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墨總。」墨凜剛開完會走出會議室，助手就把手機遞過來：「家裏剛剛打電話找您，說是有重要的事，讓您務必回電話。」
男人薄唇緊抿，鋒利的眉眼在好幾個小時的高強度會議后，也不見絲毫的疲憊。剪裁妥帖的高級西裝把寬背窄腰大長腿展現的淋漓盡致，一絲不苟的大背頭更是將五官的優越完全體現出來，矜貴又疏離，冷漠無情的氣場直接拉到十米開外。
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大長腿邁動，助理只能加快腳步追上，邊走邊說。
墨凜聽完后看了他一眼，才接過手機，面無表情道：「知道了。」
在墨凜進入辦公室后，助理立刻上前輕輕關門，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儘管跟在墨凜身邊兩三年了，但是每次接觸還是會被他周身強大的氣壓，壓的喘不過氣來。
上司像是個沒有感情的工作機器，從來不給任何人多餘的眼神，剛剛看他那一眼，他都想好辭職報告怎麼寫了。
墨凜一進辦公室就撥通了家裏的電話，聽筒里傳來的威嚴男聲帶着常年身居高位的嚴厲。
明明是跟自己兒子說話，卻像是在吩咐下屬盯緊某個項目：「你看【向快樂出發】這個綜藝沒有？」
墨凜疑惑：「什麼？」
父親現在退居幕後，集團全部由他做主。他們之間很少會通電話，除了墨白白的事。更不會有這種上來就被問一個聽都沒聽過的綜藝。
電話那頭更生氣了，「沈幽寧今天一早過來，帶白白上這個綜藝去了，我限你天黑以前，把白白送回來，沈幽寧哪是塊帶孩子的料。」
墨凜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父親嘴裏的沈幽寧是誰。其實他爸要不提，他都快把沈幽寧這個人忘了。
見過不超過五面的新婚夫夫，父母當初更強烈反對，一是覺得沈幽寧小明星這個身份上不得枱面，二是沈幽寧的風評，實在不算好。
墨凜都能想像到他爸在家裏吹鬍子瞪眼睛的畫面，只是他更加疑惑：「墨白白在家裏，沈幽寧是怎麼從你們手裏把孩子帶走的。」
父親被氣的不想說話，母親只好接過電話道：「白白被他哄的，鬧着非要去，我們也不好硬攔著。」
墨凜盯着面前的一沓文件，眼神意味不明，沈幽寧真是膽子大了，竟然敢背着他去老宅，還從他爸媽手裏帶走了墨白白。
嘴上卻道：「既然白白想去，就讓他去玩幾天。」
墨凜母親很是擔心：「我看節目直播，白白跟他相處的並不是很好。」
父親憤怒的聲音遠遠地從聽筒里傳來：「他才帶走半天，墨白白坐在地上哭三回。」
現在倒真是隔輩親，墨凜打開電腦，搜索框輸入【向快樂出發】。
「小孩子愛哭鬧很正常。」
墨凜不是替沈幽寧說話，他只是覺得，讓墨白白參加這個綜藝，並不是一件壞事。
父親沒好氣地沖他吼著：「白白是你的孩子，你不上心，我們說的再多有什麼用。」
墨凜聞言呼吸一滯，隨即就陷入漫長的沉默。
電話那頭也跟着沉默，因為中間隔着一道雙方心知肚明卻都不願宣之於口的血淋淋的傷疤。
這個電話的主要目的是怪他對墨白白太不關心，怪不得沈幽寧能從老兩口那裏帶走墨白白。
墨凜嘆口氣，打破沉默：「我知道了，我會儘快處理。」
父親聽他這麼一說，又開始生氣：「這又不是工作…」
墨凜卻掛斷了電話。
電腦屏幕上是墨白白正坐在地上哭鬧着刮地皮，沈幽寧在一旁有一搭沒一搭的哄著，甚至還有拱火的嫌疑。
畫面再一轉是沈幽寧埋怨墨白白沒洗手，被墨白白懟了回去。
墨凜耐心看了幾段后笑，「這不是挺好的。」
他讓助理進來，把電腦轉向他：「跟導演打聲招呼，多關注一下沈幽寧跟墨白白。」
助理看向電腦上的節目，是當下正熱的娃綜【向快樂出發】，今天剛剛開播。
嗅到了八卦的助理內心驚濤駭浪，表情卻一片鎮定：「好的，墨總。」
他並不清楚老闆的私事，只是隱約知道有個孩子，甚至從沒聽老闆提起過孩子的小爸或者媽。
老闆說讓多關注，他就默認為是讓導演多照顧沈幽寧跟墨白白。
墨白白，你聽聽這名字，多明顯。
墨凜在他出門前又強調了一遍：「關注就行。」
助理：明白，是真的只關注，但是要跟老闆彙報。
——
此時，沈幽寧正被人顫抖地指著，王欽之被他氣的顧不上維持形象：「耍嘴皮子有什麼用，還不是糊穿地心，到處求也求不來工作，窮的叮噹響，違約金也拿不出來。」
沈幽寧看似輕飄飄，卻緩慢又堅定地撥開他的手指，上下打量王欽之一眼，挑了下眉，展顏一笑：「這你就錯了，最近幾年光顧著養孩子，都不知道最流行的賺錢方法了吧。」
