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前世
儘管在實驗室里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改造，夏思的腦海里卻永遠也忘不了那個下午
這裏是甘肅？還是XJ？亦或是寧夏，都無所謂了。在修者界，這裏統稱為西部地區，統御這裏的叫做梁家
黃沙捲起熱浪打在乾癟的草屋頂上，一位蒼老的婦人依偎在一塊石頭后，一邊躲著飛來的沙礫，一邊用乾癟的手臂從井裏打水。骨瘦嶙峋的小女孩在窗戶里偷偷探出頭看着自己的母親，打小她的眼裏能看到的，只有一望無垠的黃沙，稀疏的牛羊與綠色，滿面愁容的母親以及……破碎的家
她從未見過自己的父親是誰，也從沒有朋友，陪伴她的只有身旁的一隻撿來的小貓，不久前也因為惡劣的環境死掉了。對於女孩而言，這一生生活在孤獨中與之相伴，孤獨，貧困，愚昧成為了她的標籤
忽然，一陣馬蹄聲衝破了黃沙的封鎖，儘管已經是現代文明社會，但是在這裏馬匹的機動性遠好於那些車輛載具
一隊剽悍的馬隊衝破黃沙駐足在女孩殘破的家前，為首的膀大腰圓的男人嫌棄的撇了那屋子一眼，又瞪着微微起身顫顫巍巍走來的老婦人
「喂！老婆子，你有孩子嗎？」
「孩子……你們想幹什麼……」
「幹什麼？……嘿嘿，我們梁家正在招募孩子加入家族，待遇生活比你們這窮日子要好多了」
膀大腰圓的男人眼睛轉了轉換上一副親和的面孔說道。老婦人有些躊躇，男人一看她的反應便知道，這家有孩子。他向後面的幾個人使了個眼色
後面隊伍中同樣粗壯的男人下馬朝那破舊的房子大步走去
「等等……她是個女孩……我們家只有她和我……」
「女孩？女孩也能進入梁家，這都是家主的恩賜，你難道忍心孩子就這麼跟着你食不果腹的過一輩子嗎」
聽到這話，老婦人猶豫了。這時忽然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兩名大漢看向門口，一個瘦骨嶙峋的女孩光着腳走了出來。她的眼神很平靜，沒有一絲喜樂哀怨在其中
「我跟你們走，阿媽是不是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為首的男人愣了片刻馬上換上一副笑容
「當然啦，你的餉可以給你阿媽寄過來，到時候你們兩個人就不愁吃喝了」
女孩點了點頭，邁向那匹比自己高一倍的大馬，被一個粗壯的男人報了上去，她扭頭看向那個跪倒在地的生自己養自己的女人。手指微微顫抖
「阿媽不哭，我跟他們走了，你就幸福了」
女孩努力想學她見過的人臉上的笑容，可是擠來擠去卻擠不出來。馬蹄聲響起，捲起了沙塵，她聽見了男人的低聲議論
「就找到這麼個貨，行嗎？」
「管他呢，當實驗體的人越多越好，業績達標就行，不然上面會收拾咱們的」
她還聽見了背後似乎有什麼呼喊的聲音，依稀而微弱。她的身體微微搖擺，但並不是隨馬匹的奔騰，一滴滴淚水不由自主的從眼眶裏落了下來，她並不知道這是什麼樣的情緒。她……甚至沒有名字，又怎麼會懂得人世間的喜怒哀樂呢
秦行靠在沙發上，手掌被夏思緊緊握住，他輕輕拍打着夏思的肩膀，夏思講述時的語氣十分平靜，沒有一絲起伏波瀾彷彿在敘述一個陌生人的故事一樣
「那你的母親」
「阿媽已經死了，我看見的……」
秦行能感到自己的手被攥的更緊了，夏思的眼神開始不由自主的顫動
黑色的修能纏繞在在少女身上，少女痛苦的發出哀嚎但是絲毫未放緩腳下的步子
纖細到隨時能被黃沙吞沒的身影艱難的尋覓著自己來時的路
耳畔忽然傳來火舌的痕迹，少女下意識扭身閃避，幾枚子彈打在少女身前的沙丘上，頃刻被吞噬
「報告，已發現代號【戟】，請求許可捕獲」
