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 2 章

一直到下了飛機,元仲舟也沒從邵成澤嘴裏問出,他是怎麼知道人已經當媽了,是不是認識人家,既然認識為什麼不打招呼,那美女看起來最多超不過二十五,怎麼可能會當媽。

邵成澤被元仲舟一路的絮絮叨叨給問煩了,把包扔給來接機的人,神色不耐,「你想知道就自己去問。」

元仲舟倒是有那個賊心,但他拉得半死不活,又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不用照鏡子都知道自己現在這幅樣子慘不忍睹。

「我看起來怎麼樣?」他整了整衣領,雙手捋了捋頭髮,問孔奕嬋。

孔奕嬋上下看他一眼,「比鬼還不如。」

……

旁邊正好走過去一行人,為首的正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元仲舟嘴張了幾次,沒能開得了口,望遠山一樣看着那個越走越遠的背影,有些後悔連個名字都沒打聽到,不知道以後有沒有再見的機會。

孔奕嬋沒空搭理元仲舟見一個愛一個的惆悵,她只看到了老闆眼裏的寒意,元仲舟從小長在國外,對國內的情況並不了解,如果她沒看錯的話,剛才走過去的應該是程家的那位二小姐程瑾瀾。

其實孔奕嬋對豪門世家的各大人物也不太清楚,只不過是成了邵成澤的助理之後,惡補過幾天有關邵氏的功課,與邵氏有關的事情繞不過去一個程家。

據說程邵兩家是世仇,至於是什麼仇什麼怨,沒有人知道,不過外界都知道的是邵家的三條家訓,邵家不得與程家合作,不得與程家通婚,更不得與程家出現在同一公眾場合。

看來傳言非虛,單從老闆的眼神來看,就知道邵家和程家之間的積怨頗深。

程瑾瀾上了車之後,將手上的戒指摘下來扔到了包里,又把包扔到了旁邊的座位,動靜起得有些大,唐益成只當領導是因為長途飛行沒休息好影響了心情,隔着車窗小聲囑咐司機車開快一點兒開穩一點兒。

程瑾瀾半闔着眼,對唐益成道,「你也上來,先送你,再去程園。」

唐益成剛要說,一南一北兩個方向,不順路,太麻煩了。

程瑾瀾睜開眼睛看他,「別折騰了,你兩個大行李箱,打車也不好打,今天早點回去休息,明天酒店還有一堆事兒要處理。」

唐益成便沒有再推脫,先和司機把行李放上了車,然後上了副駕駛。

他這位領導,在外頂着傲慢驕橫的程家二小姐名號,他剛開始跟她的時候,心裏是真有些七上八下的忐忑,畢竟比「伴君如伴虎」更難的是「伴公主」,程家一直以來都是多男少女,作為程家三代中唯一的掌上明珠,說是「公主」也不為過。

但相處久了之後,唐益成發現,這位程家二小姐並不是傳言中的那樣,驕傲是真驕傲,畢竟身份和家世擺在那裏,但很少有情緒化的時候,更不會如外界所說動不動就扯著嗓子指著人呵斥謾罵,只有在睡不好的時候,心情會有些起伏,可也不會牽連旁人,自己就能很快消化掉。

所以,唐益成不知道有關他領導的謠言和小道消息,都是從何而來,不過他領導也從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語,也從不去佐證澄清,任外界說得再熱鬧,她就坦坦蕩蕩做她自己。

程瑾瀾調整了一下座椅,剛閉上眼睛,黑漆漆的眼前就浮現出一個人影,眼尾微挑,笑意拂面,冰雪消融,她心裡冷哼一聲,這麼多年過去了,笑起來還是一樣的難看。

因有惱人的影子時不時撞進來,想睡也睡不成,缺覺的大腦一半清清醒醒地支棱著,一半昏昏沉沉地萎靡著,身上愈發難受。

春夏交換的季節,說冷不冷,說熱也不熱,進城的路上早高峰堵得不成樣子,車裏有些悶,程瑾瀾半降下車窗,新鮮的空氣還沒撲進來,先看到并行的車裏,同樣降下的車窗后的半張側臉。

