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真的?假的?

第157章、真的?假的?

司修驚了一下,他再想不到,大半夜要找他的人竟會是司姚?

他轉回頭,與王玉對視了一眼。

「她該不會是知道了母親在這兒,專程來找麻煩的吧?」王玉湊近王敬,低聲瞎猜。

王敬搖了搖頭,據他所知,韓夫人安排的每夜守靈名單里並沒有司姚,但司姚無疑是在安壽殿呆得最久的一個人,司姚現在滿心都是孟太后之死,連王敬藏身宮闈都不曾留意,哪還有心思找桃葉的麻煩?

王玉恨極了臉上的刺字,自然對司姚是深惡痛絕的,便挽住司修的胳膊說:「管她因何而來,找個理由不見就行了。」

「她是我的親姑母,深夜來訪,必有要事,不可不見。」司修的語氣雖然溫和,態度卻很堅決。

王玉很不高興,板著一張臉,隨手又推開了司修。

但司修並沒有因此改變主意,他站起,躬身向王敬一拜:「煩請岳父大人和桃姑娘到屏風後面避一避,也好替我忖度一下她的來意。」

王敬點點頭,也向司修還禮,然後拉住桃葉的手,走到了居室的屏風之後。

司修這才回頭吩咐葛生:「請長公主進來吧。」

言罷,司修迅速脫了靴子、跳上床,順手將被子披在背上,隨即趴下,側臉貼著枕頭,裝出一副重傷疼痛難忍的模樣,不住地「哎喲哎喲」哼嚀。

王玉悶悶地瞥了司修一眼,她竟不知,她的新婚夫君是這麼個戲精,裝得倒還挺像。

不多時,司姚從外面進來,她身上還是多處包紮著,先到司修床邊禮貌問候:「太子的傷好些了嗎?」

「好……好多了……」司修說話時還喘著氣,露出忍痛逞強般的微笑。

司姚輕聲嘆息,又轉身向王玉頷首致意,陪笑著問:「太子妃,這兩日照顧太子一定很辛苦吧?」

王玉沒有搭理司姚,連看也不往這邊看,她獨坐到遠一些的椅子上,那椅子的位置斜對著床、也斜對著屏風。

司姚知道王玉不會理她,也沒有繼續自討沒趣,她又面向司修,看起來十分鄭重其事:「這麼晚了,原不該來叨擾太子和太子妃,但我有很重要的事,不得不及早告知太子。」

「姑母……姑母請講……」司修仍然故作艱難地講話。

司姚更近一步,聲音很低,措辭也十分慎重:「請太子先有一個心理準備。官家……官家可能已經駕崩了……」

「什麼?」司修睜大了眼睛,這個消息實在意外,他瞬間好像忘了自己正在假裝重傷的事,猛地直起腰回了頭。

王玉也吃了一驚,怔怔往司姚身上瞄了一眼。

屏風后,王敬、桃葉的臉上也都露出詫異之色,雖說司元常年多病,但每次都是病了又好轉,反反覆復,並不像是一個將死之人,而且官家駕崩,頭一個來報信的人也不該是司姚啊?

「官家駕崩了,但韓夫人秘不發喪。」司姚重複了報信內容,她看起來很緊張,語氣卻更肯定了。

「這……這怎麼可能?」司修又慢慢緩過神來,卻不能不心跳加速。

「茲事體大,我豈敢亂講?」司姚神色凝重,一五一十地跟司修講述起來:「今晚戌時,我偷偷溜進了式乾殿。沒想到,我竟看到韓夫人私自召見了大司馬尚雲,兩人單獨講話。

我躲到暗處偷聽,是韓夫人親口告訴尚雲,說官家已經咽氣,她想先假傳聖旨、改立太子,然後再公布死訊。

為此,她還將太醫令軟禁在西齋,她要尚雲派最精銳之士把守式乾殿,以免有人求見官家不成而硬闖。尚雲不僅聽從吩咐,還替韓夫人謀划如何穩住朝臣。」

司修聽得頭懵,喃喃自語:「怎麼會?今日一早,我姐姐剛去探望了父皇,那時他明明已經好多了……」

王玉心裡也感到亂糟糟的,她想起了當初孝宗司昱薨逝,周婕妤隱瞞死訊、與陳熙勾結力鼎幼帝司德上位的事,難道歷史是要重演嗎?

