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啟迪：戰爭
「叮叮噹，叮叮噹，鈴兒響叮噹……」
鈴聲響起，夜宸拿起手機，是楓琳。
楓琳是欒市靈異事件調查處理局（簡稱調查局）的初級調查員。一個偶然的機會，兩人認識，並且很快相熟。
夜宸一多半的鬼燭都是賣給了她——畢竟是官方部門的人，信譽還是有一定保證的。
作為回報，楓琳也給了夜宸不少幫助，比如說靈異論壇的賬號。
靈異論壇，是全國關於靈異事件最及時，最全面的資訊平台，只有在調查局登記在冊的馭鬼者才有資格進入。
夜宸雖然不是馭鬼者，但屬於「重要相關人士」，楓琳親自寫了份申請，做了擔保，幫她申請下來一個賬號。
藉著這個賬號，夜宸又賣出去不少的鬼燭，拓展了下人脈，還收集到了很多有意思，有價值的情報。
……
電話接通。
「怎麼了，想起給我打電話了？」夜宸很是熟絡地問候道。
「有事要你幫忙！你那兒有多少鬼燭？」
「還有二十根，這是全部庫存了。」
「還是按之前的價格，我都要了。」
夜宸看着外面晴朗的天空，說道：「好吧，最後一次了，原價賣給你，之後想買鬼燭的話，得拿詭物碎片來換。」
一切蘊含着詭異力量的東西都可以稱之為詭物碎片，最簡單的，厲鬼的遺骸就是詭物碎片。
詭物碎片有着很高的研究價值，不止夜宸感興趣，其他組織，特別是作為官方機構的調查局，也一直在收集。據說調查總局那邊，有專門的實驗室在對厲鬼遺骸進行研究。
楓琳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很多人想要鬼燭，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詭物碎片。」
那麼就只能搶了。夜宸改變了交易方式，直接把自己推上了風口浪尖。
「沒事，我有準備。」
強大的白燚兒，無疑給了夜宸很大的自信。
「那好吧，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儘管說，一會兒見。」
「一會兒見。」
確實沒過多大會兒，楓琳就過來了，兩個盒子，總共二十根鬼燭，驗貨完畢，直接轉賬。
本來夜宸還想着邀請朋友進屋裏坐會兒，聊聊天。可惜今天楓琳有任務，急匆匆地就走了。
驅車離開夜宸所在的安寧區，楓琳換車，坐在了一輛黑色運動型汽車的副駕駛上，把兩個盒子遞給了駕駛位的中年男人。
「隊長，這是這次買的鬼燭，總共二十根，花了一百萬。」
坐在駕駛位的中年男人叫鍾毅，是欒市靈異事件調查處理局下屬的行動大隊的隊長，楓琳的頂頭上司。按照故事裏的說法，他是欒市（明面上）最強大的人。
鍾毅打開盒子看了一眼，合上后說道：「說說具體情況。」
楓琳詳細複述了下這次購買鬼燭的細節。
鍾毅思考了下，說道：「你問一下，她願不願意當欒市調查局的特別顧問。願意的話，每個月需要向調查局提供三十根鬼燭。當然，調查局不會白要，還是按五萬一根的價錢買，另外，調查局還可以提供保護。」
「保護」這兩個字鍾毅用了重音。
鬼燭這樣的好東西誰都想要，買不到就搶，馭鬼者又不是什麼善茬兒，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作為官方機構的調查局，可以給夜宸最大程度的保護。
「另外，附贈她一條消息，小心多寶俱樂部。」
多寶俱樂部，起源於東南沿海的揚州（九州之一的揚州，並不特指具體城市），是個實力強大的馭鬼者俱樂部，熱衷於收集寶物。行事說不上正派，一般情況下，他們看中的寶貝，會想辦法用交易的方式弄到手，但如果主人家堅持不賣，他們也會從「多寶」，化為「奪寶」——倒是沒有傷人性命的記錄。
能夠批量製作的鬼燭，不算什麼特別的寶貝，但是製作方法，多寶俱樂部絕對會感興趣，並且不惜代價拿到。
……
靈異事件調查處理局，還有多寶俱樂部……鬼門開，原本隱藏在水面下的事情開始慢慢浮了出來。馭鬼者組織的行事，會越來越明目張膽。
