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當老師有什麼好？
這時那司機抓藥回來，正聽到洪軍的話，笑道：「老師好啊，我這輩子，最尊敬的人，就是老師了。」眼看着洪軍和喬纖纖的目光都看着他，司機拉着兩人到醫院樓梯拐角處，他知道洪軍手臂不方便，掏出盒人民大會堂塞在洪軍嘴裏點上，自己又點一根，兩人一起深深吸了口，這才說道：「說起來，我念書的時候，也整天不學好，調皮搗蛋的。那時候我家裏窮啊，正趕上下崗風cháo。父親下崗，只能靠我媽每天做些縫紉活維持。」
「那時候學校一交錢，我就犯愁。沒錢啊，吃飯都成問題，哪有錢。後來我班主任知道了我家條件，交錢的時候就總是幫我墊上。那時候他說的一句話，我現在都還記得。」
「他說，這錢先欠著，等以後我長大有出息了再還，連利息一起還。」
「可是那時候我不懂事啊，背地裏罵他老財迷，再加上我成績一直不好，沒什麼信心。我老師又說，最窮不過要飯，只要努力總有出頭之ri。我仔細想想，確實也是這樣，就開始努力學習。後來連滾帶爬的竟然也混上個二本，畢業下來工作幾年，也混的人模狗樣的，呵呵。」
末了，那司機緩緩道：「老師好啊，這世界上，唯一能影響人一輩子的職業，估計也就是老師了，呵呵。」說着他塞給洪軍一張名片：「這是我名片，兄弟，好好乾，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
名片很薄，可是拿在手裏沉甸甸的，意義大是不同。
要是以往，洪軍估計連看都懶得看上一眼，可是此時，卻是仔細的看了起來：淇鑫電子，韓忠超，後面則是他的手機號碼。將名片鄭重收好，洪軍笑道：「謝了，兄弟，教書育人是我的職責，保證不辜負兄弟厚望！」
「哈哈，你能捨命救學生，我還有啥不信的。」三人對視一眼，同時放聲大笑。
正在此時，一名戴着金絲眼鏡，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急步走了進來，一看見喬纖纖，頓時急問道：「纖纖，出什麼事了？你沒事吧？」
喬纖纖忙迎上前去，她之前雖然已經不太在意之前的事了，可是此時看到爸爸到了，之前一直壓抑在心底的委屈頓時爆發出來，撲在爸爸懷裏，邊哭邊道：「爸爸，剛才嚇死我了，嗚嗚嗚，那幾個壞人是人販子，要把我抓走，多虧了洪老師和這位司機大哥，嗚嗚嗚。」
「不怕不怕，我家纖纖最勇敢了，不哭啊，乖。」男子哄了好一會，才算把喬纖纖哄好。隨後看向洪軍和司機韓忠超，伸出手來，道：「多謝兩位了，我叫喬建國，是這孩子的父親。」
「你好你好。」急忙伸手與他握了，洪軍道：「我叫洪軍，是名老師。」
「哦？」喬建國上下打量了洪軍一眼，忽然奇怪道：「你是老師？可是我怎麼從來都沒見過你？」
「誒？我是不是老師這個人都能看出來？看他的穿着打扮，明顯身家不弱，想來跟學校各位老師應該都打過招呼了？恩，有可能。」這種時候就得打腫臉充胖子，洪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啊，其實我不是你女兒學校的老師，我是……五中的老師。」反正中陽市這麼多學校，隨便找一所充充數先。
可是喬建國卻是上上下下打量洪軍一番，暗自道：「五中也絕對沒有這個人才對，我且試一試他。」心中如此想，當即問道：「五中啊，我說么，呵呵。對了，賈中玉賈老師以前還是我的班主任呢，他近來可好？」
「啊？賈老師啊，他一向身子不錯，平時我有什麼不懂的地方還總去請教他呢。」洪軍道。
「果然是冒充的，五中哪有賈中玉這個人？只不過這個人冒充老師救了我家纖纖，難道是有什麼企圖？纖纖長的漂亮，莫非是這個人使的苦肉計，自導自演一出英雄救美，趁機接近纖纖？或者他目的是打算找我辦什麼事情？」喬建國轉身沖纖纖說道：「纖纖，怎麼這麼不懂事，也不知道去買點飲料上來。」又沖司機韓忠超道：「不知這位司機先生在哪高就？我也好找時間登門拜訪一下。」
韓忠超哪還不知道對方意思，這是委婉的說有事要和洪軍談，自己在這不方便，當即掏出一張名片，笑道：「啊，高就談不上，就是開了一家電腦維修裝機的小店，勉強餬口。這是我名片，剛好一會我還有點私事要處理下，那我就先走一步，以後有時間再聚。」
「好，那以後有時間再聚，到時候我做東，咱們得好好喝幾杯。」
「那說定了，呵呵，回見。」「回見。」
很快，拐角處只剩下洪軍和喬建國，喬建國這才笑呵呵的說道：「洪先生，對於你救了小女一事，我深表感謝。當然，這年頭只口頭感謝明顯是不夠的，尤其是洪先生又因為救小女受傷了，所以，我總該好好的表示一下感謝。不知洪先生何時有空？」他話里的意思，明顯是打算給個紅包了事，這樣大家兩清，ri后不犯麻煩。