司姚見司修滿是疑慮,不由得急上眉頭:「太子請相信我,你在登聞鼓下那般維護我,我豈能胡編故事來騙你?你要不趕緊想辦法對付他們,遲早被他們算計得一無所有啊!」

司修仍在遲疑之中,王玉卻有些按捺不住了,她向屏風后悄悄看了一眼,只見王敬微微露出一根手指,在半空中揮寫了幾下。

王玉會意,只得開了口,但語氣是冰冷的:「你因何會夜裡跑去式乾殿?」

「我……」司姚的目光轉向王玉,有些為難地說:「不瞞你們,我是想尋機再次刺殺官家……我母后死得那般凄慘,我是不可能甘心的,我也知道,太子不可能真的去審問官家……所以我……」

說到這裡,司姚不好再說下去,深埋著頭。

王玉又往屏風后掃了一眼,又看到王敬的一根手指揮動,忙再次追問:「你在來延明殿之前,有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別人?」

司姚又抬起頭,好似是猶豫了一下下,作答得很慢:「我告訴了孟泓……雖然孟家人很沒用,可除了他們,我實在沒人可商量。」

「所以,是孟泓和你商量好了,特意來向太子報告此事,才好邀功了?」問這句話的時候,王玉的臉色很難看,言語中還帶著一股譏諷之味。

「不……那不能叫作邀功……我們只是……」司姚不知該如何解釋下去,忽然跪倒在床邊:「太子,滿朝內外都知道官家偏愛韓夫人,是迫於臣民的壓力才立你為太子,我們都知道你其實受了很多委屈,從來不敢擅作主張、每次都要看官家臉色行事……」

沒等司姚說完,司修已經「忍痛」爬下床來,那動作自然不可太快。

他雙手急急去扶司姚:「姑母您是長輩,怎麼跪我?這可折煞我了。」

司姚並未站起,而是繼續哀求:「太子,請你相信我,我並不圖謀什麼,我只是想為我母后報仇。但是如果我的仇人已死,那我所求的也不過是遵從母后遺願……她一直囑咐我要好好活著……」

說著說著,司姚哭了起來。

「姑母……」司修扶不起司姚,只好對面跪下。

「可是……我知道……我知道官家和韓夫人,他們都是心狠之人,似我們如今這般景況,只有支持你才有活路……」司姚哀傷難以自已,淚水將面部包紮的紗布都沾濕了。

「我信您了,求您就起來吧,萬一叫底下人看見了,還不知要怎樣議論呢?」司修的目光柔和友善,再次諄諄勸解。

司姚聽得有理,這才站起,擦了眼淚,又向司修道謝。

司修言笑晏晏,又安慰道:「姑母不要心急,我需要好好捋一捋頭緒,才能想出應對之法。您先回去等我消息,說不定,到時候我還需要您和孟氏族人出一臂之力呢。」

「太子放心,我們唯太子之命是從。」司姚每一言一行都很有禮貌,完全不像當年那個霸道驕縱的公主了。

姑侄二人又相互客套了幾句,司修走得很慢,卻堅持要親自送客到門外,王玉一直坐在椅子上不曾站起。

待司姚完全離開,桃葉扶著王敬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王玉忙跳下椅子,三兩步到王敬身邊:「這個混賬公主,會不會是騙我們的?」

「不像。」王敬輕輕搖了搖頭:「她一向不擅長撒謊。」

王玉仍然心中存疑:「可是孟泓他們才被太子革職,難道沒有報復之心?要是他們慫恿得呢?」

「給那幾個姓孟的革職的人可不是我,是徐大人。」司修已經送走了司姚,從外面回來,顯然是聽到了王玉的問話。

王玉冷笑一聲,翻了個白眼,就挖苦起司修來:「那是!徐大人一貫喜歡越俎代庖,好成就太子爺的美名!」

「我也不想這樣,可徐大人說,我們必須得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事情才能解決,我坐的這個位置只能扮好人,我也沒有辦法呀。」司修皺著眉,嘟嘟囔囔地解釋著,臉上好似還有幾分委屈。

王玉帶著對司姚的敵對情緒,又要開口,卻被王敬猛然扯了一下手臂,便沒再說話。

王敬面向司修,那神情似讚賞又似警示:「徐大人固然善於謀划,然而卻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司修愣了一下,沒太明白,忙向王敬禮貌請教:「還請岳父大人明示。」

王敬簡明扼要:「你得罪了官家。」

司修更呆住了。

「從離開永昌,徐大人就極力替你傳揚美名、收服民心,民心當然重要,可要是讚許你的人比讚許官家的人還多,你覺得合適嗎?尤其這次,外面風言風語把官家說成殺人兇手,你還藉此機會收買人心,你這是什麼居心?」

聽王敬這麼一捋,司修恍然大悟,恐懼之心頓時閃現:「可是……我們只是為了解決孟氏一族的問題啊……」

王敬淡然一笑:「孟氏一族是要解決,但不是這樣解決的。」

「那……那要怎麼解決?」司修好似越來越迷茫了。

「你願意聽我的嗎?」

「嗯。」司修點點頭。

王敬沒有立即講出他的主意,而是再次重申了同一個問題:「如果我的想法與徐大人相悖,你確定你還願意聽嗎?」

司修的身子像是定住了,他眼睛咕嚕轉了一圈,沒有立即回應。

王玉冷冷一笑,挽住王敬的胳膊:「怎麼可能?人家太子爺和徐大人可是穿同一條褲子的呢!」

王敬忽地伸手打了一下王玉的手背,驚得王玉猛然一縮手。

「我……我聽岳父大人的……」司修急急忙忙做出了決定,他拉過王玉的手,輕輕揉著被王敬打的那個手背。

王敬略點點頭,對司修說:「若如此,我需要你做三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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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之夭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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