王欽之被他說的一愣，雖然他這幾年是專註家庭，可他還是時刻關注圈內大小事，有什麼是他都不知道的嗎？
他半信半疑地看向沈幽寧。
墨白白也豎起小耳朵聽着，沈幽寧知道最賺錢的方法嗎？可他看起來很窮啊。
沈幽寧煞有其事地站起身，圍着王欽之轉了一圈，似乎在思考告訴他的可行性。
王欽之被他看的渾身難受，乾脆挪開腳步，離他遠一點。可被沈幽寧勾起的好奇心，沒忍住又看了他一眼。
沈幽寧精準捕捉到他的目光，笑出聲道：「看你求知慾這麼旺盛，那我就勉為其難地告訴你吧。」
「開壇做法，」沈幽寧右手食指中指併攏，從額前劃過，在空中胡亂畫了一通后，就開始念咒語：「我愛錢，錢愛我，錢從四面八方來。」
導演組：「……」
網友：……
-卧艹，能不能來個人把他弄走。
-@精神病院院長，來活了！
-要不是看在他那張臉的份上，我高低給他一板磚。
墨白白默默挪了挪小屁股，離沈幽寧遠了些：他只是年紀小，他不是傻。
唯一覺得自己被當了傻子的王欽之，氣的人都站不穩了，「沈幽寧，你少特么裝瘋賣傻，別以為有鏡頭在，就可以為所欲為。」
沈幽寧眼疾手快捂住墨白白的耳朵：「孩子還在呢。」
更何況他也沒有為所欲為，他自認為已經很收著了。
第二個到的是呂清羽跟呂鬆鬆，王小心是跟他們一起出現的。沈幽寧心下一動，看了迎上去的王欽之一眼，怪不得剛剛一直沒看到王小心，原來是替他爸拉關係去了。
這麼點的孩子，真是辛苦了。
他們三個的到來，也讓沈幽寧跟王欽之兩人間的鬧劇結束。
一進門，呂鬆鬆就沖墨白白笑着招手，墨白白小臉剛掛上笑容，還沒來得及回應，呂鬆鬆就被呂清羽用眼神制止。
墨白白當即垮了小臉，有點委屈。看向沈幽寧眼神可憐兮兮的，沈幽寧捏了捏他的小臉以示安慰。
卻不由地跟着皺眉，三四歲的小孩，有必要教的這麼勢利嗎。
呂清羽淡淡撇了沈幽寧一眼，又坐在了離他最遠的方向。
像他們這種正統的豪門，最看不上沈幽寧這種不擇手段往上爬的小明星。當然，也不太看得上王欽之，但是人家有夫家做靠山，所以呂清羽面子上也要過得去。
王小心像是感覺到了王欽之心情不好，湊到他懷裏，不時看向沈幽寧，小眼睛在他們之間滴溜溜的轉。
沈幽寧難得王小心沒作妖，可家長卻沒消停的意思，王欽之又陰陽怪氣開口：「仗着墨家，在節目上快要翻天了都。」
話是跟呂清羽說的，至於是沖着誰去，一目了然。
「人不紅，倒是愛蹭。」呂清羽成功被這句話激起不適，不耐煩地看了沈幽寧一眼，皺着眉道：「不知道天高地厚，墨家也是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蹭的。豪門世家的勢力，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別到時候把整個節目都連累了，你哭都沒地哭。」
這是順便敲打導演任由沈幽寧把墨家掛在嘴邊。
導演臉色也並不好看，這節目流量熱度是有了，卻是靠一群祖宗換來的。
沈幽寧微挑的桃花眼懶懶掃過導演，掃過一副看好戲模樣的王欽之，最後落到高傲的呂清羽身上。沈幽寧都被他氣笑了，哪來這麼深的優越感。整天一副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模樣。
這倆人天天墨家長墨家短，還說沈幽寧蹭，他可一句沒提過。不過既然別人想聽…
「墨白白，」沈幽寧直直迎著呂清羽的目光，眼神一點點冷卻，提高音量道：「告訴他，你叫什麼。」
墨白白站起身，鼓著奶膘，用最大聲音，非常自豪地喊道：「墨白白。」
沈幽寧挑眉冷笑：「姓墨，聽到了嗎？」
「聽到了，」搭話的是凌智。一路小跑着進來，凌川快步跟在他身後，無奈地笑。
呂清羽欲言又止，嘴巴張了張，最後還是沒說話，他不屑於跟沈幽寧口舌之爭。天底下姓墨的多了。
凌川一眼看出桌上的微妙氣氛，不過他一來，就連呂清羽都一掃不快，笑臉相迎，他自然也沒有多問。
倒是沈幽寧湊近墨白白，想要說悄悄話的樣子，用的卻是桌上人都能聽清的音量：「千萬不要學這些亂七八糟的，除了帶壞小孩子，沒一點用，知道嗎？」
墨白白似懂非懂的看着他，不太明白沈幽寧不讓他學什麼，但還是點了點頭，奶聲奶氣地認真說：「知道了。」
呂清羽深吸一口氣，還沒發作，凌智就坐在墨白白身旁探出小腦袋看向沈幽寧，好奇地問：「別學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