可是洪軍哪能收他的錢，當即回笑道：「啊，矯正一下，是洪老師，呵呵。老師嘛，有學生遇到危險總不能見死不救對吧？我要圖錢什麼的，那就沒意思了，對吧。」
眼見洪軍不夠「善解人意」，喬建國眉頭微微皺起，隨後又很快舒緩，只不過聲音就沒有一開始那麼柔和了：「那，不知道洪先生可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
「幫忙？」洪軍撓了撓頭髮：「沒有啊，我能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的？就是看到纖纖要被壞人抓走，身為一個老師，自然要管的。我能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的？」
洪軍越這麼說，喬建國卻是越發小心：「難道這年輕人真是沖我家纖纖來的？」當即淡淡道：「別裝了，洪先生，五中根本就沒有叫賈中玉的老師。你其實壓根就不是老師，對不對？」
「沒有么……」要是換做往常，別人敢這麼試探自己，洪軍怕是早就一拳將對方干躺下，可是此時，洪軍心中卻並沒有什麼屈辱的感覺，反而只是滿心的挫敗感，緩緩坐在樓梯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道：「看來我果然不是當老師的料啊，唉。連假裝的機會都沒有呢，呵呵……」
「你這麼想當老師？」喬建國不管身上名貴的西裝會臟，也學着洪軍的樣子坐在他身邊，笑問道：「當老師有什麼好？工資少，帶學生又累，每天都要備課，偶爾帶倆學生賺點錢補貼家用還得提防領導檢查。當個老師有什麼好？」
洪軍仰起頭，看着頭上潔白的牆壁，輕聲道：「教書育人，將學生培養成才，這還不夠么？」
「恩，倒是好理想。」喬建國看了看洪軍的眼睛，清澈無比，看不出一絲雜念，仔細想了想，忽然說道：「只是老師可不好當。畢竟老師這職業算是事業編，工資本直接走財政局，得是應屆畢業的大學生，師範專業，通過筆試面試，教育局簽字，主管教育的副市長簽字，最後才能成為一名人民教師。看得出兄弟你一片熱情，心是好的，只是這條路，不好走。」
洪軍之前哪想過當個老師要有這麼多的麻煩事，一時間只感覺鬱悶無比，喃喃道：「這麼麻煩？就沒有別的辦法？」
「沒有。」喬建國相當肯定：「畢竟跟財政直接掛鈎，層層審核，不是一個人兩個人說句話就可以的事情。」
「跟財政掛鈎……」洪軍也是沒法可想，不過他忽然發現這其中有個大破綻，急問道：「那別的呢？有沒有臨時的？代課的？我不用非得是正式的事業編，臨時的也行！」事關自己的將來，由不得洪軍不絞盡腦汁。
「真這麼想當老師？」聽洪軍這麼說，喬建國倒也是嚴肅起來，說道：「臨時的也不好弄。一般正規的在zhèngfu註冊的學校，都是事業編。那些剛考上教師的應屆大學生會在學校當一年的臨時教師，叫做試用期。一年之後沒有什麼大問題就會轉成正規的事業編。如果沒有通過考試面試上面簽字，臨時的也是當不成的。」他越說，洪軍便越是鬱悶，不過很快，喬建國話鋒一轉：「不過，我倒知道一個消息。」
聽得他話中有轉機，洪軍急問道：「什麼消息？快說來聽聽！」
喬建國笑道：「倒是私立學校沒有這麼多講究。我知道目前有一所私立學校，少一名計算機教師。如果只是臨時的話，應該問題不大。」
「真的？！」這可真的是意外之喜，洪軍滿臉都是喜悅，興奮的手都顫抖起來：「那你說我能不能去成？能不能當上那學校的計算機老師？計算機啊，我行的，平時可是經常擺弄的！」
看着洪軍興奮的神情，喬建國暗道：「看他表情不像作偽，真的這麼想當老師？恩，只要不是打我家纖纖的主意就好辦，計算機老師，不計算高考成績影響不大，又不能私下補課，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想到這裏，喬建國當即道：「那就這樣吧，明天你來我辦公室，我給你開一份介紹信，我想，這點面子我應該還是有的，呵呵。」說着塞給洪軍一張名片。
洪軍一看，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
「中陽市教育局副局長，中陽市教育委員會委員長，喬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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