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不鬥不上進

「好嘞！」人逢喜事jing神爽，李唯的話音剛剛落下，人已經翻滾著脫離了麵包車。簡短的翻滾動作尚未結束，李唯便完成了蓄力，路人只覺人影一晃，一個不倒翁已然原地彈起。

起身完畢，李唯扭頭對麵包車司機說道：「事實勝於雄辯，再見！」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插曲差不多浪費了兩分多鐘，繼續等綠燈又用了一分鐘，等到李唯奔進公司一號門的時候，主樓大鐘的秒數已經跳到了57。

不能遲到，千萬不能遲到！

打卡機前，李唯以一個貼地飛行的造型單手送上磁卡，滴，打卡成功。

響聲過後，李唯和保安大叔同時望向顯示屏，打卡時間的最後兩個數字異常醒目——59！

「行啊，李唯。」保安大叔豎起了大拇指——這都能趕上，你牛！

終於轉運了，李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告別了保安大叔，他徑直跑向了品質處所在的三號樓。

舜水礦石貿易公司行業簡稱舜水礦貿，內部簡稱舜礦，是直屬於上甬市國資委的大型國有企業。作為計劃經濟的產物，舜水礦貿的規模絕對配得上「大型」二字，通過自有河運碼頭的中轉，千噸級駁船向西經運河可達杭州，往東經大浹江可直達上甬港。此外，舜水礦貿還擁有一條專屬的鐵路支線，其吞吐能力幾乎沒有上限。

牛逼的種子不光能結出閃閃的結果，也能開出哄哄的奇葩。舜水礦貿在配得上「大型」二字的同時也配得上「奇葩」二字，因為它最近十年的盈利能力幾乎沒有下限。

走進三號樓底層大廳，李唯沒有直接左轉品質處，而是右轉溜向了廁所。這是他師傅曹新安教他的絕招，壓遲到線上班的時候，風風火火地直奔辦公室是自找麻煩。你得先去廁所溜一圈，再以正常的速度折回來，這樣就沒人知道你是什麼時候到崗的了。

姜還是老的辣，李唯首次運用絕招便告湊效，他剛走出廁所沒多遠，身後就傳來了招呼聲，那人喊道：「小李你在這兒啊，我正呼你呢。」

李唯回頭一瞧，原來是同科不同組的前輩吳智勇。在品質處鑒定科，除科級幹部外，其餘人都以入職年份排資論輩。曹新安年逾五十，是當仁不讓的老大；吳智勇比他小五歲，排行老二。職場可以不愛幼，但不能不尊老，李唯立刻禮貌地回應道：「吳師傅好。我的對講機放辦公室了，沒帶在身上。」

吳智勇上前幾步，低聲說道：「你師傅讓你下午就在一組待著，哪兒也不要去。」

李唯等上吳智勇與之並肩前行，他問道：「我師傅呢，他出外勤去了嗎？」

「傻小子，他出外勤能不帶上你這小徒弟？」吳智勇說道：「他被叫去開會了，懂了吧？」

「哦。」簡單的一個字，語調轉個彎兒便有了更多的含義，李唯秒懂。

兩人一路走進品質處，就在李唯即將轉進一組辦公室的時候，吳智勇突然對他說道：「不行，我得替你師傅看著你。你選進去轉一圈，一會兒我找個借口把你借到二組去。」

李唯明白吳智勇的意思，二組是他的地盤，凡事好照應，他由衷地感謝道：「謝謝你，吳師傅。」

吳智勇笑了笑，說道：「謝謝你自己吧。」

李唯邁著自信的步伐走進一組辦公室，周遭的同事們看報紙地看報紙，玩手機地玩手機，國企范兒十足。一番寒暄后，李唯坐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馬上就要去二組了，發會兒呆吧。

「如果我能持久地保留剛才那種傷害轉移的能力，那該有多好？」李唯兩眼呆望著天花板，默不作聲地腹誹道：「至少不用像現在這麼辛苦了。」

李唯畢業於南方礦大，主修礦石加工工程。這是一個非常冷門的專業，長時間找不到工作真不能怪他學藝不jing。凡事有弊必有利，冷門有冷門的好處，特別是在競爭對口專業崗位的時候，其優勢是排他xing的。

舜水礦貿本次招聘共錄取10人，李唯聽他師傅說，實際聘用名額只有5個。10個人競爭5個名額，人均算下來各有50%的機會。但是，很多事情是無法通過正確的數學公式得出正確答案的，你還得考慮人情，感情，國情…….等等，除了實情之外的各種情。

