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矮人神殿中

「所以，你們最終一共是付了四千萬枚金幣？」

布魯托的老爹巴倫德·霜鑄大張著嘴，一臉的難以置信。

蘭斯洛和夥伴們此刻正在破碎山脈矮人神殿的一間密室中，除了巴倫德，在場的還有托達克·石盾，曾經的雙橋鎮矮人軍團指揮官，布勞南威爾·石鎬，前雙橋鎮工匠委員會首席委員，以及維綸·霜鑄，摩拉丁神殿的主祭兼鐵匠兼釀酒師。

「實際上應該是四千兩百萬，卡隆把零頭抹掉了，說是出於對死者之主和鴉后的敬意。」蘭斯洛笑呵呵的答道，「那條船現在擁有相當於六寸厚鋼板的防護，對變化系法術免疫，無法被預言系法術定位，最大航速可以達到二十節，船體兩側各有五十五座炮位，外加三套塑能系魔法增幅法陣，可以裝載八百噸的貨物，或是一千五百名乘客……」

「打住，打住。」首席委員布勞南威爾連連擺手，「船的事我們矮人也不懂，但四千萬枚金幣…你哪來那麼多錢？」

「也不全是用金幣付的，還有一些是魔法裝備的折價，我們之前在冒險時去過不少『好』地方，有些戰利品……不太好出手，畢竟它們的前主人可能還在找它們呢。」蘭斯洛端起面前的麥酒喝了一口，「哇哦，這酒可真不錯。」

「當然，這可是神殿出品。」維特·霜鑄，布魯托的表親笑呵呵的答道，「不過，雖然我已經習慣了這個位面的黃金過剩，但這個數字還是太誇張了……」

「光有錢沒用，想想緹嘉娜大人這麼多個世紀積攢的財富吧，還是得轉化成戰鬥力才行。」托達克·石盾有些悶悶的說道，這是一個年紀已經很大的矮人，有着雪白的鬍子，但身體仍然非常強壯，「也就是說，這條船能一次裝上我們所有人，並且將我們安全的運到摩格隆達爾？」

「是的。」蘭斯洛點點頭，「而且綽綽有餘。」

「好吧，看來那額外的兩千萬枚金幣給了你很大的自信。」前矮人軍團的指揮官點點頭，「那麼，這條強大無比的戰艦在哪？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冥河復仇者被卡隆帶走了，不過只要我發出召喚，她就會立即來到我面前的水域。」蘭斯洛再次拿起酒杯，「不過，有一些小小的技術問題。你們知道，冥河復仇者擁有巨大船身和堅固的防護，這使得它遠比一般的船要笨重，幾乎就像一座浮在水面的小型要塞…」

「所以呢？」

「你們也許知道，渡引魔們操控的船隻在冥河上的長途旅行，並不是通過航行實現的，而是一種特殊的傳送類法術，它們管這叫做冥河躍遷。」蘭斯洛放下了杯子，皺着眉頭說道，「但冥河躍遷並非沒有條件，這需要將船頭指向某一個特定的水平方向，保持直線前進，並將船速加到最大速度的百分之八十以上。以前我們坐的都是小船，而冥河又足夠寬，所以從來沒有注意到這個過程，但像冥河復仇者這樣的大船就不行了，只有在具備條件的水域才能啟動躍遷。」

「真麻煩。」首席委員布勞南威爾雙手抱胸，「那麼，距離我們最近的合適水域在哪兒？」

「雙橋鎮。」蘭斯洛聳了聳肩，「而且還得把河面上的橋給撞斷……」

「哪一側？」布勞南威爾瞪着蘭斯洛。

「西側，那一側的河道更寬。」

「噢，我就知道。」首席委員往椅子上一攤，「那座橋還是我修的。」

「那你一定知道哪個部分最脆弱吧？」

「靠近城門的第六到第七根橋樁之間，那一段的河床太軟了。」

「棒極了。」

「既然如此，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還得等等。」蘭斯洛搖搖頭，「雖然冥河復仇者的防禦很堅固，但讓它從一座全副武裝、充滿敵意的據點旁駛過還是太危險了，如果佔據雙橋鎮的惡魔將它們的全部火力都傾瀉過來，就算冥河復仇者本身不會沉沒，但上面的乘客也會傷亡慘重。」

「那怎麼辦？」幾名矮人面面相覷，「現在神殿裏的狀況很糟，大夥兒的士氣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了……」

「怎麼了？食物沒了么？」

「食物還有，而且維特老弟每天也能用神術造出新的來，問題是酒。」布勞南威爾揉了揉自己的臉，「你也知道，這裏畢竟是深淵，而且為緹嘉娜工作的壓力也很大，所以很多矮人都養成了酗酒的習慣。之前在雙橋鎮時，有往來的商隊不斷為我們補充庫存，但現在這些都沒有了。雖然神殿本身有一些自釀的存酒，但根本頂不住這麼多人的消耗……」

