穿心的涼意與疼痛。
趁此機會，陸銘一劍貫穿了『青鸞錯誤』的身體。
……
直到三位一體循環重構，力量順着凶劍呼嘯灌入青鸞體內之時，陸銘這才抬頭，看向了近在咫尺的『青鸞錯誤』。
他眼中的金光仍舊不曾熄滅，只是茫然之色已經散去，帶上了複雜與痛徹心扉。
「大……大哥……」
「這是……」
「決戰……這是決戰。」
陸銘緩緩抬頭看向楊志，眼中沒有一絲歉意，只有堅定與決然。
「事已至此，原諒我並沒有拯救你的辦法。」
「反倒是想拜託兄弟你幫大哥最後一個忙。」
無需說出這最後一個忙，指的是什麼，楊志早有了隱隱約約的預感。
然而回應陸銘的，卻並非是楊志，而是另一道熟悉的、好聽的女聲。
「好。」
是寒月的聲音。
這讓陸銘嘴角一扯，深深一嘆。
手中凶劍卻反而刺得更深入了一些。
忽有怒吼聲再響，震碎空間，欲要撕裂陸銘的靈魂。
「你敢！！」
不知是青鸞還是武聖。
又有聲音咆哮。
「逆子！逆徒！」
「我不是你的徒弟！」
「父親……」
混亂的聲音此起彼伏，青鸞體內數道意識瘋狂暴動。
而外界，三位一體循環之力不斷灌入，錯誤終結之力在外力壓迫下，掀起了應激反應。
於是，聲音漸漸熄止，意識歸於終結。
揉雜的光咆哮洶湧，覆滅一切。
但在這終結的潮汐中，卻始終有另一道光不曾熄滅。
包容一切的無限之力再度展開，竟然將一切的終結納入了體內。
於陸銘體內，道一的聲音悠揚盪起。
「最後，是重啟。」
「這一步驟必不可少。無論是最初的計劃，還是眼下。」
那融入陸銘體內的錯誤之力開始被拆分成歸一與化道兩大部分。
然而本就是整體的它們，卻遵循着本能，想要聚合，想要重現錯誤。
道一聲音再響：「重啟是一種凈化的手段。」
「在重啟中，泯滅掉錯誤的本質，這是必不可少的過程……」
陸銘眉頭一皺。
因為這一點，道一之前並未提過，不知是時間緊迫來不及說，還是故意隱瞞。
他開口問道：「那麼我又該怎麼做？」
體內，道一東皇齊聲一笑。
東皇開口道：「你不需要做任何事情。」
道一：「剩下的，就是我們兩個老東西的工作了。」
隨着兩人話音落，被拆分的錯誤的力量開始分流。
武道的歸東皇，仙道的歸道一。
這份力量浩蕩無邊，遠超陸銘想像，甚至剛剛青鸞都未發揮出這份力量的十一乃至百一。
但在無限之力與三位一體循環的效果下，它還是被拆解成了看似毫不相關的兩個部分。
最終，被東皇歸一之顱與道一化道之顱各自吸納。
兇猛的力量從體內蕩漾，陸銘甚至有一種法身都要被撐爆的錯覺。
而左右雙顱開始彼此吸引，擠壓得中間的陸銘無限之顱好生難受。
然而難受之感一閃而逝。
陸銘只感覺身體一松，彷彿卸下了一切負擔。
轉頭環伺左右，便見三位一體法身已經解體，東皇與道一出現在了自己左右兩邊。
兩人看向陸銘，微笑着對陸銘拱了拱手。
道一：「多謝道友。」
東皇：「別忘了你的承諾，小師弟。」
陸銘終於意識到，這最終的一步究竟為何了……
他沉默片刻，忽地笑了。
同樣拱手，對二人一禮：「前輩，師兄，一路走好。」
三人相視，復而齊聲一笑。
東皇與道一身影化光瞬間消失，帶着被拆解的錯誤的力量，分散成兩個不同的方向，飆射向未知宇宙的深處。
——重啟，乃凈化的過程，也是拆解錯誤的最終環節。
但眼下，卻無需重啟陸銘，乃至重啟整個已知宇宙與臨淵界域……
只需要重啟兩個甘願奉獻自己的半步強者就足夠了。
甚至於，這一結果，還要比武宗道一事先設計的更加完美！
——錯誤被分成仙武兩部分，並被東皇與道一帶向了未知宇宙的不同方向，永生永世無法再度聚合。
眺望。
陸銘彷彿隱約看到，不知多遠之外的未知宇宙中，不知多久之後，一仙一武兩個不同的文明於虛無中新生。
近觀。
便可見殘破，但還算完整的已知宇宙，仍舊走在正常的循環上。
歸一武閣中發生的一切，不被已知宇宙與臨淵界域的任何人所感知。
世人無知，但無知是福。
忽有靈機一閃，陸銘打開小遊戲系統。
便見上方的一切文字，於這一刻化作烏有。
只餘下一行大字熠熠生輝。
【終極五關之五對應虛界已開啟。】
文字醒目，如同提醒，陸銘卻會心一笑，搖了搖頭，關閉了系統。
感知著體內蕩漾的超品之力……
縱然沒了東皇與道一的輔佐，這份力量仍舊遠遠凌駕於已知宇宙與臨淵界域一切超品仙尊之上。
這是陸銘自己的力量。
「但超品之上又是什麼呢？」
陸銘自言自語，問出這一問題，也自然無人能給出答案。
半步之路是錯的。
化道歸一也是錯的。
前路為何，無人知曉。
陸銘卻在乎的緊。
「所以，就不回去了吧。」
當這句話落下之時，陸銘隱約察覺到有一股模糊的意識從體內抽離，化作武宗那俊朗的模樣。
虛幻的他對着陸銘拱手一禮，什麼也沒說，只是慢慢消散，彷彿從未出現過。
陸銘茫然若失良久，方才嘆息一聲。
心中輕呼系統二字。
熟悉的界面卻再也沒有出現。
（全書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