擺在李唯面前的實情就是：5個名額被內定了4個，其餘6人只有1個名額，人均概率不足17%。如果算上先前的龐大基數，說千里挑一絲毫都不誇張。

現實是殘酷的，對李唯的競爭者們尤其殘酷，因為李唯也內定了一個名額。所不同的是，李唯的內定不是拼爹拼來的，也不是人情換來的，而是用實實在在的個人能力搶來的。

迄今為止，在李唯深入過的所有領域，他的表現都是優秀的。他缺少的，只是一條公平的起跑線，這也是他平庸到現在的根本原因。

當然，在結果沒有宣布之前，李唯的這個內定並不保險。6個人競爭1個名額，其殘酷xing不言而喻，任何一個微不足道的失誤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結果，這就是李唯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依然念念不忘全勤的原因，也是曹新安讓他「哪兒也不要去」的原因。

「當務之急，是做個實驗，確定自己保留了轉移傷害的能力。」李唯畢竟還年輕，忽然間獲得了認知以外的能力，心花怒放之餘難免患得患失。萬一自己無法保留呢，那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嗎？

權衡利弊之後，李唯做了一個決定：至少在實驗結果出來之前，在能力轉換成實際好處之前，不能放棄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

「茲，茲茲……」嘈雜的電流聲將李唯拉回現實，辦公桌上的對講機響起了呼叫聲：「李唯，收到請回答……」

李唯伸手拿過對講機，按著呼叫鍵回復道：「收到，我是李唯。」

「李唯，我張同德啊。」對講機那邊的人說道：「剛來一個單子，你師傅在開會，你接一下吧。」

此言一出，周圍的同事紛紛望向了李唯。張同德是檢測科的科長，他讓李唯接單，傳言就不再是傳言，李唯拿到名額了。

能不能接單，讓不讓接單是一個人能否轉正的風向標。能接單就意味著李唯能夠duli完成採樣、檢測、分析等流程，業務水平過關；讓接單是領導對李唯的認可，也意味著他將在檢測報告上籤上自己的名字，是正式的檢測員了。換句通俗的話來講，李唯有資格撈外快了，如果他願意的話。

為交易把關是檢測員的職責，李唯沒理由拒絕，他隨即回復道：「沒問題，隨時可以就位！」

「資料已發送，二級授權，完畢。」隨著「完畢」二字的出現，任務分配環節宣告完成。

「收到，完畢。」李唯起身離開了辦公桌。

別好對講機，帶上pda，穿好工作外套，背上工具箱，李唯匆匆忙忙地走出了三號樓。樓外的通道上，一輛六人坐的電瓶車已經整裝待發，車上坐著兩個人，他們是李唯此行的搭檔。

礦石接收階段地檢測涉及到礦貿企業的核心利益，沒有任何一家公司會讓單人走完全程。從嚴格意義上來講，在搭檔見面之前，他們是無權知道對方是誰的。因此，李唯直到此刻才知道，跟他搭檔的是二組的王輝和賀清明。

王輝今年32歲，擁有十年工齡，是舜水礦貿少壯派員工的代表。見到來人是正處於試用期的李唯，王輝的開場白並不友好，他說道：「怎麼是你？」

初來乍到，鋒芒不能太露，這是曹新安教李唯的第二個絕招。李唯乾笑著解釋道：「我師傅開會去了，組裡騰不出人手，只好由我來了。」

「開什麼玩笑。」王輝得理不讓人，他說道：「再騰不出人手也不能讓你這個菜鳥嫩頭青上吧？

「是張科讓我來的。」李唯繼續解釋。

「誰讓來都不行，這是規矩！」王輝咄咄逼人的說道。

「講規矩是吧？」李唯有些忍不住了，他不客氣地回敬道：「你去跟張科講啊，沖我嚷嚷算什麼本事？」

「嘿，你小子還漲行市了！」王輝寸步不讓，他大言不慚的說道：「我今天倒要看看，他張同德是換你還是換……」

王輝話還沒說利索呢，一個黑乎乎的東西便當胸砸來，他連忙蹬腿側移閃向旁邊的座位。

「啪！」王輝的屁股剛剛挪開，一個對講機就不偏不倚地砸中了他先前佔據的位置。

「你……」王輝剛想說話，李唯就搶白道：「對講機給你了，有意見請直接向上反應，我這兒不是信訪辦。」

能團結的就團結，不能團結的就對立，人一輩子，不找幾個仇人斗一頭怎麼上進？這是曹新安教李唯的第三個絕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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