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話 新宿聖杯戰爭·Berserker討伐戰（三）

——轟！！！

光柱落下，高樓大廈的群叢被無情轟飛。

難以想象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讓幾千噸重量的樓體高高拋向天空，而且這不是用蠻力拋擲，它們是被光柱的餘波風暴給吹飛上天。

光宇散盡，世界安靜了。

沒有霓虹與太陽，四面八方只有戰爭殘留的孽火徐徐燃燒，平時只需要幾支蠟燭就能點亮房間，遍地火焰的光景卻黯然得伸手不見五指，稍稍離遠一些，就連那些影子是人是樹都分不清，也可能是腦袋受到過大衝擊的幻覺。

火焰的盡頭只有黑暗，黑暗的盡頭只有火焰。

連風聲都被殺死的街道上，某處忽然傳來驚聲：

「看招！」

「Avenger，是我！」

撕去黑暗，黑貞和琴里才發現差點誤傷了對方。

轟炸過後，一片黑暗中她們不小心互相觸碰彼此，誤以為對方是阿博奇兒或金木研。

黑貞腦中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將對方消滅，立刻舉起了燃燒的戰矛。

琴里沒有貿然進攻，她先構築了堅固的火焰羽衣用於防範敵襲，然後才轉過身去識別對方的身份，看見那枚戰矛就知道對方是黑貞。

黑貞定睛數秒，才丟掉戰矛，說：

「這裡的環境瀰漫著濃郁的魔力廢氣，害得我沒法通過你的魔力反應來判斷你是誰。」

更大的原因還是在於她和金木研的戰鬥損傷過重，視覺開始出現問題了。

琴里也卸下羽衣，說：

「新宿區的魔力環境污染只是類似霧霾的輕度污染，如果我坐在Fraxinus的指揮室里，不少觀測儀器可以把我們的感官處理妥當。但那些儀器沒法從艦里卸下，必須駕駛它才能使用。」

「遍地都是敵人，我才不想又墜毀一次。」

黑貞又想起了Fraxinus戰艦被香草冰他們擊墜，心裡不由得冒起一窩火。

在新宿區這種盤踞著數位七人眾和無數敵對召喚師的地方，如果召喚一座數百米大小的戰艦，即便香草冰不在，也難免會吸引某些多餘的注意力。誰知道會招來什麼樣的敵人。

不過現在沒有閑工夫埋怨往事，因為更危險的敵人出現了。

只要抬起頭，就能看見毀滅城市的光芒來源——那全身著裝潔白裝甲的機械巨人，背負著宏偉絢麗的閃耀雙翼，以人形的姿態駐留在空中。它來自雲層之上，密集的陰雲還殘留著一塊被它鑽破的空洞，透露著夜裡唯一的星光，如果是虔誠的信教者，大概會誤以為那就是通往天堂的星之梯。

周圍的大樓殘骸，在光柱轟炸的餘波中沒有一座保持完好，宛如千瘡百孔的畸形教徒，他們身在這座地獄中，向上天祈禱著將更多的光明墮入此等黑暗。

光柱消盡，餘下的只有一片地獄的死寂。

唯獨天空的機械巨人，是如此聖潔。

分明是這般描述，它應當是來阻止災厄的純白天使，展現的身姿儼然是戰火伴身的白色惡魔。

它的狂轟濫炸，創造這片焦土。

那是新宿聖杯戰爭的參與者——新宿的Berserker，代號「正義之Berserker」。

「呼……呼……呼……」

黑貞的頭腦冷靜了一點，才察覺自己的身體崩潰成這樣，除了發出痛苦的喘聲，很難再做出其他行動。

琴里靠近，與黑貞躲在同一個掩體背後，問道：

「Avenger，沒事吧？」

「你·說·呢？」

「沒有頑固地說『沒事』，那表示連你都知道自己的狀況很危險。」

「算你會說話，要是白林肯定要挖苦我。」

「我已經能想象到你們兩個互相掐臉皮的樣子了……拜託你們別像小孩子一樣，明明我才是年紀最小的。」

琴里抬頭看了看，新宿Berserker沒有下一步動作。

琴里想起了先前與白林交流的情報，說：

「我看那就是笨蛋白林說的新宿Berserker，只要發現有豐富的魔力反應，就會立刻降落到雲層以下的高度。不愧是Berserker職階，只顧著揮灑沒有底線的破壞力，萬一沒有及時躲避，剛才那一擊會把我們全都消滅吧。」