程瑾瀾后槽牙一緊,剛要升起車窗,那人已經偏頭看了過來,她的手頓住,不想在時隔幾年後的第一次隔空對視中失了勢,手從按鈕上挪開,眼睛不動聲色地轉了方向,彷彿看到的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確切地說,是一團空氣,絲毫不妨礙她悠悠然地繼續欣賞車外的春景,程瑾瀾唯一後悔的是,剛才不應該把戒指給摘了。

只是她面上再悠然,內里到底緊繃,即使她不看,也能察覺到對面有一道不容忽視的視線一直逡巡在她的臉上,她心下極惱,不知道他是在打量什麼,可又發作不得,好在堵得死死的路終於有了鬆動,她這邊的車先走一步,因為要送唐益成,在下個路口拐了彎,視線和人一起扔到了後面,如果可以,這輩子最好都不要再見面。

程俐淇見到車停進院子,馬上從鞦韆上跳下來,撒腿跑了過去,她惦記着媽媽今天要回來,比往常的周末要醒得早,吃完飯練了半個小時的鋼琴,才跑到外面來盪鞦韆。

程瑾瀾一下車,就被跑過來的小人兒給抱住了腿,她彎腰把人抱起來,颳了刮她翹挺挺的小鼻子,「今天怎麼醒這麼早?」

程俐淇皺了皺鼻子,眼睛彎下來,撒著嬌拉着長音說,「自然是想早點見到媽媽,所以早早地就醒了。」

黑亮亮的眼眉里蘊著笑,重疊到不久之前的一幕里,程瑾瀾有一瞬的恍惚。

程俐淇賣乖賣得起勁,卻沒有得到預料當中的回應,她只能主動親了親媽媽,「媽媽,你不想早點見到我嗎?」

程瑾瀾回過神來,捧着她的小臉使勁親了兩下,「媽媽當然想早點見到你,媽媽都快想死你了。」

程俐淇咯咯地笑起來,摟着媽媽的脖子晃了晃,「媽媽,我幫了沈初七很大很大一個忙!」

程俐淇昨天放學回來,拉着外婆費祖薈問,有沒有哪位姓沈的演員姐姐左眼角下面長著一顆痣。

也是碰巧,費祖薈還真知道這麼一位,她最新追的電視劇主演,是最近才火起來的小花旦,姓沈名汐雯,左眼眼角下有顆淚痣,為本就楚楚可憐的一張嬌容更添幾分柔弱,說是從書里走出來的林黛玉也不為過。

程俐淇盯着沈汐雯的照片看了好一會兒,最終認定沈汐雯就是沈初七的媽媽,因為兩個人眼角那顆紅痔太像了。

程瑾瀾給女兒挽了挽被風吹散的頭髮,順着她的話問,「你幫了他什麼忙?」

程俐淇烏溜溜的眼仁兒轉了轉,湊到媽媽的耳邊小聲回,「秘密,不能告訴媽媽。」

這是她和沈初七的秘密,他們現在只知道沈初七的媽媽是誰了,還得找到她才行,這件事不能讓沈初七的爸爸知道,因為他不喜歡沈初七找媽媽。

程俐淇的小腦瓜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盤,還知道撇開話題來轉移大人的注意力,「媽媽,你給我帶了什麼禮物?」

禮物帶了很多,大大小小堆了一整個行李箱,程俐淇看到禮物就忘了親娘,大呼一聲,從媽媽懷裏急急地落下來,要去拆禮物,程瑾瀾笑罵她一聲小白眼狼。

曲姨跟在程瑾瀾後面接她的衣服,催她趕緊上樓去洗澡,然後下來吃飯,火上煨著雞湯,就等她回來下面,費祖薈講究老禮兒,「出門的餃子回家的面」,家裏不管是誰出差,回來的第一頓,肯定要吃麵條。

