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對方的證據
周警察看着劉平武，神情不變，慢條斯理地繼續說道。
「我們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王先生沒有空口無憑，而是提供了有力的證據。也是因為有了證據，我們才會傳喚你。」
「證據？」劉平武愣了一下，氣勢和語調沒有變，「什麼證據，請拿出來，我願意當面對質。」
周警察轉頭過來，很客氣地對寧警察說道：「小寧，麻煩你去把王家駒先生叫進來。」
「好的。」寧警察合上記錄本，起身離開。
過了一會，寧警察臉色不虞地回來了，俯身在周警察耳邊嘀咕了幾句。
周警察臉上閃過不快，右手握著簽字筆在桌面上頓了幾下，猛地站起身來。
「聽所長的安排，去會議室。」
劉平武心裏有數，這是進入第二幕。
王家駒不知通過什麼渠道，找到上塘派出所的所長，然後在會議室對自己「三堂會審」。
上一世，年輕不經事的自己就此被擊破心理防線，被王家駒抓住了把柄。
「走吧。」寧警察一邊收拾着筆記本和筆，一邊對劉平武說道。
「去哪？」劉平武裝模作樣地問道。
這位女警察是自己的突破口。
剛才那位老周，明顯是帶她的師傅，偏偏對她還很客氣，這就很有意思了。
「你的案子，我們所長親自過問，還有你們公司的領導，都在會議室。現在我們過去。」
寧警察順口答道。
這麼容易就被套話了，確實是菜鳥，沒有什麼經驗。
劉平武一臉的驚詫：「我這小小的案子，居然驚動了你們所長？你們所里是不是沒什麼事？」
「沒什麼事？」寧警察一臉的憤慨。
「各個都忙得腳底板冒煙了，你說有沒有事？我們一堆的事情，你們領導不知從哪裏託了關係，硬是把我們所長給拉了出來，他也...好了，少說廢話了，趕緊走吧。」
原來是這樣！
信息里透露出，派出所的人，其實對報案人沒有多少好感。前世的自己，怎麼沒有Get到這麼重要的信息呢？
活該被坑啊！太沒眼力勁了！
劉平武緊跟在寧警察後面，走在酸味濃郁的走廊里。
在一角，兩口電飯鍋正在用文火，咕咕地煮著醋。從顏色看，一口是白醋，一口是陳醋，搭配得挺好。
是啊，現在是非典特殊時間，派出所被抽調了大量人手去其它地方，特別缺人。
劉平武瞄了一圈，眼神轉回來，放在身前的這位女警察上。
身材真高，自己一米八一，她穿着低跟皮鞋，跟自己走在一起居然看着只矮那麼一丟丟。
「寧警察，你這個寧是哪個寧？樹林的林嗎？」
「寧靜的寧！」
「哦，你跟大明星寧婧是親戚嗎？你們都長得這麼漂亮。」
寧警察橫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揚。
「同姓就可能是親戚嗎？你姓劉，難道跟劉德華是親戚嗎？」
「當年我就被稱作華工大劉德華。」
寧警察噗嗤笑了一聲，然後緊緊地抿著嘴，昂着頭，挺著胸走在前面，懶得搭理她。
嗯，自己年輕時的顏值還是很有殺傷力的。要是換成黃博來說，估計要被臭罵一頓。
看來有效果，繼續。
劉平武緊跟上腳步后又問道：「寧警察，能不能問伱件事？」
寧警察黛眉一挑，回頭看了劉平武一眼。
「我不會向你透露案情的。」
說你是菜鳥還不信！
「我不問案情，我就問問，我這案子，真得很嚴重嗎？」
寧警察譏笑道：「真以為你沒心沒肺，一點都不關心自己的案子？」
「當然關心，怎麼會不關心呢？不過我不擔心，你和周警察都是好警察，肯定不會冤枉我的。」