「可以理解，但大家應該明白，自己本來會遭到比沒酒喝更可怕的命運。」蘭斯洛把自己面前的酒杯推的遠了一點，「至於離開的時機，這個倒應該不用等太久，我們在綠洲堡遇到了一些老熟人，成功重建了雙橋鎮部分的情報網絡。根據最新傳來的消息，魔鬼們已經徹底控制了綠洲堡，連接格拉茲特老巢的傳送門也確認被摧毀了，下一步就是攻擊雙橋鎮。當惡魔和魔鬼軍隊在雙橋鎮東面的城牆上決戰，就是我們從西面溜走的時機。」

「可雙橋鎮一旦失守，火山堡不就徹底被包圍了么？」托達克·石盾捋著自己的白鬍子，戰爭的話題讓他精神煥發，「如果格拉茲特全力馳援雙橋鎮，我們不就一頭撞上去了么？」

「情況和我們之前去火山堡時已經不一樣了。」蘭斯洛笑着搖了搖頭，「現在扎瑞爾抵達了火山堡，這給了格拉茲特很大的壓力，讓烏黯主君根本不敢分兵去支援雙橋鎮，它們在看到雙橋鎮的城牆之前就會被魔鬼們屠殺殆盡的。當然，雙橋鎮本身也是一塊難啃的骨頭，格拉茲特在這裏也留下了大量的守軍，如果魔鬼們對雙橋鎮的進攻受挫，很可能會給局勢帶來一些變數，但那就不是我們需要關心的了。」

「唉，真是想不到，血戰的局勢竟然會演變成這樣。」一旁的卡拉林感嘆道，「以往也有魔鬼們攻入深淵的記錄，但從來沒有哪一次取得過這麼大的優勢，如果不是格拉茲特對聯盟的背叛，他原本能得到緹嘉娜的全力支援，哪會落得如今這幅山窮水盡的田地？」

「惡魔們不就這樣么，它們要是能團結一致，多元宇宙早就是它們的了。」阿拉密爾用欣賞藝術品的眼光欣賞著自己手中的矮人麥酒杯，「你是黑暗教團的學者，肯定比我們都清楚這一點。」

「是的，我只是感嘆，自己竟然會親眼目睹歷史的重複。」

「我需要每個人都做好準備。」蘭斯洛拍了拍手，「魔鬼們的進攻隨時都可能到來，扎瑞爾不會給格拉茲特喘息的機會。」

「沒問題。」托達克·石盾重重的點了點頭，「從現在開始，每個矮人都會穿着盔甲吃飯、枕着行囊睡覺，武器和盾牌就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只要你的一聲令下，立即就能出發。」

「好。」人類騎士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緹嘉娜將你們交給了我，我就一定會把你們全都安全的送出這個位面。」

「呃…有個小問題。」維特·霜鑄輕輕的舉起了手，「不是所有人都打算離開，比如我。」

「為什麼？」蘭斯洛詫異的問道。

「總得有人留下來，確保鍛爐中的火焰不會熄滅。」布魯托的表親笑了笑，「不用擔心，我並不在意自己會死在哪裏，我更在意自己是為何而死。這座藏在山裏的神殿或許非常隱秘，但它在我們矮人的信仰中就像燈塔一樣耀眼，自從它建立的那天起，已經讓成百上千個迷途的孩子重拾了對父神的信仰，其中甚至還有許多灰矮人，我們在陰影之地中徘徊了太久的血親。」

蘭斯洛靜靜的看着矮人牧師，沒有說話。

「還有大概十來個人和我抱有同樣的想法，這足以維持神殿的運轉，甚至還能接應一些從奴役中逃跑的同胞。而且，你不是重建了一套情報網絡么？這座神殿會是一個很好的藏身點。此外，如果將來你真的找到了辦法讓緹嘉娜復活，那她在奪取和重建雙橋鎮的過程中，肯定會需要我們的幫助……」

「維特老弟，你的想法和我不謀而合啊！」托達克·石盾一拍大腿，「實際上，我也打算帶一支部隊留下來，等咱們的女主人反攻雙橋鎮的時候，我一定會第一個衝到城牆上！」

「去留是你們的自由，我不會強迫。」蘭斯洛嘆了口氣，輕輕的搖了搖頭，「但你們也不能強迫別人——所有決定留下來的人，都必須是完全自願的。」

「我會確保那個的。」前工匠委員會首席委員布勞南威爾插嘴道，「順帶一提，我也不打算走，我在這裏已經呆了太久了，雙橋鎮就是我的家。」

「行吧。」蘭斯洛苦笑不得的搖搖頭，「只要你也……」

他的話沒說完，表情凝固在了臉上，因為卡拉林戴着手上的一隻金屬手鐲正發出急促的閃光，而那正是有情報來了的標誌。學者連忙在面前攤開了一卷羊皮紙，然後又從口袋裏掏出一隻羽毛筆，用戴着手鐲的手握住。

『魔鬼的軍隊已經全員離開綠洲堡，一個士兵都沒留下。』在魔法的作用下，卡拉林用左手在羊皮紙上寫出了屬於老雷普的筆跡，『是朝你們這邊來的，走的很快，最多兩天後就能抵達。』

「都看到了吧。」蘭斯洛環視着屋內的所有人，「還有兩天，去做你們該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