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換命

這百里的距離兩人走了大約一日半就走到了，到了安遠縣界，蠻心停住了腳步，不願意再向前半分，「赫連公子，我便將你送在這裏。」

「我還沒有謝過蠻心姑娘呢，不若到家中坐一坐。」赫連傲南說道。

「不必了，我說過，若想要報答我不若以身相許，公子如果連這都無法做到的話，就當沒有看見過蠻心好了。」蠻心說道。

其實赫連傲南的心裏只想罵這個姑娘怎麼這麼缺心眼，再三謝過之後，獨自一人返回了家中。

蠻心扭過頭來，撒嬌的憑空喊了句，「大姐，二姐，看見這獃子了沒有？人家都已經倒貼著送上門了，都不要，我是長得不好看了還是哪裏差了，這人怎麼不識趣？」

兩個身穿雲羅仙衣的仙子憑空而出，捏著嘴巴笑道，「小妹，耐心一點嘛！父君已經算到他將面臨一場死劫，到時候你在來個美救英雄，到時候就順手推舟了。」

「大姐就知道笑，也不想辦法幫幫人家。」滿心嘟著嘴巴說道。

「誰說沒有幫你了？」大仙女走過來說道，「你們在姑蘇山養傷的這兩年半，我可在赫連家住了好久，他們家也是荒唐得很，小妾為了某位，竟然讓自己的兒子娶了這位公子的原配賀蘭氏，原來他二人早已苟且勾搭上謀取赫連家的家產。你這位未來的夫君啊，早就沒了妻子了。」

「對呀，你的這位夫君要是回了家，只怕大家都會把它當成怪物看的，他的父親也不喜歡他，定會要了他的命，你可不能讓他死了，牢牢把他抓在你的手裏。」二仙女說道。

「瞧，我們還特地為了你，在月老那裏偷了一截紅線，你只要把它系在你們兩得小拇指上，自然水到渠成，只要任務完成，在拿把剪刀咔嚓，你就可以重獲自由了。」大仙女說道。

「但願吧！」面對困難重重的前面，蠻心垂頭喪氣。

蠻心捏了個隱身的訣跟在赫連傲南身後，果然，赫連傲南一回家，所有的人都驚呆了。鳳氏摟着兒子哭成一個淚人兒，「兒子，你去哪裏了呀，阿娘都快擔心死了，阿娘以為你死了呀。」

接下來更令赫連傲南吃驚的一幕出現了，妻子賀蘭氏竟然大著個肚子出現在自己面前，如果記得沒錯，跌落懸崖的時候，自己與賀蘭氏還沒有生養才對。

接着赫連傲南才慢慢了解到原來自己的妻子已經改嫁了自己的哥哥，赫連傲南垂頭喪氣回了自己的房間，他已經不想計較太多，他只是不明白，自己只不過在姑蘇山耽擱了幾日，怎麼會回來之後發生了如此巨大的變化呢？

他突然想起來，那個叫蠻心的小姑娘說過什麼來着？天上一日，人間一年？難道那個蠻心早就知道了？

蠻心此刻在哪裏？赫連家的倉庫里，這裏珍藏着好多珍惜的藥材，在蠻心的眼裏，這都是釀酒的絕佳材料，不行，一定要嫁進赫連家，這些都是她的。

雖然蠻心勵志要嫁入赫連家，可也知道以自己現在這個身份入嫁十分困難，她在等一個機會，她父君炎君所算到的赫連傲南命中真正的第一個死劫。

鳳氏含着淚眼看着自己這個死而復生的兒子，這兩年半的時間對她來說是一種摧殘。「我的孩兒，你不在這，為娘跟死了沒有兩樣啊。」鳳氏哭的跟個淚人似的，「直到那個時候我才曉得，原來你枕邊那位，真真演的踏實，不過才三天時間，她娘家竟來了人要她嫁給偏房生的那位，你父親素來疼他些，竟允了這門婚事。直到半年後這件事情傳到了京城，良娣娘娘知道了，硬是回家了一趟，當着你父親的面狠狠地掌摑了賀蘭氏幾巴掌，為娘這才知道原來他們早就串通好了的，要逼死你這個嫡子！」看着哭成淚人的母親，赫連傲南早已是肝腸寸斷，他是該怪自己不孝，不能守護母親身邊，還是怪賀蘭氏的絕情亦或是骨肉親人的殘害？

