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假夫妻如此煽情
因玉兒身材矮小,進門速度又快,蕭睿、周雲娘等都沒太留意,司姚更是不防備,猛地被燙得大叫,隨即湯盆滑落到地上摔碎,又嚇了司姚一跳。
幾個丫鬟忙來為司姚冷敷、收拾身上。
沒等司姚發威,蕭睿一個巴掌打在了玉兒臉上!
「玉兒!」桃葉驚叫著,慌忙站起,卻腿腳僵硬地半天都站不起來。
司姚捂著火辣辣的額頭,大哭起來,好似萬分委屈:「我沒法兒活了,這個家裡人人都容不下我!」
蕭睿朝玉兒厲吼:「快給你母親道歉!」
玉兒一臉倔強:「我呸!她是哪門子的母親?」
蕭睿又一次舉起手掌,玉兒勇敢地仰著臉,蕭睿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沒捨得打下去。
桃葉終於站起跑了過來,一把將玉兒攔在懷中:「乖孩子,回學堂里去,不要摻和這裡的事。」
蕭睿又立即指責桃葉:「誰准你進來的?不是告訴你要跪到公主氣消了為止嗎?你覺得現在公主氣消了嗎?」
桃葉勉強壓制著心裡的怒火,又回到雨中跪好。
玉兒哭著喊了出來:「混賬公主做什麼都是對的!我娘做什麼都是錯的!祖母治家未免也太偏心了!」
蕭睿忙阻止:「胡說些什麼?」
周雲娘也忙陪笑著替玉兒向司姚解釋:「小孩子不懂事,信口胡謅,公主不要放在心上!」
司姚當然不好與小孩子計較,只能把氣都撒在桃葉身上:「小孩子不懂事,還不都是大人教的?她這是存心要折磨死我!」
玉兒隨即接了一句:「那你怎麼沒去死啊?」
「玉兒!」蕭睿再一次喝止:「你娘犯了錯,你該引以為戒,怎麼還能跟著學?」
玉兒恨得牙痒痒:「我娘最大的錯,就是嫁到了這裡,遇到了一群黑心的人!」
蕭睿不再與玉兒理論,而是吩咐跟著的侍女秀萍:「帶二姑娘回房去閉門思過。」
「我要陪著我娘!」玉兒推開秀萍,跑到桃葉身邊跪著。
桃葉拉住玉兒的手,勸道:「傻孩子,快回去,你這是做什麼?」
秀萍忙拿了一把傘,到玉兒身後撐著,也跟著一起勸:「小祖宗,你這小身板哪能承受這個,快回去吧!」
蕭睿亦在廊檐下朝玉兒喊:「玉兒,休要胡鬧!」
玉兒堅持跪著,翻個白眼,瞪著蕭睿:「我爹說過,我娘原不是個好脾氣的人,都是為了我才這麼多年都忍氣吞聲!我要是安享富貴,豈不是和你們一樣沒良心?」
桃葉聽到,心中一陣驚嘆,這個七歲的小丫頭,居然能懂得這麼多大道理!
司姚冷笑一聲,發了話:「母親,小孩子不服管教是常有的事,若是生怕她吃苦、只管一味縱容她,長大了還指不定成什麼德性呢!」
「公主教訓的是!」蕭睿向司姚笑著點點頭,沒有再阻止玉兒一同罰跪,可卻再也沒心思打理家事,不住地往玉兒那裡看,即便聽著下人回話也心不在焉。
趁司姚不留神的時候,蕭睿悄悄吩咐人出去找王敬。
秀萍依舊在玉兒身後撐著傘。
兩人一同跪了不多久,桃葉隱隱覺得有些頭暈,不知是餓的還是累的,正在神志恍惚時,忽見玉兒昏倒在地上。
「玉兒!」蕭睿驚叫了一聲,冒著雨就跑了出來。
桃葉很想伸手去抱玉兒,可是卻越來越管不住自己的手腳,她抬頭望見王敬拄拐,快步走來。
她以為,王敬一定會趕快救起女兒。
可是,王敬到了跟前,扔了拐杖,卻先將桃葉抱了起來,立刻往外走。
他們身後,蕭睿等人七手八腳的地抱起玉兒,蕭睿還朝王敬的背影喊:「敬兒,小心你的腳!」
「王敬,你給我站住!」司姚公主高呼著,剛剛往外走了兩步,她發覺頭上掉落了幾滴雨水,忙又縮迴廊下叫丫鬟拿傘。
王敬抱著桃葉,其實走不快,他回頭目光掃過司姚,聲調平靜而有力:「你要是再不消停,我今日便寫休書。」
司姚嚇了一跳,沒再敢追出來。
這些話,桃葉都聽得見,她很糊塗,她想不明白王敬既然敢這樣說話,又為什麼一定要做這個駙馬?
但是她不敢問,因為她覺得此中緣由,滿堂嬌應該清楚。
桃葉有氣無力地張開嘴:「你怎麼不救玉兒?她昏倒了,你沒看到嗎?」
「玉兒是王家嫡親血脈,即便我不管,也自有人心疼,但你在這世上孤苦無依,我若不護著你,你又能指望得上哪一個?」王敬輕聲細語,一字一句飄進桃葉耳中。
這幾句輕描淡寫的分析,不知帶給了桃葉多大的震撼!
