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8章 這個墳,我先刨

第928章 這個墳,我先刨

第928章這個墳,我先刨

叮咚!

叮咚!

這是距離東京工業大學不遠的、位於橫浜市綠區街道上的一座帶小院的民宅。

隨着門鈴摁響,不多時,刷著乳白色油漆的院門後面傳來動靜。

咔!

吱呀——

院門向里側拉開,露出一張四旬左右的、女人的臉。

看模樣是個傭人。

曾在李建昆初次見堤清二時,被老孫派來做過一次翻譯的銀行職員櫻井川奈,躬身見禮:

「您好,我們想拜訪一下田中教授。」

「哦教授啊,」傭人說,「他白天總在學校,你們應該去那兒找他。」

「這樣啊,」櫻井川奈帶着遺憾的語調說,「今天是周末,我們還以為他在家呢,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拜訪田中太太也行。」

傭人眼神掠過她,打量著站在她身後的三個高大男人:

「你們、到底有什麼事?」

「是很重要的事。」

傭人:「可是你們找太太,應該起不到作用。」

櫻井川奈:「為什麼?」

傭人嘆息一聲,把院門的縫隙拉大,讓開身形。

兩分鐘后。

李建昆在民宅的一樓客廳里,見到了一位氣質不錯的銀髮老太太,坐在一張木質搖椅上,神情有些獃滯,見有陌生人到訪,表情也沒有產生多大變化。

李建昆也終於明白,傭人為什麼說,他們找田中太太應該起不到作用。

這位老婦人,患有老年痴獃。

『難道田中隼人的訴求,就是這個?』

李建昆盯着搖椅上的老婦人,心想。

通過房子裏的許多佈置上的小細節,可以看出,田中夫婦的感情很好,田中隼人對這個年輕時應該蠻漂亮的妻子,寵愛有加。

那麼當然不希望她老年痴獃,搞不好最後連自己都不認識。

『如果是這個訴求,那……完犢子了。』

田中隼人說的沒錯,李建昆不可能辦到。

老年痴獃,學術名叫阿爾茲海默症,一種中樞神經系統的退行性病變,不可逆轉。

所謂的不要命的絕症。

甭提八十年代,即使是後世,醫學界仍然束手無策。

『不對。』

但是轉瞬,李建昆又發覺可能不是這麼回事。

他辦不到,東京應化就能辦到?

想要治癒阿爾茲海默症,這個星球上最厲害的醫療資源也是白搭。相信博學于田中隼人,這點簡單的醫學常識還是有的。

李建昆不得不彎腰,在櫻井川奈耳邊嘀咕一陣兒。

後者遂對傭人說:

「阿姨,據我們了解,田中教授一直有個心愿,不知您知道這事嗎?」

傭人不假思索地搖頭,表示自己並不知情,或許是不願談論僱主的隱秘。

李建昆不留痕迹塞給傭人一沓日元,她嚇了一跳,慌忙跳到一旁。

「……」

這就很尷尬。

李建昆一陣頭大,本以為找到田中隼人的家人,總該能打聽出來他的內心訴求,誰承想,這個世界上應該最了解的田中隼人的人,竟得了老年痴獃。

傭人的思想覺悟還這麼高……

「如果你們沒什麼其他事,」傭人說,「還請自便,我等下要帶太太去雀館。」

「雀館?」

「他們都說打麻將對痴獃病有幫助,教授讓我每天帶太太去就近的雀館玩玩,還別說,真有作用,儘管太太出牌慢,要花錢僱人陪玩,但現在她已經知道怎麼玩,還不會忘記。」

傭人臉上多出一抹笑意:

「有時候吧,太太在牌桌上還能想起一些其他事,變得很健談。」

我大天朝的麻將,竟有如此療效?!