「母親，孩兒以後定然不會讓你再受到這樣的委屈。」赫連傲南安慰著母親，兄弟相殘，妻子背叛以及父親的不公，他這才領會到大姐出嫁前告訴他的，要他小心提防偏房的人是如何的良苦用心。

這兩年半，還不若讓他死了，他們心裏一定恨極了吧。

安遠縣百里之外的春城，司徒刺史唯一的女兒病入膏肓，藥石無醫。司徒夫人哭成淚人一般伏在床前，看着女兒蠟黃色的臉以及毫無生氣的軀體。

「夫人，蘭兒這般模樣，不如讓她就這樣去了吧，也不至於這樣痛苦！」司徒刺史勸慰道。

「你還敢這樣說！」司徒夫人厲聲喝斥道，「若不是你一時糊塗讓你那庶女鑽了空子鑽進了我女兒的花轎裏面，蘭兒何苦於病倒，本來就弱的身子，這樣一病，你這是要了娘的命啊！」

「我哪裏知道芳兒她這樣大膽，竟然葯暈了嫡姐，自己李代桃僵。不過楚世子不是將芳兒原封不動的送回來了么，我已經責令她們母女二人去祖廟裏面剃髮修行，盼著蘭兒快些好起來，阿爹風風光光再把你送到楚王府中。」

「春城之中已無人再能醫治蘭兒，我可憐的蘭兒，你若去了，為娘跟你一塊去了吧。」司徒夫人說道。

「夫人你……」司徒刺史已經無計可施，這位婦人雖然人老珠黃，可還是跟了他十幾年，為他生兒育女，出生入死，他是疼愛小妾，可也沒有想到這小妾和庶女的膽子也太大了，竟然想出李代桃僵這樣的辦法來。

「大人，門外有三個女子，說是能救大小姐的命！」小廝急急忙忙跑了進來。

對於刺史和夫人來講這無異於久旱逢甘霖，迎進了蠻心三姐妹。

「如今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刺史安慰夫人說道。

「小姐命中死劫，不出三日，陰司馬面就要來勾魂了。」大仙女琴心說道，「醫者醫病卻不能醫命，不敢與天抗爭。」

「若是以人蔘吊著，也可續命幾日，只不過氣數已盡，難逃判官執筆。」蠻心瞥了一眼淡淡的說道。

「胡說！」刺史素來最討厭這些怪力亂神之事，對這三個女子所說之話氣不打一處來。

「大人且莫着急。」而仙女霖心說道，「小姐似乎有些話想要對二位說，只是此刻身子不太方便，不若我們來助你一臂之力。」

只見仙女霖心從懷中掏出一把粉末灑在了司徒蘭心的身上，司徒刺史剛想發怒，只見自己已經昏迷多日，滴水不沾的女兒竟然睜開了眼睛，緩緩坐起來，叫了一聲「阿爹，阿娘。」

「我的兒！」司徒夫人一把抱上去，「我的兒，你可嚇死為娘了。」

「娘，孩兒昏睡了好久，可夢裏，二老的聲音如此清晰，就算孩兒不久於人世，也不希望爹娘因此事有了齟齬，孩兒不孝，不能保持好的身子骨奉養二老，也不能再與楚世子再續婚約了。」司徒蘭心這番話讓司徒夫人聞言更是傷心不已。

「我的兒，你再說什麼傻話，你弟弟上京趕考之前還跟楚世子傳過話，要你跟楚世子完婚，你這樣，為娘的心都要碎了。」

「大夫，你們是神仙，你們說能救我兒，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着急的司徒刺史趕緊問蠻心三姐妹。