靈異事件增多，需要處理的厲鬼增多，鬼燭的重要性愈發的凸顯——夜宸意識到，自己這是懷璧其罪了。如果不藉助馭鬼者組織的力量，單打獨鬥的話，自己恐怕會成為眾矢之的。
需要找個靠山，而最大的馭鬼者組織，無疑是官方的靈異事件調查處理局，這麼看的話，楓琳給的提議確實不錯。
只是，調查局能給出什麼樣的「保護」，這種「保護」能起到多大的實際作用，或者說調查局願意為自己傾斜多少資源，還不好說。
一番權衡之後，夜宸給楓琳回了電話。
「宸，考慮的怎麼樣了？」楓琳那邊有細碎的說話聲，應該是在辦公室。
「給調查局提供鬼燭，這個沒問題，只是每月三十根太多了。我現在的水平，每個月也就只能做出三十根，自己手裏怎麼也得留幾根防身吧？現在的世道可不太平，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有鬼闖進家裏來了。」
楓琳那邊笑了笑，說道：「外面確實不太平，但調查局內部還是能保證安全的。你要是同意的話，可以來調查局辦公大樓這邊工作，還能分配到一套公寓，就是調查局旁邊的威盾公寓，很多調查員的家屬就住在那兒。」
住進去容易，搬出來可就麻煩了，夜宸打了個哈哈，說道：「這個就不用了，我這邊有一整套製作鬼燭的工具，是上一輩的老人留下的，說實話，製作原理我都沒弄清楚，實在不敢隨便拆卸。」
楓琳的語氣有些為難：「可是太平鎮距離欒市太遠了，你要是遇到了麻煩，我根本來不及趕過去。」
夜宸所在的太平鎮是欒市下轄的一個村鎮，在城市的西北方向，距離市中心近二十公里，這個距離不算近了。
「這樣啊……」夜宸似乎很為難的樣子，不過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定，「算了，我這邊應該能顧住自己，就不搬家了，還是這種獨家小院住着舒服。」
太平鎮經濟發展很一般，特別是夜宸住的安寧區，有大片的獨家小院，兩層的樓房再加上一個不大的院子，想要折騰的話，院子裏還能種點兒東西。沒有大型商城和豪華的專賣購物店，不過十幾分鐘的步行路程就有個農貿集市，還有很多生活超市，對於夜宸來說，生活足夠了。
當然，最重要的是，這個獨家小院是夜宸的「出生地」，為了保證安全，她在家裏做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佈置。這些佈置能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和楓琳一番討價還價，最後敲定的是，夜宸從下個月開始，每個月需要提供二十五根鬼燭，調查局每月支付五十萬，和隨時提供庇護的承諾。
真要遇到什麼事，不管是招惹到了人還是鬼，她都可以跑到調查局尋求保護。
這次合作，雙方有讓步，也有試探，總體結果，夜宸還是比較滿意的。至少欒市的調查局沒有強勢壓迫，要不然她就得考慮搬家了——當然不是搬到欒市，而是去其他城市。
「世道亂了，秩序會慢慢壞掉。」所以夜宸不擔心自己跑不掉，不過現在，既然合作愉快，她就安心地繼續住着了。
夜宸走進一樓西側的雜物間，裏面密密麻麻堆了幾百箱的白色蠟燭。這是她感覺到物流開始受影響后，緊急下單訂購的。
夜宸拿出了一袋子蠟燭……還是再拿一袋吧……最後，她搬起一個箱子，總共十袋，一百二十根，回到了書房。
她需要趕製出一批鬼燭來，至少保證調查局的供應充分。
接下來的日子，夜宸每天抽出一個小時，和初生的白燚兒交流下感情，想辦法餵給她點兒自己的血肉，成效倒是不錯。還需要留出兩三個小時，製作鬼燭。剩下的時間，則是冥想感悟世界法則，體會天地之力運轉，修改完善巫文。
每隔幾天，夜宸還要補充一下生活物資，買點兒水果蔬菜什麼的。
鬼門開，世界各地的靈異事件確實在爆髮式增長，新生的厲鬼層出不窮，人類聚集區還能守住，但郊外荒野就顧不上了，這嚴重影響到了交通和物流。
