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觀千劍而後識器
陳華興沒有相應打出兩道劍氣應對，手中莫惜劍微光閃耀，就這麼握著長劍打算硬接下廖燕文的兩道劍氣。
眨眨眼的時間，攻防相觸碰。
「嗯？」
一個照面的功夫，陳華興就察覺到不對，不禁疑惑出聲。
陳華興踏足飛身，真氣的旋轉牽引動了街上輕物，整個人好似處在了一個無形的漩渦中央。
第一道劍氣，陳華興以莫惜劍側接而下將其粘住，隨後將手中長劍來回舞動，像是手中有一條盤繞的長蛇。
手臂急速擺動，七折八彎后莫惜劍往身側一甩，劍氣直接向陳華興身旁激射而去，沿途撕裂地面直至斬倒了一間廢棄房屋。
房屋轟然坍塌，地面一道觸目驚心的裂痕。
茶樓里響起不少清晰可聞的吞咽之聲。
捫心自問，光這一道劍氣，他們當中哪個敢拿命接？
只看陳華興接下劍氣時還瞧不出什麼名堂，這將劍氣引至一旁方才知曉其中恐怖。
蘇一川不禁想起祈嵐與陳清絕兩人的決鬥，自然而然與當下做了個比較。
看來小菩提境之間的交手，也不是招招如此聲勢駭人。眼下陳華興與廖燕文的初次交鋒，僅從氣勢上看，莫說陳清絕的劍引風雷和祈嵐的濟世一劍，就是那陽關三疊也比之更為驚艷眼球。
可憑此就說這兩人與陳清絕兩人相較差了不少，那可就大錯特錯。
武道一途，先由簡化繁，再由繁化簡，終求一個大道返璞歸真。
若是王浩然在此，自然可以一劍技壓群雄，出手便是風雲變色聲動天發；同樣他也可以一劍斬出普普通通如一個宗師境的劍士練劍，可真叫旁人來接這一劍試試？
舉重若輕，舉輕若重。
這些，多年跟隨謝丹楓的蘇一川知道，而在場只為大飽眼福的幾百號人，不知又有多少人明白。
街道上，陳華興接下第二道劍氣。
身體偏轉出一個極為誇張的弧度，陳華興在接下劍氣的一瞬間就於空中翻轉倒退數丈，隨後一劍裹挾劍氣借力打向半空。
一直到肉眼可見的視線盡頭，劍氣依舊未能消散於天空，不知遁去何方，可見這一劍氣機之足。
好你個廖燕文，這兩劍聲勢不顯，旁人來看完全不像是小菩提境的高手所斬出的，看似是作為試探的隨手為之，結果卻是實打實的勁力充足。
陳華興心底暗暗腹誹。
「蘇川兄弟，依我之見。」
駱覺明故作鎮定地喝了口茶水，連他自己都沒發覺端茶杯的手在細微顫抖。
「這小菩提境不愧是小菩提境，前段時間祈嵐與陳清絕前輩的決鬥，我運氣不好沒能趕上。今日能親眼見到這等境界的高手交手，也算了卻一樁心愿。」
「看着的確是要比我家師父強上不少……」
「呃……」
蘇一川不知該如何作答，只好點頭認同。
接下兩道劍氣后。
陳華興無奈道：「第一次見面，你倒也不跟我客氣兩下，我確實是有些措手不及了。」
廖燕文雙手環抱在胸，撐托起那婦人豐滿，揶揄笑道：「誰要跟你客氣，要打架還留手不成，再說我可是來搶你東西的。」
廖燕文仗劍前踏，身形倏而消失。
陳華興呵呵一笑，握緊莫惜劍，身影也隨之消失不見。
所有人目光四下搜尋，完全找不到二人身影。
一聲清脆交響。
莫惜劍與廖燕文手中佩劍交戰在一起。
陳華興二人的身形也隨之顯現。
不等眾人看清，兩人身影又憑空消失。
這條今日看似異常繁榮的街道，兩道人影在各個方位忽隱忽現，大道兩側、青瓦房頂、半空、角落……眾人眼睛根本抓不住陳華興兩人的身形，似乎下一個瞬間，兩人不知又會出現在何處。
只有兩劍碰撞比拼氣力之時，雙雙現形，所有人的目光才能短暫跟住陳華興與廖燕文。
茶樓酒館也好，青樓飯鋪也罷，其間眾人都能察覺到所處之地在細微抖動。
蘇一川收回視線，盯着桌前的茶杯。
茶水晃漾不停。
自己倒是勉強能跟住陳華興二人的動作。
僅僅是兩人碰撞所溢出的劍氣，周遭建築竟然已岌岌可危。
他們倒還好，只是連累了茶樓老闆苦不堪言。
駱覺明有些畏畏縮縮，悄聲問道：「蘇川兄弟，咱要不離遠點？免受牽連。」
正說話間，蘇一川猛然起身，抓住駱覺明的胳膊往後快速退了兩步。
不等駱覺明反應，一道劍氣從窗外襲來，直接將離窗最近的兩人所坐的桌椅斬成了兩截。
駱覺明頓覺冷汗直流，全然只顧著劫後餘生的道謝，沒有疑惑眼前年輕人如何能事先反應。
「多謝……」
蘇一川無謂擺手。
又一次碰撞交鋒，陳華興兩人觸之即分，沒有再繼續。
廖燕文除了胸脯起伏動作有些大，看得出略微氣喘，別無大礙。
陳華興面無表情地低頭看向右手。
虎口崩裂，鮮血順着莫惜劍流淌而下。
廖燕文心中不解，皺眉問道：「你應知曉我的劍，以剛猛沉厚著稱，我想與你捨棄氣機運轉之巧和劍意理解而硬碰硬不假，可你竟也願意，不退不避？」
話鋒一轉，語氣一變，廖燕文寒聲冷冷道：「你這是在讓我？」
陳華興搖頭道：「誤會了，我又豈敢如此。」
思忖片刻，陳華興還是解釋道：「就如江湖傳聞的那樣，我走的路子，是自己琢磨出來的，但這其中又有太多是靠江湖前輩們栽樹湖邊，我得以借他山之石而攻己玉。」
「雖然在之後我也走了不少彎路，差點因觀念矛盾而走火入魔，但不可否認的是，有了他們，才有了今日的陳華興。」
「觀千劍而後識器，我的路子，差不多就是如此。根底在這裏，我若想更進一步，便只能繼續走下去，直到找出我自己的那個『器』。」
「既然如此，我只有從各位高手的長處所取，難不成還取短處？你的劍剛猛沉厚，我總要見個清清楚楚。」
一邊說着，陳華興一邊拿出帕子將手上血液擦拭乾凈再順手包紮好。
聽完陳華興所說，廖燕文豎起的柳眉這才平緩。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