李建昆眼神明亮:「我們剛好有空,不如讓我們陪田中太太打麻將,省得花錢僱人。」

櫻井川奈翻譯了他的話。

傭人這才知道他是個外國人:「這樣、是不是太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

在李建昆的示意下,櫻井川奈麻溜上前攙扶田中太太,富貴兄弟一人去開屋門,一人去喊司機把車開到院門口。

不過有個問題:三缺一。

富貴兄弟不會打麻將,打小在武術隊習武,管教嚴,碰都沒碰過。

櫻井川奈倒是會,據她說麻將在日苯格外流行,深受年輕人喜愛,各類有獎大賽層出不窮,不少年輕人以此為職業。

李建昆不得不把冉姿從銀座call過來。

……

……

麻將館在日苯叫「雀館」。

這間雀館的裝修風格明顯有些中國風,門外的廣告牌上還有「上海」二字,裏面數十張麻將桌,座無缺席。

真夠熱鬧的。

江浙人一般不打麻將,忙着搞錢,在李建昆的記憶里,打麻將的場面能比這更壯觀的,只有某次去川渝的見聞——

行人路上擺牌桌,綿延二里地。

他們要了間包廂,也只剩下包廂。

啪、啪、啪!

牌桌上,李建昆、冉姿和櫻井川奈三人,聯手給田中太太喂牌。

把老太太樂得喲。

神情不再那麼呆板,還敢嘲笑三人水平菜。

李建昆心生竊喜,見火候差不多,準備嘗試一下,碰了碰櫻井川奈,讓她做好翻譯。

這時,田中太太突然說:「你說英文我懂的。」

乖乖!

李建昆驀地想起遠在首都的老母親,尋思這得安排上啊,只要時間控制好,看來對老人大有裨益。

「田中太太,我和田中教授有過兩面之緣,在言談中,發現他有個深埋心底的願望,我多次追問,田中教授因為對我們的實力缺乏了解,認為我們辦不到,始終不肯告知。

「所以才很冒昧地找到家裏來,叨擾到您。」

「他的心愿啊,」田中太太握牌的手頓了頓,嘆息一聲,「只有那一個了。」

李建昆追問:「什麼?」

「找回他父親的骨骸。」

「嗯?」

隨着田中太太的解釋,一股戾氣,突然從李建昆胸腔內升騰而起,握牌的手變得無比用力,使得指關節發白,彷彿要將麻將捏碎。

吱——

在田中太太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李建昆也推開軟包靠背椅,站起身來:

「告辭!」

說罷,在櫻井川奈和富貴兄弟不解的表情中,領着幾人奪門而出。

「誒?別走啊,還沒打完呢……」身後傳來聲音。

唯一明白李建昆為什麼突然離場,乃至於神情變得冷漠的人,只有冉姿。

她既懂英文,也清楚老闆的身份背景。

砰!

來到雀館門外的馬路牙子旁,李建昆一腳踹在自己的商務車后右側輪胎上,額頭的太陽穴邊上,有根青筋在跳。

櫻井川奈大氣不敢喘。

富貴兄弟一頭霧水。

冉姿遲疑片刻,壯起膽子湊到大口抽煙的李建昆身旁,小聲說:

「或許只是個無關輕重的小兵,當初聽命行事罷了。」

李建昆猛地扭頭看向她:「那也是戰犯!」

「可、人死如燈滅,這副骨骸能換回的,可是光刻膠,對您和您的國家而言,意義重——」

「不要說了!」李建昆呵斥一聲,打斷了她。

冉姿暗嘆口氣,不敢再開口。

真要說起來,這件事整個日苯,都沒有人能比老闆更有可能辦到。

但老闆這個性格……

李建昆扔掉手中的煙頭,用休閑皮鞋狠狠碾踩,一次,又一次,彷彿那是某個卑劣無恥的小人。

剛剛,他做出了一個重要決定:

田中隼人的光刻膠技術,不要也罷。

就算不要,他也不會去幫忙、讓一個戰犯的骸骨,重歸故里。

有太多債,這個國家沒有還。

那些人惡貫滿盈的骸骨,必須留在那片他們犯下滔天罪行的土地上。

贖罪!

天荒地老!

