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被他公主抱
鏡子巨大的碎裂聲傳到外面,壓過了滿場的歡聲笑語。
短暫的靜寂后,有幾個人率先反應過來,立刻衝進洗手間。
洛希半個身子都是血地走出來,沒走幾步,實在撐不住了,背靠著牆休息。
她穿著黑色的裙子,露在外面的肌膚一半白皙如雪,一半淌著殷紅鮮血,形成強烈的視覺衝擊。
她身後,陳芸被衝進去的幾個人攙扶著出來,表情木木的,顯然還沒反應過來。
直到傅誠深冰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才回神,趕緊換上茫然無措的表情:「我,我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樣?剛才,我明明,明明在幫她打理,鏡子突然就掉下來,砸到了洛希……」
她兩手攏著雙肩,身子也跟著劇烈抖動起來。
傅誠深分開人群,大步走過來。
「我先送你回去。」
他脫下外套,披在陳芸肩頭,攬著她往外面走。
經過洛希面前時,腳步一滯。
洛希抬頭,目光和他有短暫的交接。
不同於往日的倔強,此刻,她臉上有一種頹廢的美,頭髮凌亂披散開,星子一般的眼眸里難掩痛色,被走廊暖黃燈光一照,整個人又美又慘。
她胳膊上傷口不淺,鮮血順著白皙的肌膚往下流,很快在腳邊洇出一小灘血漬。臉上也有血,幾滴蹭在唇角處,紅得驚心動魄。
傅誠深眸色沉了沉:「送她去醫院。」
「好的,傅總。」主辦方的人連忙應聲,「我們一定會負責把這位小姐安全送去醫院的,您和陳小姐就別擔心了。」
洛希移開眼,扯著嘴角笑了笑,笑容諷刺。
她能被人送去醫院,還是沾了陳芸的光。誰讓她是陳小姐的「遠房妹妹」呢。
她是不是還要當面感謝陳芸一番?
陳芸被傅誠深護在懷裡,離開了。
她和洛希一同進入洗手間,不到五分鐘,洛希就一身是血地出來。而她雖然像是嚇壞了,卻全身毫髮無傷。
只是現場那麼多人,卻沒一個人懷疑她。
大家都在爭相恐后地安慰陳芸,一身是血的洛希反而被眾人遺忘在了腦後。
直到傅誠深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負責人才像是剛想起來似的,轉回到洛希面前,搓著手,一臉為難。
「小姐,我們也是租賃酒店的場地辦活動,那麼大一面鏡子碎了,這賠償費……」
這是想讓洛希主動答應會賠償。
洛希沒吭聲。她沒錢。
她一身血污,負責人就是想拉她都無從下手,只好嘆了口氣,認命一般:「行了,我先送你去醫院吧。免得回頭陳小姐問起來,不好回復。」
時尚圈的人都愛美,自然沒人肯開車送她,免得到頭來還要白搭洗車費。就在門口叫了輛計程車,拉著洛希去了最近的醫院。
傅誠深把陳芸送到了小區門口。
下車的時候,她拽了拽他的胳膊,意有所指地問:「誠深,你不送我上樓嗎?今晚我家人都不在呢。」
傅誠深抽回胳膊:「不了。」
陳芸心裡咯噔一聲,怯怯問他:「誠深,你是不是……生我氣了?我真的沒有把洛希怎麼樣,是鏡子突然自己掉下來……我,我是無辜的。」
「我知道。你上去吧。」
傅誠深關上車門,吩咐司機開車。
眼看豪車漸行漸遠,絲毫沒有回頭的意思,陳芸暗暗握緊了拳。
洛希,都怪洛希!
今晚明明一切都很美好。
他帶她去逛奢侈品店,買了很多東西給她,還帶她去時尚沙龍,那一刻,她真的覺得自己就是被他寵在手心裡的女人。
直到洛希出現了。
完美的夜晚就這樣被毀了。
他甚至,還因為洛希,生她的氣!
有沒有什麼辦法能毀了洛希,讓她再也不能出現在傅誠深面前呢?如果,洛希能徹底在這個世界上消失就好了。
……
傅誠深走到醫院急診室門口的時候,正好撞見洛希從裡面出來。
傷口已經處理過了,半條胳膊都包著密密匝匝的紗布。臉色很白,原本粉色的唇此刻也白的嚇人,整個人單薄得就像是一張白紙,風一吹就能倒。
她身後,傳出急診醫生的聲音:「近期不要碰水。一周後過來拆線。」
洛希腳步頓了頓,還是沒忍住,問了聲:「醫生,傷口……會留疤嗎?」
「沒有割到胳膊上的動脈已經是萬幸,這個時候就不要在意留不留疤了。好了,快去繳費吧。」
洛希眼裡倒映的燈光明顯黯淡許多。沒有女孩子是不愛美的,越是長相漂亮的女孩,越是在意自己的外表。
何況,她還要做服裝設計師,帶著這麼一道醜陋的傷疤,還有誰會認可她對美的理解?
