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秒殺
黃天地親手結束了李紅星的生命，那種滋味就像是砍下了自己的一隻胳膊一樣。執法長老王明月和傳功長老李紅星是黃天地的左膀右臂，他們對於黃天地的意義要遠遠超過周寒川。周寒川這個副門主是鐵肩門吞併了一個其他門派之後，經過富有政治意味的妥協之後誕生的職務，他和黃天地的關係雖然不能稱之為勢如水火，但在某種意義上也可以說是存在相互競爭的。失去了這兩大長老的支持，即使黃天地平安回到鐵肩門，也必然會面臨一場內亂。
而今之計，黃天地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奪得大通門的傳承聖物，才能壓服因為此次任務的重大損失而產生的內部矛盾。
想到這裏，黃天地站直了身子，最後再恨恨地看了看那血色一片的溪流，回頭對周寒川和董武說道：「沙灘上的腳印是他們故意留下來引我們下水的。從種種跡象來看，可以確切地說，他們對我們的一切了如指掌，對我們的到來早有準備。我相信他們根本就沒有逃跑的打算，而是躲在我們周圍不斷地暗算我們。」
周寒川贊同道：「門主你說的沒錯，而且我覺得他們肯定沒有在前面那個三岔路口走這條靠右邊的路，他們明顯就是想把我們引到這溪水裏，讓這無比兇險的怪魚群對付我們。若不是門主你剛才說要巡查一下周圍，我們三個人沒有和他們一起下水，我們的損失可能還要更大，甚至全軍覆沒。」
黃天地點了點頭道：「是的，有這些怪魚在，這條路本就是條絕路，就是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平安過去，在對岸留下那兩排腳印的。」
這也難怪他們想不通，衛起和衛青他們若不是得到了李聖的預先指點，即使擁有飛天爪這樣的利器，也很難做到平安過這溪流。其實他們的辦法說穿了也簡單，那水狼群確實是水中霸主，但是他們也就是在水中厲害，他們的三角尖牙也確實鋒利，但那也是相對血肉而言的，鐵皮鱷的後背它們就咬不動。同樣的道理，細點的枝條木棍禁不住魚群攻擊，粗粗的大木頭就不是它們的小牙齒能對付的了，所以衛起和衛青就去砍了一棵大樹，以木為舟，藉著大樹榦的幫助來回溪流兩岸，佈下了腳印來誘敵，然後又讓大樹榦緩緩順水流漂走。
黃天地想明白了對手並不是待宰羔羊，而是嗜血的惡狼，就猛地想到了被獨自留下來看守王明月屍身的紫豹堂堂主沙如雪，不由得驚呼道：「不好，沙堂主只怕也危險了，我們得趕快回去。」
不過他又想起李紅星如此拚命地從怪魚群中逃出，目的也就是不想讓自己被它們活吃分食了，現在若是把他的遺體留在這裏，還是要給其他野獸吃掉，黃天地哀嘆道：「我還是把你帶到王長老那邊去吧，你們兩位長老生前是好友，死後把你們葬在一起，也算有個作伴的人了。」
於是黃天地將李紅星的屍身背了起來走上回頭路，他的輕功高明，這樣的狀況下，也能和周寒川保持差不多的速度。
花了和來的時候差不多時間之後，黃天地幾人回到了那三岔路口不遠處，去的時候是六個大活人，回來的時候已經只有三個活人和一具屍首了。
黃天地遠遠就看到了沙如雪還是盤腿坐在崖壁地下，像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黃天地心中鬆了一口氣。不料再往前走了幾步之後，他就看出不對勁了，那沙如雪的臉上竟然都是血！黃天地心中再次沉重了，他悶聲不響地把速度加到極限，很快就趕到了沙如雪面前。
紫豹堂堂主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態，前額正中的眉心處，卻露著一根箭的尾端。這一箭必然有無與倫比的速度，因為它是從正面射殺全力警戒的沙如雪的；而且這一箭必定威力無鑄，從沙如雪的眉心處射入之後，不單單射穿了他的整個頭部，再深深扎入岩壁，像掛一幅年畫一樣將他牢牢釘在了崖壁上。