……

……

這個夜晚,銀座大平層里,失去了往日的歡聲笑語。

氣氛異常沉悶。

大夥兒圍坐在客廳的沙發旁,但是注意力都在落地窗前。

那兒,李建昆坐在咖啡雅座上,面朝窗外的夜色,一包香煙已抽去大半。

張貴小聲說:「老大心裏肯定不痛快,光刻膠是他心心念念想要的東西,過來日苯弄到這些造晶片的核心材料,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現在光刻膠技術擺在眼前,卻不能要……」

冉姿把一份資料,往吳英雄手上塞。

她想,眼下這套房子裏,只有吳先生過去說話,才有可能不被罵。

她仍然認為,作為老闆的私人助理,她有必要在這種時候,給老闆提出……未必正確,但顧全大局的意見。

吳英雄來到窗邊,把冉姿給他的那份資料,放在李建昆手邊。

眼裏泛著血絲的李建昆,扭頭望向他:「怎麼,你也要勸我?」

吳英雄搖頭:「我不勸,我認為你是對的。不過,阿姿和我們的出身背景畢竟不同,她只是全心全意地替你着想,伱不能怪她。

「她用心整理了這份資料,是想告訴你:這不是什麼先例,我們個人的力量,或許,改變不了什麼。」

李建昆從手邊拿起資料。

這份資料上主要介紹了一個特殊人群,叫作「拾骨者」。

二戰中,日苯死亡三百多萬軍民,其中有一半死在海外。

近年來,日苯出現不少民間團體,開始尋覓日苯士兵的骨骸,這些人被稱為拾骨者,他們背後通常有日苯各大企業的資助。

這就不難理解,田中隼人想要找一家大企業轉讓技術的原因之一。

除了想讓自己的研究成果發揚光大外,田中隼人還想通過這家大企業,找回他父親的骨骸。

吳英雄說:「你看,即使你不出手,他們一樣有機會找回來,而你,將與一項重要技術失之交臂。」

他頓了頓:

「我的意見是:不妨先讓阿姿查一查,看看這個田中隼人的父親到底是什麼人,如果只是普通士兵,或者民眾……

「到時你再做決定吧,看看是否值得。」

……

……

冉姿本以為,調查田中隼人的父親這件事,肯定不會快。

這和大海撈針也沒什麼區別。

然而,當她以李建昆的私人助理的身份,把這個指令下達到港城和特區后,僅僅兩個小時,便收到港城的回電。

現在,冉姿手裏抱着一沓從港城傳真過來的資料,只覺得頭皮發麻。

她忽然很懊悔自己昨天的一再相勸。

但是,她又必須把結果反饋給老闆。

在信託銀行二樓的一間辦公室里,冉姿戰戰兢兢找到李建昆。

李建昆掃一眼她手中的資料,很詫異:「這麼快?」

緊接着,想到什麼,眉頭高挑:

「還是個大人物?」

「……是。」

冉姿把資料呈到他手邊。

李建昆拿起資料只是隨意一掃,便再不疑惑為什麼會這麼快。

田中隼人的父親,名叫田中久一。

在侵華戰爭後期,田中久一一直是日軍侵略羊城的最高指揮官。

一九四一年,日軍侵佔港城后。

港城歷經了三年零八個月的日治時期。

田中久一是當時的港督。

港城方面對他當然有記錄。

抗戰勝利后,田中久一被關押在魔都,在魔都和羊城兩地均被判死刑,最後在羊城執行槍決。

「哼!」

李建昆的冷哼落在冉姿耳中,使得後者微微一顫。

李建昆接着往下看,拿着資料的雙手上,青筋畢現。

在對田中久一執行槍決前,羊城軍事法庭查證了他在華南犯下的諸多罪行:

如一九四二年一月,田中進攻慧州時,屠殺平民2000餘人;出動六架飛機,對慧州一家醫院進行滅絕人性的狂轟濫炸,造成許多病人、醫生傷亡。

一九四四年七月,田中派人到台山勒索糧食,遭到民眾反抗,日軍殺死鄉民240餘人。

進攻開平時,對俘獲的七位平民守軍,進行屠殺肢解。

同年十月攻佔蒙墟,將俘獲的國民政府的士兵集體屠殺。

罄竹難書!

田中久一所率的日軍在華南為禍之烈,史無前例!

資料上顯示的,僅是當年查證的,被滅口難以找到鐵證的罪行,不知要多出多少倍。

這樣一個重罪戰犯,李建昆去替他找回骨骸,讓他魂歸故里?

想都不要想!

啪!

資料被扔在木地板上,多碰一下,李建昆都感覺受到污染。

「這件事,不準再提。」

「是。」

……

……

李建昆忘記了一件事。

前兩天去田中家拜訪的時候,他讓孫震義密切留意田中研究所那邊的動靜。

後面由於發生了這樣的情況,李建昆的腦子一直不太清明,被憤怒佔據大半,以至於忘記聯繫孫震義,讓他放棄監控。

叮鈴鈴!