程瑾瀾先是抱了抱曲姨,又抱了抱費祖薈,指著另一個行李箱說,「這裏面的您二老的,其他人都沒份。」

費祖薈對曲姨笑,「這是拿我倆當程俐淇哄呢。」

程瑾川從樓下來,靠在欄桿上懶懶地開口,「當程俐淇哄還不好,我也想要人哄,只可惜沒人哄我。」

程瑾瀾嘁他,「你程大公子要是想讓人哄,吆喝一聲,想哄你的人從城南頭能排到城北頭,就那誰,不眼巴巴地等著--」

程瑾川餘光里看見費祖薈沉下來的臉色,忙打斷她的話,「明晚的時間你騰出來,陪我去參加一個酒會。」

程瑾瀾不應,「你那一堆女朋友里,隨便拉哪個去不行,再不濟也有秘書處或者公關部里的人頂上去,我這幾天晚上的時間都歸程俐淇,沒空陪你參加什麼烏糟糟的酒會。」

程瑾川要不是實在沒人了,明天的酒會又很重要,他也不會求到這位姑奶奶的頭上,他這一陣戒葷,並沒有哪個女朋友可以讓他拉,秘書處清一色全是男人,公關部……公關部不提也罷,他現在這一腦門的官司,全是因為公關部。

「你要是幫我這一次,我辦公室里那副畫讓給你酒店用。」程瑾川擺出條件。

程瑾瀾心裏起了活泛,她想要那副畫很久了,只不過程瑾川一直不鬆口,這次帶回來的幾幅畫,好是好,但也沒讓她特別滿意。

程瑾川再添籌碼,「時間不會太長,你陪我露個面,轉一圈,一個小時我就放你走,不會擾了你晚上的親子時光。」

程瑾瀾回他,「成交。」

程俐淇在客廳聽着媽媽和大舅舅鬥法,仰起頭來看程瑾川,「大舅舅,昨天那個漂亮姐姐沒答應陪您去酒會嗎?」

一句話說得三道視線定在程瑾川臉上,還有姑娘能拒得了程大公子的邀約,程瑾川輕咳一聲,反問程俐淇,「你昨天和你那小男朋友是不是謀划要去找誰來着?」

額……大舅舅的耳朵太厲害了,她明明和沈初七說得再小聲不過,程俐淇乖乖巧巧地對大舅舅笑,「大舅舅,我最愛你了。」

程瑾川自覺勝了一局,沖自家妹妹揚眉挑釁,程瑾瀾鄙視他欺負一個奶娃娃。

費祖薈想問問那個漂亮小姐姐是誰,程瑾川察覺到他家母上大人的意圖,扔下一句,「明天打扮漂亮點兒」,人一溜煙跑了。

還打扮漂亮點兒,程瑾瀾心想,她明天乾脆披個麻袋去吧。

臨了還是沒給她披麻袋的機會,程瑾川提前讓人送來了禮服和首飾,程瑾瀾隨手翻了翻,是她慣穿牌子的最新款,看在他還算用心的份上,程瑾瀾給了他這個面子,沒披麻袋。

她一下車,就看到程瑾川和他那狗友李沛豐站在門口,圍着垃圾桶抽煙,李沛豐衝程瑾瀾揚眉吹了聲口哨,還拐著彎,知道的當他是潤得的大老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兒冒出來的二流子。

程瑾瀾瞪他一眼,讓他安靜些,她就不明白了,李伯父那麼嚴肅的一個人,怎麼傳到李沛豐這兒,就成了這麼個四六不著調的性子,大概也只能用基因突變來解釋了。

李沛豐拿出手機,「我得照張照片發給施燃,我不信他看到照片,還能在那荒郊野外待得下去。」

程瑾瀾急着去奪他的手機,李沛豐腿長胳膊長,手往上一伸,她又是長裙又是高跟鞋,想夠都夠不到。

李沛豐洋洋得意的嘴角彎到一半,眼睛定定地看向身後。

程瑾川本來半叼著煙,在事不關己地看熱鬧,看到來人,眉毛漸漸蹙成一團。

程瑾瀾看兩人的反應這麼大,想回身去看是誰來了。

「不好意思,借過。」

清冽的聲音散到四月的晚風裏,程瑾瀾半裸在空中的脊背無端一凜。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關於我爸是我媽死對頭這件事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關於我爸是我媽死對頭這件事
上一章下一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