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3章,不退!
九連山延綿數千里,長年籠罩著一層瘴氣,越往深處走這瘴氣越濃。
山中多荒獸出沒,即便是東陵城裡的老獵戶,也不敢太過深入其中。
陳念之入山後,並沒有獨自行動,而是吹響了老爺子給他的口哨,便等待了起來。
這口哨是特製的,發出的聲音十分纖細,頻率也很特殊。
哨音回蕩在山谷之間。
大約有片刻,一道身影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身後,等他反應過來時,對方距離他只有不到數丈的距離。
他被驚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識握住了腰間的刀。
這個距離,如果對方偷襲自己,以他現在的實力,即便可以擋得住,恐怕也會受不輕的傷。
「你是?」
陳念之警惕的看著他。
來人披著一身獸皮,身材高大,肌肉虯結,渾身都透著一股野性的氣息。
尤其是那雙眼睛,像銅鈴一般盯著自己,發出瘮人的光。
「你就是那位少城主?」
來人問道。
「我叫陳念之,你又是何人?」
「呂太都那老不死的沒告訴你?」
聽到此話,陳念之眉頭一皺,但他卻沒有感覺到太多的惡意。
這一聲老不死的,到有點像是老友之間的問候。
「跟我來!」
中年人身形一閃,便消失在了山林內。
陳念之想都不想,便立即跟了上去。
他本以為,以自己的實力,這中年人怎麼都不可能甩開自己。
萬萬沒想到,進入山林的中年人,卻像是狡兔一般,在這山林中穿梭自如。
只是一刻,陳念之便有些氣喘吁吁。
這也怨不得他,這中年人的速度實在太快。
如此高強度的疾行,又是在這種地形,可想消耗有多大。
而且,越往深處走,瘴氣就越加濃郁,陳念之不但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重,頭腦也昏昏沉沉。
一路上,他只能催動九龍封天訣抵禦,這才好受些。
一刻過去,中年人忽然停下,隨即停在了一塊大石後面,對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他剛趕到,對方便掏出一團黑糊糊的東西,在他臉上塗了一圈,帶著一股濃郁的腥臭味。
「咕嚕嚕!」
陣陣低吟從大石一端傳來。
陳念之感受到一股驚人的氣血壓迫傳來,全身的汗毛立即豎了起來,本能的屏住了呼吸。
片刻后,那聲音漸行漸遠,中年人探出頭去掃了一眼,道:「鐵臂熊,二品荒獸,一巴掌可以拍死武師!」
陳念之探出頭,看到一頭兩丈多高的棕熊,正挪動著笨重的身子,朝原處疾馳而去。
見到他躍躍欲試的樣子,中年人卻嚴肅道:「你要想死的話,便死遠一點,莫害老子。」
「你我合力,還斬殺不了它?」
陳念之初生牛犢不怕虎。
「若是跟我的族人一起,倒是可以嘗試,至於你……呵呵!」
被小瞧了,陳念之卻也不惱。
他這次進山,除了查探妖族具體的動向之外,便是斬殺有龍族血脈的荒獸,煉製龍血丹。
「聽你的意思,你還有族人?」
陳念之問道。
中年人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待荒獸走後,便繼續趕路。
半個時辰后,他們進入了一處河谷,中年人停在河邊洗了把臉。
看著後面跟來的陳念之,嘴裡總算有了一句好話:「能在瘴氣的影響下,跟我這麼久,你小子不錯,說吧,你進山作甚。」
陳念之當即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中年人卻皺起眉頭,道:「斬殺身具龍血的荒獸?你小子膽子不小啊,你可知道,有龍族血脈的荒獸在這山中可都是王族?」
「知道。」
陳念之語氣堅定,「殺的就是王族。」
「有志氣。」
男子豎起大拇指,卻忽然單膝跪地,道,「東陵暗侯隊,第九小隊隊長許柏強,拜見少城主。」
「快請起。」
陳念之立即扶他起來。
從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這位已經認可了自己,而剛才那一段路,都只是試探。
「阿伯,山裡的情況怎麼樣?」
「你還是叫我老許吧,阿伯聽著挺彆扭。」
「好吧。」陳念之無奈,「您給我說說山中的情況吧。」
「哎……一言難盡啊。」
老許嘆了一口氣,隨即敘述了起來。
從他的口中,陳念之得知,神龍宗一直在跟妖族暗通款曲,且已經將天淵古道打通。
「此前有山中三大部族支持,加上東陵源源不斷的給我們提供武器和補給,我們尚且可以在古道中與之周旋,自從三年前……」
老許欲言又止,是怕觸及到陳念之的傷口。
「所以,您是山民?」
陳念之沒有在意。
此前他聽阿爺阿翁說起過,這是一群長年生活在九連山內的人族。
他們有著特殊的體質可以抵禦瘴氣,一直都很神秘。
而在此之前,他曾一度認為這只是傳說。
老許點了點頭,道:「這九連山內,一共有三大山民部族,我隸屬於山嶺部族,吾等先祖,曾受你陳家先祖大恩,立誓要在此守護古道……」
他這才知道,原來陳家先祖當年幫他們抵禦荒獸,建立部族,並傳他們修行之法。
山民感念陳家大恩,與陳家盟誓,只要他們在,便會守住這天淵古道。
依託山民的力量,陳家歷代不斷完善,在九連山裡,建立起了一整個抵禦妖族的體系。
「自從三年前的事情后,神龍宗不但不再給予我們支持,甚至與妖族暗通款曲,威逼利誘之下,扶余和蒼梧兩大部族,漸漸不支,只得保持中立。」
老許說道,「加之東陵沒有人進來補充,九個暗侯小隊,如今已經只剩下三個,不到百人。」
「妖族距離東陵還有多遠?」
陳念之問道。
「九個暗侯小隊,在古道中建立了九個據點,每個據點相隔數百里,中間有烽火台連接,這三年裡,失聯的據點一共有四個,我們撤出的有兩個,現在控制在手裡的還有三個。」
老許苦笑道,「按照距離估算,最多三百里。」
陳念之心底一沉。
失去了據點,也就意味著他們失去了眼睛,如果所有據點全部被滅掉,那東陵城在這九連山,就徹底成了瞎子。
「放棄吧!」
陳念之說道。
「你說什麼?」
老許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說讓你們放棄,不要做無謂的犧牲,如果神龍宗再來威逼,你們可以保持中立。」
陳念之說道。
老許立時怒了,握緊了拳頭:「你姓陳嗎?你可知道,為了守衛這古道上的據點,前前後後犧牲了多少人?」
「不只是你陳家,我三大部族,這百年裡戰死者上萬,你現在竟然跟我說放棄?」
他紅著眼睛,如果不是他姓陳,老許肯定會揍死他。
也正因為他姓陳,所以,老許才會如此的憤怒,他沒想到,陳家人竟然會這麼膽小怯懦。
「退讓只是暫時的,現在失去的,我們會一一拿……」
「退?往哪裡退?去東陵嗎?」
老許激動的打斷了他,「可東陵不是我家,這九連山才是。」
他越說越激動,「我告訴你陳念之,即便沒有東陵的支持,我山嶺部族也會繼續守護這裡,哪怕只剩下我一人。」
「我也不退!」
老許斬釘截鐵。
沒等他解釋,老許便身形一閃,消失在了茫茫群山。
那一刻,陳念之才意識到,自己的好意傷害了這個粗獷的山裡漢子。
這裡是他的家,要怎麼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