儘管如此,她還是禮貌地向醫生道謝,一手托著受傷的胳膊,慢慢往外走。
傅誠深擋住她的路,目光落在失血過多的臉上。
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她已經吸了好幾口涼氣,表情也有點猙獰,顯然是很疼的。
「沒打麻藥嗎?」他問她。
洛希其實早就看見他了。
只是她心裡有氣,也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難道要說「瞧,你女朋友把我害成什麼樣」這種話嗎?倒顯得她刻意在背後告狀似的。
就打定了主意,假裝沒看見。
可他攔著她,她不說話,他就不讓步,大有種看誰能耗得過誰的架勢。
終究還是洛希先敗下陣來:「打了,局麻,還是疼。」
「那就換更好的打。」
洛希:「……」
她想,我針都縫完了,你再讓醫生給我打麻藥,我不是還要白白多挨一針嗎?
「傅先生,麻煩讓一下。我還要去繳費。」
傅誠深側過身,卻是和她並肩往繳費室走:「我來繳。」
洛希也沒跟他謙讓。
他的女朋友把她害成這樣,本就該他出這個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被陳芸弄傷,傅誠深內疚的關係,繳完費,他主動提出讓她坐他的車,跟他一起回去。
洛希耷拉著眼睛,沒什麼精神地答他:「不太好吧,傅先生。我這一身血污的,會弄髒了您的車。」
傅誠深沒理她,拉開車門,等著她先進去。
等到了別墅,下車的時候,洛希因為不習慣穿高跟鞋的緣故,腳沒踩穩,身子晃了晃。
原本,她若是不扶,頂多就是跌坐在車座上,姿勢狼狽點罷了。偏她反應迅速,下意識伸手撐住車門。
受傷的胳膊一用力,疼得她冷汗都冒出來了。
「嘶——」
傅誠深先她一步下車,見狀也沒多想,伸手就把她攔腰抱起來,無視她的掙扎。
「別動,小心傷口崩線。」
一句話,洛希就老實不敢動了,紅著臉,任由他公主抱著,大步流星往屋子裡面走。
徒留司機伸著兩隻手,對著空氣發獃。
不是說傅太太傷的是胳膊嗎?怎麼看傅總這樣子,倒像是傅太太連腳也一起傷了呢?
就剛才撐了那麼一下,洛希傷口又流血了,染紅了一小片紗布。
傅誠深把她放在餐桌上:「乖乖在這待著,我去取藥箱。」
這會兒麻藥的勁徹底過去,洛希疼得想掉眼淚,看著紗布上不斷滲出來的血,又擔心線崩開。
這一疼,一怕,話出口時就帶了點委委屈屈的勁:「那也不用把我放到桌子上呀。我可以坐在椅子上等。」
主要是,剛才傅誠深把她放下來的時候,他離她太近,呼出來的熱氣盡數噴洒在她的脖頸間,讓她好不適應。
傅誠深不同意:「讓你坐在椅子上,待會我要跪著給你上藥嗎?」
說著,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分明是在提醒,她和他在身高上的差距。
洛希便不說話了。
沒一會兒,藥箱取來。
胳膊上的紗布被一圈圈拆開,露出裡面猙獰的傷口。萬幸,線沒有崩開,只是因為用力,滲了點血出來。傷口泛著紅,周圍還有半凝血狀的血漬,光是看著,就覺得疼。
傅誠深用鑷子夾著棉球,蘸了點酒精給她清理血跡。酒精蘸得有點多,一按,流進了傷口裡,疼得洛希忍不住悶哼出聲。
「在宴會上流那麼多血,也沒聽你哼一聲。這會兒倒疼得受不了了?」
傅誠深鄙夷開口。只是到底下手小心了許多。
洛希聽他話里的意思,是在諷刺她在他面前裝可憐博同情。她咬緊了唇,暗下決心,再不在他面前呼一聲痛。
等消了毒,傅誠深擠了點消炎的藥膏塗在她傷口上,初時冰冰涼涼的還挺舒服,很快,藥膏滲透進傷口裡面,又疼又癢,像是有一萬隻螞蟻在噬咬她的胳膊。
洛希忍得冷汗直流,硬是咬緊了牙關,不吭一聲。
「疼嗎?」傅誠深問她。
「不疼。」
傅誠深就繼續給她包紮傷口。他的動作很熟練,像是經常做這種事的樣子,連紗布的結都打的很好看,很專業。
洛希記得曾看過一篇關於他的採訪,裡面沒提到過他是學醫出身的呀。
「疼嗎?」他又問。
洛希依然咬緊了牙:「不疼。」
他直起身,居高臨下看著她。
這個姿勢讓洛希很有壓力。她頓了頓,還是回答:「不疼。」
傅誠深挑眉笑了笑。
洛希還沒來得及問他笑什麼,他的手已經伸到了她脖子後面,在她后脖頸上輕輕按了下。
「那這一身汗,是熱的?」
他捻著兩指問她的樣子很曖昧,很容易讓人誤解。
洛希覺得耳朵根熱熱的,點點頭,嘴硬道:「是熱的。」
話音剛落,人就被抱了起來。
「既然覺得熱,那就去洗個澡。放心,我不會讓你傷口碰到水的。」
洛希腦中頓時警鈴大作。
聽他這意思,難不成,他是想要親自幫她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