孫震義的一通電話,打到了信託銀行這邊,老孫特地為李建昆拾掇出來的辦公室里。

「喂?」

「李先生,情況不妙!」

「嗯?」

「田中隼人和東京應化,好像達成了協議,今天會面完,雙方的表情都很愉快。」

孫震義頓了頓:「我還打聽到一條古怪的消息:他們買了去中國的機票,不知道要幹嘛。」

李建昆攢緊拳頭,壓制着火氣說:「我知道了,你撤回來吧,去干你的事。」

啪!

話筒被用力砸在座托上。

去幹嘛?

還能幹嘛?

李建昆牙齒咬得咔咔響,邪火蹭蹭竄。

他想,像田中久一這種罪大惡極的傢伙,他的骸骨如果被帶回日苯,有關部門的人真該抹脖子!

李建昆非但不會幫忙,他還要竭盡所能使絆子。

帶着無盡怒火,頗費了番功夫,李建昆聯繫上在特區、現在也算高幹的胡自強。

「喲昆子,還記得你哥啊,這回消失,時間可夠久的,擱哪兒瀟灑呢?」

「沒空跟你扯,等我回來再說。聽着,跟你說件正事……」

李建昆在電話里,把事情娓娓道來,末了,質問:

「你們搞飛機啊,這件事如果被他們如願,寒的是誰的心?

「對得起那些抗日烈士的英魂嗎?!」

電話那頭,胡自強收起嬉皮之態,沉吟說:

「這事兒應該歸外事部門管,按你說的,以這個田中久一的身份和他乾的那些破事,想要帶回他的骨骸,確實要經過外事部門的同意。

「我去查查。

「不過建昆……」

強哥欲言又止。

「什麼?」

「我理解你的憤怒,每一個有點血性的中國人都能理解,但,有時候或許還要以大局為重……」

又踏馬大局為重,李建昆只想罵人。

電話那頭胡自強的聲音還在繼續:

「你要明白,現在局勢不同,可以說是在蜜月期,中日在許多層面都在開展合作,尤其是經濟層面的合作,尤為重要,也是我們所急需的。

「必須得承認的是,我們當前的經濟水平,遠落後於日苯。

「他們固然想要我們的市場,我們更想要他們的技術。

「不好……因小失大啊。」

道理李建昆難道不懂嗎?

只是人活得越久,所見所聞越多,越是無法原諒那群劊子手,也無法忘記先輩英烈們的遭遇。

在重生前不久,李建昆曾去過一趟冰城。

那兒有座「侵華日軍第七三一部隊罪證陳列館」。

記得那是個寒冷的冬天,走出來時,眼淚在李建昆臉上結成了冰溜子。

與他同行的國人,大多如此。

鬼子,不是人吶!!

是畜生!!!

「你趕緊去查,搞清楚到底怎麼回事,我晚點再打給你。」李建昆說。

當天傍晚。

李建昆又聯繫到胡自強。

「我以為你會早點打過來。」

胡自強在電話那頭說:

「事情不複雜,田中久一的後人,委託一家日苯大企業,又通過他們的駐華機構,聯繫到廣東外事部門,請求協助幫忙找到田中久一的骨骸,並准許帶回日苯。

「上面的考慮,大概率跟我分析的一樣,慎重考慮后,同意了。

「田中久一的後人,應該過幾天就會到。

「昆子,這件事不是你我能改變的……退一萬步說,即使能改變,如果鬧出什麼紛爭,影響到大局,真的……划算嗎?」

李建昆心裏五味雜陳,仍然很氣,他不氣別的,氣自己。

氣自己這一代祖國的當打之輩,不夠爭氣。

如果,現在祖國足夠強大,何須答應這種請求?

不能改變嗎?

不,他非要改變!