各地的調查局只能保證主要交通線的暢通，確保基礎生活物資供應充足，重點工業的原材料供應和產品銷售，至於快遞什麼的，一邊獃著去。
沒辦法在網上買蔬菜水果，牙膏香皂之類的日常用品，夜宸就只能線下購買。好在安寧區有個很大的集市，距離她的住處不過兩三公里。着急的話騎個小電瓶車，沒什麼事，夜宸會溜達着過去，順便活動一下身體。
七月末的一天，夜宸去商場補充了點兒綠葉蔬菜，還買了點兒零食，乘着落日餘暉，欣賞著天際鮮紅如血的火燒雲，溜溜達達地回到家，發現家裏居然進了人。
夜宸的住處在太平鎮的西頭，近郊位置，房子是二十多年前蓋的，二層的小樓帶一個小小的院子，院子裏還有棵高大的蘋果樹，紅磚綠瓦，歲月斑駁。
厚實鐵皮做的大門，刷紅漆，當年確實闊氣。不過這麼多年過去，表面的紅漆掉落的差不多了，露出大片黑鐵質地。
夜宸拿出鑰匙開了門，先在院子裏觀察了一下。
除去鵝卵石鋪的小路，院子的其他地方都被夜宸開墾成了菜圃花園，種了點兒韭菜，玫瑰什麼的。
因為大都是沒有硬化的土地，很容易留下痕迹，而闖入者很是明目張膽，壓根沒有清掃腳印的想法。
只是，他們不該踩壞辛苦培育的韭菜田。
夜宸沿着鵝卵石小路，走到韭菜田旁。韭菜細長的葉子頂端，長出一個個面目猙獰的人頭，正用牙撕咬着一具死屍的血肉，很多地方已經被吃的差不多了，露出了森森白骨。
倒是有一隻青黑色的鬼手，不甘心當做田肥，努力往外竄。但被密密麻麻的韭菜葉給纏住，怎麼也逃不掉，還一直被啃咬，估計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
這個馭鬼者不怎麼樣啊，駕馭的厲鬼哪怕復甦了，也不怎麼樣。
估計是被誰忽悠了，拿來當槍使，試探一下夜宸這裏的防禦如何。
除了這個傻乎乎的倒霉蛋，還有其他人進來，並且走過了院子——看來還是有聰明人，知道要走主人家鋪好的路。
進入一樓的客廳前，有個屋檐，邊上放了把打開的紅傘，好像是在晾曬。
顯然，闖入者中，有個傢伙手很賤，去撩撥這把傘，結果皮被綳在了傘面上，露著鮮紅的血肉，看起來挺噁心的。
傘把上，掛着一個手串，小指肚大小的珠子，木頭的，雕刻着厲鬼眾象。
應該是手賤者死後復甦的厲鬼，被紅傘壓制住了……
不對！是紅傘被它給控制了！
眼看那把紅傘憑空飄起，懸在了夜宸正上方，一滴滴紅色的血開始凝聚，她連忙從斜肩包里拿出四苦鬼燭，快速點燃。
被從沉睡中喚醒，白燚兒仰頭看着正在滴溜亂轉的傘。
在綠色燭光照射下，凝結到一半的血滴消散，傘骨鏽蝕，傘面破敗，把手上掛着的那個手串，珠子上也出現了一道道裂紋。
吧嗒一聲，已經「死了」的紅傘和手串掉在了地上，還好夜宸閃身及時，要不然就砸在身上了。
這就是詭物碎片，不過紅傘沒什麼用，被白燚兒用燭火燒了一遍，徹底燒成廢品，扔到了垃圾桶里。
倒是那個手串，算是厲鬼遺骸，可以研究一下。
夜宸盤着手串，開門進了一樓的客廳，裏面是簡單的組櫃和沙發，都蓋着床單。
夜宸的卧室、書房和工作間都在二樓，一樓是空着，為避免落灰，傢具都蓋了一層防塵單子。
當然，只是看起來如此。
夜宸掀開組合矮柜上的床單，老工藝打造的厚實松木板，已經變成了一片沒有皮膚的紅白相間的血肉，伴有紫紅色的血管，還在緩慢蠕動着，看起來很是滲人。
看到這個夜宸就一陣後悔。剛剛進入任務世界，看到什麼都想着打進去幾枚巫文試試，看能扭曲成什麼，結果就是把整個一樓幾乎所有傢具都扭曲成了血腥怪物，實在沒辦法住了，她才搬到了二樓。
好在這些傢具看起來可怕，最多只有兩三枚巫文，哪怕長時間的沉澱也化不成厲鬼。先放着吧，反正沒什麼危害——只要不作死鑽進去。
打開櫃門，裏面有具還挺新鮮的屍體，看死屍一臉驚恐的樣子，夜宸有點兒疑惑。
作為馭鬼者，膽子應該不會太小，是遇到了什麼，讓他慌不擇路地鑽進這個明顯不正常的柜子裏。
是家裏又冒出來新的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