寧警察轉過頭來，看着劉平武。
他的眼睛十分清澈，笑容非常陽光。眉眼間好像跟劉德華有幾分像，嗯，我覺得還是跟金成武像的多些。
寧警察突然想起進審訊室前，老周說的那些話，心頭一顫。
這樣陽光風趣的男孩，不應該蒙受不白之冤，自己是不是該幫幫他？
前面的周警察突然轉頭回來，「小寧，你先去會議室說一聲。」
「好的周哥。」
小寧慌忙應了一聲，邁開兩條長腿，噠噠地快步向前走去，很快就越過了周警察。
周警察的腳步放慢，落在了劉平武的前面。
「小夥子，你的心可真大啊！」
走進會議室，劉平武看到一張長圓桌，在裏面座位正中坐着一位四十歲的男警察，比周警察要顯得年輕，皮膚有點黑，劍眉懸鼻，帶着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他應該是上塘派出所所長，正低着頭看小寧的筆錄。
在他的右手邊，坐着兩個西裝革履的男子。
一個三十歲出頭，頭髮梳得一絲不亂，臉上掛着虛偽笑容的正是王家駒，埃里克王，躍升電子南鵬公司的總經理，南港躍升集團在華南區的負責人。
再過去那位男子，相貌顯老一些，戴着一副金絲眼鏡，笑容顯得十分真誠。他叫張耀慶，艾倫張，也是南港人。
現任躍升電子南鵬公司銷售部經理。
小寧指了指對面的一張座椅，對劉平武說道：「你坐這裏。」
周警察繞到長桌對面，在所長的左手邊緊挨着的位置坐下。
劉平武坐下后，這邊只有他孤零零一個人，那邊卻是四個人。
一對四！
壓力很大啊！
寧警察看在眼裏，遲疑了一下，在長圓桌的下首位坐下。
劉平武心裏長舒了一口氣。
所長抬起頭，正要說話，突然看到小寧在中間位置坐下，愣了一下。
周警察眼角含着笑意，擰開水杯蓋，嚯-嚯地又喝起水來。
看到所長轉過頭來，他連忙合上杯蓋，身子側過去，在所長耳朵邊低聲說了起來。
所長連連點頭，完了在座位上默想了一會。
手指交叉，手掌合在一起，雙手撐在桌面上，形成一個等腰三角形。上半身往前一傾，身上的氣勢也往前一撲。
「我叫李國慶，上塘派出所的所長。小寧的筆記我看了，老周也把情況跟我說了。你要證據，好，王先生，張先生，你們把證據給他看。」
「好的，李Sir。」王家駒笑眯眯地答道，右手抬了抬，示意張耀慶。
「艾倫，你把證據拿出來給大家看看。」
張耀慶從公文包里拿出兩份合同，遞到李國慶跟前。
「這是劉平武代表我們公司，與華三聯公司簽署的合同，嗯，上面有他的簽字。產品有兩款，一款LDO，也就是低壓差線性穩壓晶片LX1055；另一款是看門狗晶片，用在單片機上的，DL0056。數量分別是500K和750K，分三個月交貨。」
張耀慶聲音很平和，普通話跟王家駒一樣，帶着濃郁的港味，但是一字一句還算清楚。
「問題出在價格上，非常低，遠低於我們的正常出貨價。兩位阿Sir，這兩款型號市面上非常缺貨，價格已經漲了半年。
我們不得不懷疑，劉平武與華三聯公司勾結，低價出貨，再高價轉賣，中飽私囊，侵害公司利益。
我們做了初步調查，在我們再三警告下，華三聯公司不得不承認，是劉平武主動找到他們，密謀商談。他出面拿到低價，出貨給華三聯，再加價向市場拋售。利潤三七分，劉平武拿七，華三聯拿三。」
張耀慶講完后，雙手相疊平放在桌面上，沉寂如水。
王家駒笑意更濃，雙手在胸前一抱，往後背上一靠，戲謔地看着對面的劉平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