「強哥,我也收集到一些資料,據說田中久一是在羊城三元里執行的槍決,死後在附近隨便找塊荒地掩埋了?」

「沒錯,我從外事部門打聽到的情況也是這樣的,事過境遷,當年參入掩埋屍體的人,現在不知道還在不在世,所以真尋找起來,難度還挺大。」

李建昆問這句話,是要確認一件事:

田中久一埋在無人看管的荒野。

「我有個計劃強哥,你不用具體參與,只要利用你在內部的關係,打聽清楚一些信息,比如,當年參與掩埋田中久一屍體的人,都是哪些。」

「你想幹啥?我告訴你建昆,你可別亂來,這事兒上綱上線地講,可是外交事件!」

李建昆也不瞞着他:「我打算搶在田中久一的後人出現,相關部門行動之前,先把田中久一的墳給刨了。」

「這……最後他們要是沒找到骨骸,也可能搞出破事啊,比如說我們藏了,說一套做一套什麼的。問題是,咱們還真藏了。不不不,建昆,不能這麼干,這不是給組織找麻煩嗎?」

「我會讓田中久一的後人有收穫,帶走……一部分。」

李建昆一字一頓道:「但他的膝蓋,必須留在我國!」

胡自強:「……」

「強哥,這事兒你不幫忙,我也要辦。」

「……你個王八蛋,在先輩的英魂面前掙好印象的事,求保佑的事,都被你幹了唄,不帶你強哥一起唄,你想得美!」

李建昆會心一笑:

「我會讓新甲聯繫你。」

……

……

羊城,三元里。

一片荒野上,停著幾輛吉普212和兩輛掛黑牌的皇冠轎車,以及三輛解放車。

數十號壯勞動力,人手一隻鐵鍬和洋鎬,如同土撥鼠打洞樣,把原本還算平整的荒野,掘得千瘡百孔。

一個頭上沒剩幾根毛的糟老頭,竟享有特殊待遇。

他坐在一張小馬紮上,兩隻耳朵上都夾着七星煙,懷裏還兜著兩包。

身邊圍繞着幾名西裝筆挺的人。

田中隼人蹲在地上同他講話,表情極盡討好:「大叔,您再好好想想,這地方看起來沒有啊。」

來自日苯某駐華機構的年輕翻譯,翻譯了他的話。

被他稱呼為大叔的人,撮著牙花子道:「這兒要是再沒有,那我真想不起來了——」

「您別,您一定要想起來,我拜託您了!」

田中隼人只差沒給他跪下。

沒辦法,四十多年了,物是人非。

能找到他這個當年的葬屍人,已是不幸中的萬幸,據中方說,在他之前有線索的兩位老人,上門走訪后,發現都過世多年了。

他或許是知道此事的、唯一還健在的人。

坐在板凳上的小老頭,用餘光打量著田中隼人,心裏挺樂呵,想着當年那鬼子大官的後人,居然也有今天,對他卑躬屈膝。

爽快!

「你逼我也沒用啊。」

小老頭心想,我是指定想不起來了……

他又想到,兩個孫子馬上能各蓋一棟二層紅磚樓,滿是褶子的眼角微微彎起。

田中隼人滿臉苦澀,這是最有希望的一次了。

可是,如果此人都不能帶他找到父親的骨骸,還能指望誰呢?

他望向這無邊無際的曠野,想起這片華夏大地那恐怖的面積數據,心生絕望……

「田中教授,教授!」

耳畔有聲音傳來,現場不知何時多出一輛車。

兩個人快步向這邊走來。

領頭的人田中隼人認識,是幫忙的駐華機構的一名辦事員。

「宏樹君。」

田中隼人躬身見禮,以表達對方及其機構,連日來的幫助。

在他身邊,東京應化這次過來的幾人,同樣向伊藤宏樹投去詢問的目光。

「是這樣的,您家中來電話了。」

伊藤宏樹解釋道:「說有人已經幫忙找到您父親的骨骸,讓您趕快回去一趟。」

「什麼?!」

不僅是田中隼人大吃一驚,東京應化的人也一樣。

轉瞬,田中隼人大喜過望,儘管萬分意外。

東京應化幾人的臉色,則變得非常難看。

「這不可能!」

他們費了這麼大力氣,中日兩方機構協力,都沒有成事。雙方機構這邊,也都沒提到過,還有其他人在尋找田中久一的骨骸。

不通過政府機構,誰有能耐、並且搶在他們之前,找到田中久一的骨骸?

「田中教授,這絕對是個騙局!」

東京應化本次帶隊的人,十分篤定地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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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我的80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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