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團雀微生神色複雜地撇過腦袋,身體力行的表示出自己對一碟蟲子的拒絕。說實話,他寧願魈取一些樹莓蘋果回來,好歹也是果香清甜、潤喉解餓的食物。
然而,魈卻偏偏不按套路出牌的帶回來了一碟子蟲子回來。
小夜叉疑惑地看著小團雀,腦袋上彷彿已經具現化出幾個形狀完美的問號:「很新鮮的,不吃嗎?」
黃羽白腹的團雀艱難地用翅膀捂住了自己的腦袋,哀聲嘆了一口氣。所謂新鮮,不會指的是這些蟲子都是剛剛抓來的吧?
......看來魈的身上為什麼勾著幾片樹葉已經有了結論了,新抓的,新鮮的,熱騰騰的。
魈雖然十分迷惑,但小團雀不想吃,他也不願意強迫。
如同他並不喜歡夢之魔神強逼他吞食的「美夢」一般,或許這隻小團雀也正好不喜歡吃蟲子而已,強迫食之,只會令人厭惡作嘔,胃部翻湧到像是要將五臟六腑也吐出來。
小夜叉將蟲子放生,又在外採集了幾枚清果回來,順便還銜了幾隻花朵,將花朵中的清甜的甘露餵給小團雀。
這一次,小團雀很給夜叉的面子,一一將魈投喂的清果與甘露分食殆盡。
暮色昏沉之時,一位名為朝暉的千岩軍抱著一摞書來到了魈的卧房,爽朗道:「您就是浮舍大元帥他們新帶來的夜叉魈吧?這些都是岩君吩咐要給您的書籍,說是過段時日會有人教您習得璃月的文化與風俗,您可先熟悉熟悉。」
魈接過書之後,這名千岩軍又摸著脖子,臉色略紅地說道:「聽說您並不識得璃月的文字,我在市集上找了幾本孩子們用來啟蒙的讀物,希望您不要介意......」
聽聞新來的小夜叉年齡不大,容貌甚美,朝暉起初還不信,但如今一見其真面目,便驚覺傳聞並未有半分虛假。
夜叉生性驍勇善戰,無一例外,朝暉想來魈自然也並不例外,只是因為年紀尚小所以才暫時被拘著而已。而夜叉也是千岩軍最為親密信任的戰友,朝暉自然也散發出了關懷的好意。
並不擅長與人相處的夜叉一愣,卻也不想漠視眼前人的好意,只是他生來嘴笨愚鈍,不知該如何回應才好,只憋出了一句簡單的道謝。
朝暉見小少年愣住了,輕蹙的眉宇間滿是手足無措的稚嫩,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
夜叉們性格各異,自然也有嘴笨不善言辭之人,朝暉一眼便能看得出來眼前小夜叉是屬於哪一種類型的。
「我叫朝暉,等你被岩君允許去前線之後,我們肯定還能再見的!我還有軍務在身,就不打擾您了!」
朝暉走後,魈抱著一摞書轉身回到卧房中,將書整整齊齊的堆放在菱紋花窗前的木桌上,面帶幾分好奇,翻開了位於最上方几本印著活潑紋飾的冊子。
卻是兩眼一抹黑。
在夢之魔神身邊時,他自然是沒有什麼機會來讀書習字的,更何況夢之魔神視岩君為眼中釘,他就更不可能接觸與璃月有關的文字了。
他只需要能不顧一切的戰鬥即可。
這同樣也導致了,如今的魈卻是大字不識一個,他不認識字,字也不認識他。
但魈卻是認認真真的在木桌前坐下,指腹珍稀地撫過略微顯舊發黃的書頁,誠心正意地研讀起來。
雖然並沒有完全看得懂,但也本能生澀的記住了一些字形。
團雀微生縮在小窩裡,安安靜靜地看著小夜叉研究幼兒啟蒙讀物,小小的豆豆眼中流過旁人不曾發覺的笑意。
這才是幼崽應該過的生活啊,而不是在戰場上拚死打殺。
夜深之後,小夜叉眼中複雜的文字已然冒出了重重黑影,令他的眼皮子也開始打架起來。
沒能支撐多久,他的上半身匍匐在木桌上,漸漸陷入安眠。他頭頂的發被溫柔的晚風吹散了幾縷,清涼的月色映出他平靜安寧的睡容。
乖巧窩著的團雀微生見小夜叉已經睡著了,從鳥窩裡蹦躂出來,靜悄悄的恢復成人的體型。
他墨色的眼中掠過一絲極為淺淡的金芒,撩起遮蓋住手腕的衣袖,明顯能看到他手腕上有著不明的傷口,卻被好好的包紮著。
「反正還沒有干透,那就不要浪費了,節約時間。」
他無所謂的低聲嘆了一句,指尖覆於其上,凝聚未曾消散的血氣,隨後十指凝印,純澈的凈化之力中多出一抹赤色。
至於讓夜叉極為敏感的血腥氣?這不是正好有著一隻小團雀被折斷了翅膀嗎?
