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春草木深

九月開學，分好班后沒有幾天，大家還未來得及熟悉新同學，就開始了集體勞動。

是慣例還是校規，開學必然要鋤草，野草瘋了似的在一個暑假裏繁衍生息，拔尖的感受九月適宜的空氣。

初中和小學一樣的就是，學校里的工具是不夠的，所以掃把鐵鍬都是需要學生從家裏帶來的，中午回家吃完午飯去上學，結伴一起騎自行車的小夥伴後座上綁的不是掃把就是鐵鍬，還被家人叮囑在學校里不能弄丟了。

沒錯，那些年木木和同學們自行車後座上綁了很多次鐵鍬，那個時代，大人們說的最多的話是東西不要在學校里弄丟了。

中午上課鈴聲響起，烈日當空，大家拿着帶的工具到操場上開始了鋤草，老師們也會一起參加這項勞動。

老師說：同學們注意，手裏的工具，不要傷到自己和他人。

看着新的面孔，太陽下滿臉通紅汗流浹背。

班主任說：勞動最光榮，大家通過勞動才能擰在一起，成為一個集體，才能認識的更深刻。

新生們開學，帶給校園的第一份禮物，就是最真誠的勞作。

木木上了初中，成績依然很好，依舊很自律依舊很愛幹家務。放學回來，拿起掃把將院子掃個乾淨，屋外面走道落葉也會去掃乾淨，那時候的路還是泥土路，地上落的最多的就是樹葉和一些細小的樹枝，以及散落在地的稻草。

路上，時不時有農作回來的老伯伯牽着牛慢悠悠走過去，時不時有落葉從高處打着轉悄然落下，時不時有落在樹枝上的鳥兒撲棱翅膀飛走。

落日裏木木彎著腰拿着掃把，時不時抬起頭看一眼遠處的地平線，傍晚遠處田野上噪鵑布穀鳥和四聲杜鵑的叫聲交錯傳來，木木最喜歡聽四聲杜鵑和布穀鳥的叫聲「黃毛瓜古…」「黃毛瓜古…」「布穀…」「布穀…」一聲接一聲，真好聽吶。

那是童年時代最好的大自然奏曲，聽着心裏安寧舒服。

而彎著腰掃地的木木不知道的是，她清掃的其實是她最美好的時光。

馬路兩邊有着高高的關楊樹，在春日那幅畫卷騎車飛揚的日子裏，男生們耍帥的雙手離把，打着車鈴鐺，吹着口哨飛快的有意從女生騎車隊伍瀟灑痞痞的穿過，留下一縷飛揚的塵土，撇下後面一陣尖叫。

女生們對着已騎遠的男生背影高聲呵斥，嬉笑怒罵，女生騎着車聊著天，小心嘗試着卻始終不敢和男生一樣雙手離把，那是一項難度含量極高的技能，初中三年木木只學會單手騎車。

春天，筆直的馬路兩側的關楊樹開始抽芽，鏡頭慢慢推遠，望過去，樹木在春風裏一日比一日蔥綠，顏色一天比一天深，這段視野推開了木木三年上學放學時光。

以至於後來出去工作偶然看見哪裏有關楊樹，總要站在那逗留一會，靠近它一點點，抬眼看看晃動的樹葉婆娑的光影，片刻駐足吹吹風，長出一口氣，目光所及再也看不到地平線，聽不到最愛聽的「黃毛瓜古」「布穀」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