「那算什麼，要是我火力全開，這點程度的破壞力還不簡單……都怪白林給我的魔力不夠多。」

「Avenger，你和那個笨蛋白林有主從契約關係，只要他還活著，你的身體自然就能恢復原狀，但是這不意味著你還能繼續戰鬥。先撤退吧，新宿Berserker的這筆賬留著下次清算。」

「可惡……呼……」

這樣的處境確實沒有別的辦法，事出無奈，放任Berserker隨意行動吧，等它玩爽了就會快些滾蛋。算它走運。

左顧右盼，黑貞又問起了另一回事：

「那個該死的放電女去哪了？」

「阿博奇兒？」

「對，她，我的直覺說她還沒有斷氣。」

「我想也是。」

「切，這是俗套的熱血動畫嗎，反派這麼好運？」

黑貞不是想要故意扯開話題，只是身為軍人的直覺告訴她不能在戰場上這麼悠哉地閑聊，要掌握視線之外的每一個敵人動向。

抬起頭又看了一眼新宿Berserker。

它還是停在空中，沒有再次攻擊的預備動作，一動也不動。猜測它正在搜索目標，它是被五河琴里、黑貞、阿博奇兒三者激烈碰撞的魔力氣息給吸引來的，現在一定是在尋找她們的蹤影。把地表轟炸成這般光景，無論英雄還是召喚師都會灰飛煙滅吧，一丁點殘渣都不會殘留，地毯式搜索也找不到判斷她們是生是死的證據。

黑貞心裡冒火，刻意控制力度地捶打附近的石頭，咒罵道：

「可惡的傢伙……（石頭好硬，我的魔力已經衰竭到這個程度了？筋力A級的我連石頭都砸不碎？）」

對她來說，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一口氣也講不完——

聽說白林被怪盜基德抓走，送到了新宿Saber的領土，黑貞、五河琴里、時崎狂三組團救援；

潛入敵營之後才知道白林不需要救援，黑貞又收到了白林的指令，大家準備組團圍攻新宿Saber；

白林忽然有自己的打算，圍攻新宿Saber的計劃改成了白林的單挑，黑貞和大家需要等待白林的暗號才能動手；

黑貞和大家圍攻新宿Saber，又冒出了來自Ruler那邊的四個幫手前來支援新宿Saber，其中還有一個貌似來自死後戰線的召喚師阿博奇兒；

本以為是三對四的劣勢局，擔任總指揮的惡雨軒突然撤離戰場，名叫魯諾·巴納的七人眾召喚師只是觀察了幾分鐘戰局，然後也跟著撤離，只留下了金木研和召喚師阿博奇兒；

黑岩射手加入戰場，本以為變成了四對二的優勢局，黑岩射手和時崎狂三忽然同時聲稱要保護白林離開這個地方，又變成了二對二；

最後，還沒來得及宰掉敵人，新宿Berserker來了……

總結來說，今天不論遇見了誰，黑貞要做的事情都不會改變，那就是把對方揍一頓。但是沒有任何一場戰鬥能夠爽快收尾，無一例外都被意外中止了。

最後還淪落到必須躲躲藏藏的地步。

「危險！！！」

十分突然，琴里一手推開了黑貞，剛才還用來保護自身的掩體被新宿Berserker光束炮給沖沒了。

黑貞緊急召喚鎧甲保護身體，在地上接連打滾好幾圈，才發出呼聲：

「喂！為了集中魔力恢復傷口，我可是特地隱藏了自己的魔力氣息啊！再加上新宿區的這破環境把我們都搞得像近視眼一樣，它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不知道啊！」

這麼近的距離躲避轟炸，琴里也無法穩住身體，和黑貞這個傷員一樣在地面連續翻滾，被轟炸的風暴給吹飛了好遠。

她也刻意隱藏了自己的魔力反應，用來防禦的靈裝也完全卸除了，面對Berserker的火力，防禦與不防禦沒有差別。卻還是被Berserker發現了，這怎麼可能呢？

琴里馬上聯想到了真相：

「Avenger！當心！還有其他敵人在引導Berserker的攻擊！」

轟！！！

還沒有得到黑貞的回應，接二連三的轟炸建起了火與光構築的牆壁，琴里與黑貞的聲音全部都被蓋住了。不只是將她們倆的聯繫切斷，過度豐盛的Berserker火力將空無一物的焦土又轟炸了一遍。