有血腥氣很正常。
翌日,落英繽紛,夜叉還沉眠於無夢的睡意中,房門便被仙醫敲響了。
「魈,岩君讓你今日去他那裡啟蒙。」仙醫語氣微頓,抱著雙臂閉目道,「岩君吩咐讓你將團雀也帶上,方便你照顧。」
趴伏的夜叉驟然驚醒,恍然驚覺自己昨晚竟未有業障的噩夢糾纏,但岩君突如其來地傳召卻讓他一時無法思索清楚,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岩君傳召一事上。
他眼睛微睜,愕然道:「岩君大人要為我啟蒙?!」
仙醫語氣悠悠:「是啊,你還不快去,讓岩君等久了才是你的罪過。」
能得岩君賜名收留已是極大的殊榮,他又怎可讓岩君等候於他?
此話一出,魈的大腦也難以漫起諸如他不配之類的念頭,等他再回過神之後,他已經抱著前一日給團雀做的小窩,獃獃地站在了岩君居處的門口。
驚呆的少年看著懷中鳥窩裡睡得四仰八叉露出腹部與爪爪的小團雀,滿腦子的想法都是「我是誰?我在哪裡?我在幹什麼?」
堪稱一位人生哲學的大思想家。
殿內的摩拉克斯已經提前處理好緊急的事務,手捧一杯清茶,淡然的眉眼看了一眼門外似是無所適從的夜叉。
欣賞了一會兒后,他出聲道:「在外愣著作甚?進來吧。」
被岩君喚了一聲的魈下意識邁出步子,卻是同手同腳的。
摩拉克斯嘴角的弧度上揚了幾分,在他人看來,岩君卻是一如既往的如磐石一般堅韌穩重。
殊不知那只是他們沒有看出來而已。
進去之後的魈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很快便半跪下來請罪:「魈愚鈍不堪,啟蒙一事岩君大人隨意派遣一人便好,怎能勞煩岩君?」
「無妨。」岩君在側位凝聚了一套岩石鑄成的桌椅,無中生有,如同神跡一般,「你需啟蒙的不止是普通人使用的文字,還有仙法符籙的構成符號勾畫。」
他讓半跪的夜叉起身,並讓魈上前來:「眾仙家皆有要務在身,分身乏術,便由我贊接此事。非有過錯,你無需引咎。」
話音剛落,若陀龍王便龍行虎步進來,喊道:「摩拉克斯,今日本王心情好,閑著也沒事,來幫幫忙!」
摩拉克斯:「......」
魈疑惑地望著他崇敬的岩君,並無任何懷疑岩君誘騙他的想法,只是以為有人借繁忙騙了岩君而已。
落後一步的移霄導天真君口中難言,只能頭疼地捂著額頭,思考著該如何做才好。
為岩君守護顏面,吾輩義不容辭!
他露出一副義正言辭的面容,指責若陀龍王丟下自己本要做的事情:「若陀龍王大人,您還有很多事沒有完成,怎麼就來著兒打擾岩君來了?」
若陀:「???」
他完全是在狀況外,一頭霧水:「移霄,我怎的沒聽懂你在說什麼?我哪有事沒有做完?」
移霄導天真君長嘆一聲:「龍王大人,您就莫要再逃避責任了!還是先跟我回去將所有的事情都完成之後,再來同岩君閑聊飲茶吧!」
「若陀大人,給岩君留點面子吧!」他不由分說捂著若陀龍王的嘴,將稀里糊塗的若陀拖了出去,還不曾忘了在岩君面前的禮數。
「唔唔唔——」摩拉克斯怎麼就丟面子了?!他不是來幫忙的嗎?!明明昨天摩拉克斯都還想要他幫忙處理公務來著!
被吵醒的團雀微生將腦袋搭在鳥窩的邊緣上,被這一幕笑得撲扇起了翅膀,只可惜翅膀上的綁縛太重,胖小鳥壓根就飛不起來。
旁觀了一切的魈分外茫然,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
但摩拉克斯已經將他按在了學慣用的桌案前,準備開始給小夜叉啟蒙了。
但當他見著團雀版微生笑到打滾樂不可支的時候,他悠悠道:「昨日未曾看清,今日才發覺,這隻團雀身形滾圓,必然是熹微時分便早起捕獵蟲子進食吧?」
在鳥窩裡睡到現在才蘇醒的微生羽毛一炸,聽出來了摩拉克斯是在內涵他,頓時「啾啾」叫了起來。
魈如實以道:「它不愛吃蟲子。」
摩拉克斯卻並未繼續回應,讓炸羽毛的小團雀站在他的手指上,用厚重沉緩的語調開始為小夜叉啟蒙。
在魈專註之時,洶湧的岩力湧入小團雀的軀體中,為他補充近日一直在損耗的力量。
團雀微生象徵性意義上的啄了摩拉克斯的手背一下,閉上眼睛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