滋滋嗚嗚的對講機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男聲，被稱作【戟】的女孩渾身不由得起了應激反應，因為她清晰的記得正是這個聲音帶自己離開了母親，來到了那個令自己無比痛苦的地獄
「吼！吼！吼吼！」
女孩渾身的血液沸騰，她雙目死死盯住面前一個個手持槍支的男人
「代號【戟】立刻停止一切反抗，跟我們回去！」
「否則將會……呃……你……你竟敢……」
黑色的觸手模樣的肢體刺透了為首男人的胸膛，他哼了一聲瞪大雙眼跌落下，看着眼前這個瘦弱的女孩
「吼！」
身後的人們舉起槍向女孩射擊，女孩一把拽住男人的屍體擋在身前，肩膀上的黑色手臂一揚便掀起了黃沙
「射擊！射擊！」
聲音被黃沙覆蓋，女孩扭過頭繼續在一望無垠的沙漠中行走
家……家在哪裏……自己的阿媽……自己的……
一個高大的中年男人擋在她的身前，那些跋扈的男人們都匍匐在他身旁。女孩伸出了背後的手臂，卻被男人一把捏住，龐大的修能伴隨着可怖的力量
「把她關押收容，提升到和【矛】一樣的收容等級」
男人看着手裏掙扎的女孩，冷冷的說道
「不要想着回去了，你不會真的認為你還有家吧？」
女孩怔怔的看着面前男人，她張大嘴想說出些什麼可是嘴裏咕嚕出來的卻只有野獸一般的聲音。她想問她的阿媽在哪裏，家為什麼沒了卻意識漸漸模糊了
撲通一聲，女孩跌落在地上，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曾經的色彩
夏思的身體起伏着，秦行明白對於實驗體出身被剝奪情感的她而言，講述這些過往與情感何其痛苦
「夏思……乖，慢慢來，不要急，在你講完前我一直都在這裏聽着」
「秦……行，謝……謝」
夏思顫抖著抓住秦行的手緊緊放在胸口處，冰冷的聲音伴隨着充滿著恐懼與冰冷的經歷在夏思的嘴裏緩緩講出
女孩從那以後再也沒有見過外面的太陽，五平米的膠囊倉便是她全部的生存空間。轟鳴著的鋼管與接入她身體的電磁與貼片成為了她與外界聯繫的唯一途徑
「可惡，為什麼！為什麼這個傢伙的情感閾值還是達不到標準，這種背景的人就不應該有感情這種東西才對！」
「混蛋傢伙，傷了那麼多人還不能拿下？！廢了她」
「不行，投入太大了，家主親自冠名的實驗體」
實驗員惡狠狠的吼道，基層幹部都認為應該清理掉這個實驗體，作為人形兵器，女孩的情感無法被清除使她無法被作為合格的戰士戰鬥
屢次突破閾值衝破控制給梁家造成了極大的經濟損失，更為致命的是已經有超過二十位戰鬥員死在了這個實驗體的手下，戰鬥員們不能容忍這樣的實驗體被繼續投入使用
「一群白痴……」
實驗員嘟囔道。這個女孩身體內蘊藏的修能具有極大的開發潛能，高層不能放過這樣一個具有巨大潛力的實驗體，儘管她十分不穩定
被命名為【戟】的女孩的信息資料被一層層的轉移上交，隨着實驗員與戰鬥員的批註，最終被送到了梁家的家主，人體實驗的總負責人，西部的君主手中
「送到公司，那群人不是號稱有辦法嗎？他們需要梁家，那就讓他們，表達表達誠意吧」
漆黑的蓋子遮住了女孩膠囊倉里看到的視線，最後的光束被緩緩遮住，女孩的眼角微微流下了什麼，被束縛的籠中鳥，玩偶本不應該有這些情緒的
黑色的運輸車裝載着膠囊倉緩緩走出了沙漠，可是女孩看不見，她唯一能看到的便是膠囊倉里方寸的天空
直到那一聲爆炸，一個男生的臉龐衝破了破碎的玻璃罩，她的眸子裏除了空蕩蕩的膠囊壁外終於映入了其他的事物
被名為夏思的女孩顫抖的抓住那個身影，不是無名客，也不再是代號為【戟】的工具，而是作為夏思
「秦行…………」
夏思怔怔的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