「什麼？！還有敵人？！」

黑貞扶著旗幟才讓身體站起來，剛抬起頭，一束刺眼的紅光鑽入眼中。

她知道這是什麼，雖然她出生於十五世紀，但她前幾天才與持有這件「紅光」武器的敵人交手——新宿Archer的狙擊槍！

琴里也注意到黑貞眼裡的紅光，那意味著狙擊槍正瞄準了黑貞。

而新宿Berserker會受到狙擊槍使用者的某個信號引導，發現黑貞的魔力反應，然後Berserker也會釋放火力轟炸黑貞。

琴里連攻擊都放棄了，集中全部火焰在飛行的加速能力上，什麼都顧不上了，竭盡全力加速接近黑貞。

「Avenger！快離開那個地方！」

黑貞當然也明白，傷勢較重的她就是敵人的活靶子，繼續站在這裡會喪命的。

「糟了，身體……」

別說是靈活閃避，黑貞忘記了肚子上還有被金木刺穿的大洞，能看見某些跳動的肉塊與白骨，身體一晃，大量鮮血噴進了氣管，嗆得連話語都說不出口，還有失血過多導致的身體麻木，以及意識不清。如果不是Avenger（復仇者）職階特有的記恨能力，她甚至無法聯想到指向自己的紅光是來自新宿Archer的狙擊槍。

琴里被Berserker的爆炸轟飛太遠了，沒有辦法接近黑貞。

「快逃！Avenger！快逃啊！」

此時此刻，琴里開始埋怨身為英雄的自己。

為什麼身為英雄無法使用召喚師技能，閃現也好，靈魂漫步也好，哪怕只是一點點的加速buff也好。

為什麼不能再快點，黑貞明明就近在眼前啊，但根本來不及將她帶離戰場。

「不行啊……」

黑貞嘆息，脖子無法動彈，只能轉動眼珠，對琴里說，

「我那愚蠢的召喚師……交給你照顧了。」

砰！

直線一擊，捲走了頭顱的一部分。

黑貞的腦袋潑灑鮮血，身體沿著弧線倒下。

「Aven……」

不敢相信。

琴里不自覺放慢了速度，就連呼喚戰艦的指令都停住了，她不敢相信這一幕。

多久以前，聖女貞德慘死於大家的面前。

今時今日，魔女貞德竟然也無法被拯救。

轟轟轟轟轟！！！

密集的光束炮落下，還沒來得及查看黑貞的遺體，琴里腳下的路面被炸得粉碎，整個身體都被轟炸的餘波給吹飛起來。兩隻手，一支鬼角，右側眼珠和部分大腦，全都在轟炸中消失不見。眼前全是光，什麼也看不清，視力也受損了。

琴里才意識到自己過於著急，犯了嚴重的判斷失誤。

「Bersekrer瞄準的不是Avenger，是我？！」

想想也對，如果是由琴里來指揮這張戰鬥，為了消滅氣息漸弱的黑貞，有必要讓新宿Berserker出手嗎？黑貞的生命值連百分之十都不到，交給新宿Archer的狙擊槍就足夠了，新宿Berserker應該專心對付五河琴里。

放棄搜索遺體，琴里右臂一抬，斷裂的右腕從火焰中重生，並同時抽出了她的專屬兵裝——【灼爛殲鬼·炮】。

不是與阿博奇兒對峙的持續炮擊，改為快速噴彈的掃射炮擊。

大家都忘記了一件事，新宿Berserker不是站樁開炮的防禦塔，它是有手有腳的巨人。

嗖！

它的身體異常靈活，避開了琴里的數十發炮擊，單手抽刀——猩紅光刃將大地與海水一分為二，連天王洲對岸的新宿區也被刀刃波及，海岸消失了一部分。

同時，Berserker啟動翅膀內夾雜的浮遊炮，本該用於殲滅軍隊的武器竟然用來瞄準五河琴里這樣的小女孩，射出了光用肉眼就能判斷「這是幾千倍過量」的火力，吞沒了琴里的炮擊，將她再次籠罩在光束之下。

轟！！！！！

要說是大炮打蚊子，都顯得太溫柔了。

五河琴里的自愈能力確實可怕，時崎狂三在時間停止的期間將她全身射穿，並且明確破壞了靈核，她的力量也能在數秒內將身體修復如初。只要身體還有殘留的部分，五河琴里就可以完美復活，次元戰爭的她就是如此強大。

但如果是新宿Bersker這麼誇張的火力全部命中，恐怕次元戰爭的五河琴里也和脆皮英雄沒有兩樣，連一片DNA都不會留下，再無復生可言。

「……」

當然，以上情況是「如果」。

——

【藍羽化】！

黑岩射手的左眼冒出火焰，穿梭於戰火，將五河琴裡帶離了危險的戰火。

右手太刀，瀟洒一揮。

嘭！

Berserker的八片翅膀的其中一片停止運作，能量外泄爆炸，平衡錯亂的Berserker狼狽地摔落於地面。

佔領天空的白色惡魔，終於墜落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