黃天地目光獃滯地看着這一幕，他的心中甚至在懷疑自己追獵的兩個年青人是否對外人隱藏了他們的真正實力，至少他知道作為巔峰高級大武師的自己，他無法射出這等威力的一箭，能否躲開這一箭也還難說。他卻是不知道衛起能射出這樣大威力的一箭是有兩個原因的，一是因為靑兕銀角箭頭破鐵如泥的穿透力，二是因為五星落日箭法的緣故。而且落日箭法雖然主要是通過弓箭提高射出的初速度來增加攻擊力，但初速度的提高也直接導致了衛起的射程比以前增加了一倍之多，所以他才能在沙如雪目力不及的地方狙擊他。
莫看大通門的藏書樓內五星的功法秘籍有數十本之多，但那是兩百年來大通門不斷累積的結果，歷任大通門門主都是精彩絕艷的天才人物，既有通過收集得到，也有自創的。而一般的江湖大派，即使是鐵肩門這樣頗有實力的門派，有一兩部四星的功法秘籍就可以作為鎮派之寶了，五星的功法，黃天地連封皮都沒有看見過，他自然無法想像其威力之大。
黃天地對着紫豹堂堂主沙如雪的屍體發獃的時候，周寒川已經開始在不遠處那的泥地里挖坑了，打算把幾個同門就地安葬了。反正現在也不知道去哪裏找衛起他們了，要不就在這裏守株待兔吧，他的心中也滿是感概：今日得到董武報信的時候，聽說一直兔子不出窩的目標終於離開了通天山莊，眾人就甭提有多興奮了，誰能想得到才過了這多久的功夫，連那千呼萬喚始出來的目標的背影都還沒看到，自己這邊一共九人就掛掉了六個，足足三分之二啊！
那邊董武又是另外一個樣子，他哥哥的屍身還高高地掛在上面，開頭他為了要去報仇而強忍悲痛，現在覺得為哥哥報仇已經沒了指望，按捺下去的悲傷再次席捲而來，來得比之前更加猛烈，他乾脆一屁股坐在哥哥屍體的正下方，嚎啕大哭起來，一邊還拿自己的腦袋咚咚地撞着地面，額頭都撞出血來了，他還像是不知道痛一樣。
也許是他對同胞哥哥的痛哭被上天聽到了，也許是他拿腦袋撞地把岩壁上掛着他哥哥的老松樹根給震到了，也許是承重的那根枝幹的承受力正好到了臨界點，總之，恰在此時，那根枝幹竟然正好斷了，倒吊著的董文的屍身就腿上拖着半截樹榦筆直地往下墜去。
周寒川在埋頭挖坑，黃天地在發獃，董武在邊哭邊拿頭撞地，哭聲極響，所以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董文的屍體在急速下降。直到董文的前額轟地一聲重重撞在了董武的後腦上，發出一聲聲如洪鐘般的巨響之後，黃天地和周寒川才將驚詫的目光投了過來，隨後又急急忙忙跑過來，才看到一副無法形容的慘狀。兩兄弟的前額後腦進行了一次如此速度和力度的親密接觸，就像兩個不太熟的西瓜被當做炮彈射了出來，又撞到了一起，只剩下了一地紅白的漿狀的東西，根本分不清哪些是董文的，哪些是董武的了。
已經經受了太多打擊的黃天地的心理終於無法承受更多的折磨了，咽喉處一股噁心湧上來，哇地一聲吐了一大堆東西在地上，硬是摻合進人家兩兄弟的親密接觸之中去了。
周寒川和死掉的這些的人交情遠遠不能黃天地相比，而且他天生的性情就淡漠很多，所以在這麼多接二連三的打擊之下，他的狀況反而要比黃天地好很多，先前黃天地發獃的時候，他就已經在挖坑了，現在看到黃天地快要不支倒地了，他要趕緊上來扶了一把。
黃天地黯然道：「鐵肩門稱雄江湖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這麼慘過，被兩個沒見到面的毛頭小孩子搞成這樣子。我現在是徹底死心了，也不再想什麼殺人奪寶的事情了，還是回去吧。大通先生要是真來尋仇，就讓他來好了。」
周寒川掃視了一下四周近處，又將眼光放遠，連遠處都巡視了一遍，才對黃天地說道：「門主，我們今天吃了這麼大虧，現在一共死了七個人了，那兩個孩子連根毫毛都沒掉，我看大通先生再護短，再霸道，他因為這個事情打上門來的可能性倒也不大。只是，我們現在打道回去，今日的事情若是這樣收場的話，只怕我們鐵肩門就要一蹶不振，在江湖上的地位要一落千尺了。」
「你說的這些我也都知道，可是不甘心有用嗎？難道你還有別的好辦法？」黃天地對今日之事真的已經不太抱希望了，看着周寒川的表情顯然是不太相信的樣子。
周寒川沒有直接給出明確的答覆，而是說道：「門主，我有這樣的一個想法，有沒有用我也不敢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