自古以來,都流傳著「痴心女子負心漢」,在桃葉生活的現代,離婚率更是居高不下,而且還有無數夫妻是為了共同的孩子才勉強維持婚姻,如王敬這般心思,是多麼難能可貴?
桃葉的眼淚無聲滴落,她很感動,又好難過,這份難過,一半是為滿堂嬌,一半是為自己。
她羨慕滿堂嬌雖然死去,卻一直被一個人印在心裡,日漸久遠而感情不減分毫;她也憐憫滿堂嬌雖被深愛著,卻再也沒有機會感受這份愛。
王敬將桃葉抱回了自己的房中,有僕人替他撿回了拐杖,放在屋內,然後又退出去,並替他們帶上了門。
桃葉打量了一下房內陳設,簡單樸素,一點也不像公主閨房,她心中悶悶的:「這不是你和公主的房間?」
「這是我的房間。」
桃葉聽明白了,這意思是,王敬和公主雖成了婚,卻是分房住。她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你們從來都沒有?」
「我的床,從來只容得下你一個人。」王敬笑得很溫柔。
至此,桃葉算是看明白了,王敬在人前一律冷漠寡言,唯有在摯愛髮妻面前卻溫情備至。
桃葉真希望自己就是滿堂嬌,那樣,就沒有羨慕、沒有憐憫,只有幸福的愛與被愛。
王敬取出了兩件衣物,拿到桃葉身邊:「把濕衣服換下來,躺在那兒暖一暖!」
桃葉看了一眼那衣服,與滿堂嬌臨死時穿的衣服風格相似,便知王敬房中一直收藏著滿堂嬌穿過的舊衣服。
「我來幫你吧!」王敬將乾衣服放在床邊,很自然地將手伸向桃葉的濕衣服。
桃葉忙後退了一步:「不……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
王敬略略一笑,像是有些不解:「你是怎麼了?」
桃葉知道,對於成婚八年的王敬來說,他和滿堂嬌早就是老夫老妻了,這種日常換衣的小事,應該是很隨意的。
可她畢竟是冒牌的滿堂嬌,從來沒有在異性面前換過衣服,實在無法裝作習以為常。
「你……你能轉過去嗎?」桃葉支支吾吾的。
王敬笑了笑,還是遵照桃葉的意思轉了身,背對著她。
桃葉這才慌慌張張地換衣服,可古代衣服太麻煩,袖子、裙邊都那麼長,她還沒穿好,一個緊張不慎,就踩到衣服摔在了地上。
王敬忽然回頭關懷:「怎麼摔了?」
桃葉頓時不知所措,嚇得連滾帶爬鑽進被窩,連頭也給蒙住。她不確定被王敬看到了多少,只覺得丟死人了!
王敬坐在了床邊,忍不住又笑:「你到底是怎麼了?」
桃葉好像覺得這樣蒙頭避而不見也不對勁,於是往下拉動被角,只露出兩隻眼睛:「我……我覺得,我們現在的關係和以前不一樣了,不能……不能太隨便。」
「記得我們沒成親那會兒,你掉進秦淮河那次,我叫你換衣服,你就是這個樣子,把自己捂得只剩眼睛……」王敬不住地發笑,好像覺得特別可笑,幾乎笑出聲來。
桃葉感覺得出,王敬一定是由此想起了無限少年事,如果他知道真的滿堂嬌已經死了,他該有多傷心啊!
她慢慢露出來了頭,望著因懷舊而發笑的王敬:「你不介意我嫁到陳家,還在那裡度過了兩個夜晚嗎?」
王敬漸漸收斂了笑容,但仍很和藹:「我知道你那是在賭氣,不可能真的另嫁他人。」
「你就敢那麼肯定?」
「你一向求穩定,哪肯輕易願意適應新環境?」
桃葉一聽,這句話倒真像是說自己的。她記得剛大學畢業時,她和幾個同學相約一起去送外賣,人家都是騎驢找馬,陸陸續續都找到了與專業相符的工作,只有她把兼職外賣干成了全職,理由僅僅是懶得換工作而已!
桃葉盯著王敬,越看越覺得風流倜儻,不由得心醉神亂,一時興起,以戲謔的腔調玩笑起來:「就算你很了解我,你就不怕那個陳濟硬來嗎?」
這個玩笑,竟使王敬突然認真起來:「他當真敢硬來?」
看著王敬嚴肅緊張的樣子,桃葉忍不住一下子笑出聲來。
王敬也跟著笑了,他按了一下桃葉的鼻子:「你又戲弄我!」
桃葉調皮地眨眨眼,王敬笑了又笑,兩人相對凝視良久,空氣中開始散發出一種誘人的氣息,在不斷拉近他們的距離。
桃葉靜靜躺著,她好像對於某些東西正在期待著、緊張著、害怕著。
王敬雖然坐著,眼神中似乎也有了些蠢蠢欲動。
然後,外面院中,有個丫鬟喊了一聲:「公主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