「司徒刺史，你當年為了官位，所做的一件傷天害理的事情你忘了嗎？」霖心說道，「當年你為了助當今天子登位，不惜屠城，誅殺鳳羽殿下黨羽，如今怨報上身，包換到你女兒身上，你若是積德積福也好，只可惜十六年光陰荏苒，你已無時間再去積德行善。」

「救你女兒的法子只有一個。」琴心說道，「就是讓世上再無你的女兒，用另外一個人頂了你女兒的命格。」

「而你的女兒需要與你們分開。頂替你們女兒命格的那個人將會用你們的女兒身份在人間生存下去，你們必須待她如真的司徒蘭心，否則便當不得真，馬面還是會找到真的司徒蘭心，一切努力就白費了。」霖心說道。

「那我豈不是一輩子見不到蘭兒？」司徒夫人說道。

「當司徒家積攢功德足以抵去司徒家的血債之時，自然司徒蘭心會回到司徒家享受天命。」蠻心說道，「我們三人從小修行，被師傅告知要來救司徒小姐一命，若是大人贊同，我將於小姐互換身份，頂替小姐的命格，只是一旦開始，誰都要認真對待，一旦有失誤，必將引來不可預計的後果。」

「不，我若離開，阿爹阿娘怎麼辦？楚世子……」蘭心想到傷心事影音啼哭起來。

「司徒小姐，我想你應該很清楚，很明白。楚世子他……不是你的良配。」蠻心說道，「你的大好年華應該去找一位值得你珍惜的人。」

司徒蘭心低下了頭，司徒夫人卻是堅決地同意了這個主意，「只要我的孩子能活在這個世上，哪怕我再也見不到她，我也是心甘情願的。老身吃齋念佛，積德行善，還能有與女兒又重逢之日，我也甘心！」

「夫人，我們怎麼知道他們帶走我們的女兒就一定能治得好呢？」司徒刺史倒是清明。

「司徒大人請放心，令小姐將與我們一起遠修，每年三月三陽氣最重之時，必會有母女重逢之日，只是非到相見之時，母女不能互相說話，否則也是前功盡棄。」琴心說道。

「以三位看來，我們相見之日需要多久？」司徒刺史進一步問道。

「這就要看我們小妹頂替大小姐命格之時所積攢功德的時間了。」琴心二人看着蠻心說道，「我三妹蠻心從明日起就成為刺史大人的嫡女，從此大病一場的司徒蘭心更名司徒蠻心，司徒蘭心更名姜蘭心，二人命格互換之時不許後悔，此時只有在場六人知曉，若是泄露了半分，今日之時便算不得數，我便會在大小姐命隕之前將其送還給司徒家。」

「牛頭馬面尋不到真正的司徒小姐，也傷不了修道多年的我小妹蠻心。只待功德圓滿，一切皆會回到原來的起點。」……

子時剛過，琴心、霖心帶着穿着一身黑色袍子的司徒蘭心走出了司徒家的後門，「阿爹，阿娘，你們要好好保重自己呀！」司徒蘭心吟著淚花戀戀不捨。

「快些走吧，蘭心。」琴心勸道，「子時剛過，正是你們斬斷親緣之時，若是留戀，可白費了你爹娘的一片苦心。不如往前看看，也許黎明初升的時候，你會看到另一條完全不一樣的路。」

「兩位姐姐，我定然會好好跟着你們修鍊，以期早日回家奉養父母。」蘭心說道。

「天地之道，誰又能說得明白。你命里本是孝女，祈求用自己的命償還父母所造的殺孽，如今天地給了你另一個機會，叫你去尋一條不一樣的路。你不是一直期待着能與你白首成約的一心人么？你又何愁找尋不到？」霖心說道，「你倒是真有點像我三妹蠻心，她是父親活着最小的女兒，最受寵愛，也經常會有叛道離經的想法。」

司徒蘭心點點頭，拉下了黑袍的帽檐，低頭消失在茫茫黑夜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