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萬宗:之主
伊水雲毫不示弱的迎上洛冀的目光，如櫻花般柔軟的唇瓣一勾，不急不緩的吐出一個字：「是。」
伊水雲的聲音很輕卻異常的有力度，與洛冀對視的雙眸沒有一絲的波動，讓所有人的一愣，就連洛冀的眼中都忍不住閃過一絲讚賞。
要知道洛冀在文化時，是給伊水雲故意施了精神壓制的，如果換做平常伊水雲這個修為的人，怕是早就已經吐血身亡，哪能像她這般雲淡風輕，看洛冀也不過是看平常人無異。
「你……」洛涯不可置信的看著伊水雲，她竟然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承認了？
「祖父，我就說她是雲若水吧。」伊水雲如此輕易的就承認自己的身份，玉若惜有些疑惑，然而心裡更多的是得意。
伊水雲看向玉若惜，水光瀲灧的盈盈水眸一冷，身影一閃，就朝著玉若惜飛躍而去。
玉若惜只覺得背脊一涼，下意識的想要後退，然而伊水雲的速度實在是太快，快得連洛涯都看不清楚，若不是玉若惜距離洛冀實在是太近，玉若惜早就被伊水雲一掌拍飛。
然則，洛冀袖袍一揮，一股渾厚的真氣朝著伊水雲逼近，伊水雲卻腳步一轉，柔軟的腰肢一扭，銀鈴之聲嘩嘩作響，紫金凰鈴對著洛冀的掌風破空而去，生生的劈開了洛冀的真氣，直逼洛冀的面門。
洛冀一掌拍在身側的楠木桌之上，騰飛而起。而伊水雲手腕一轉，紫金凰鈴直擊而上，素白的長綾包裹起一層淡淡的銀輝，速度極快的纏住了洛冀的腰身。
洛冀臉色一沉，就要出手攻擊之時，那纏住紫金凰鈴的真力一散，在沒有一點攻擊之力，讓洛冀一愣。
然而，就在這時，洛冀只覺得餘光眼睛一抹殘影一閃而過，等到他要出手時，已經來不及。
「啪啪啪啪——」
一連串的脆響，在整個廳堂響起。
素影閃電，白衣飄飛，銀鈴脆響，待到她已經優雅站回原地后，眾人才回過神來，只見那秀雅清麗的女子裙裾微動，腰間銀鈴微晃。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明明弱的可以的女子，竟然敢在他們的老宗主面前動手！而且打的還是老宗主即將承認的孫女！可惜大堂內依然還在回想的清脆之聲，提醒著他們這是事實。
「啊——」最後回過神來來的自然是被伊水雲幾個耳刮子扇得大腦一陣嗡嗡作響，整個臉頰都麻木的玉若惜。不顧臉頰之上火辣辣的痛，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尖叫！
只因玉若惜已經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紅腫得老高的雙頰。女子本就愛美，玉若惜這樣的美人自然更加在意她的容顏，而且扇耳光本就是最屈辱的折磨。如今她不但被扇了耳光，而且還是被她最恨的女人扇了耳光，更加被扇得幾乎成了豬頭，算是輕微的毀容，要她如何能夠不尖叫？
玉若惜是一個心機深沉的女人，一聲尖叫后，她立刻回過神來，轉身也不顧臉上的痛意，對著洛冀委屈的哭泣：「祖父……」
只是這樣柔柔弱弱的叫了一聲，沒有指責伊水雲，沒有開口要洛冀替她討回公道。這樣的欲語還休將所有的委屈體現的了淋漓盡致。
當下就有人看不過去，站出來指著伊水雲厲喝道：「雲若水，你放肆，你以為這是東雲皇宮？由得你恣意妄為！」
伊水雲唇角輕輕一揚，對上這個與洛涯長得有三四分相似的男子，不痛不癢的道：「本宮身為東雲皇后，出手教訓一個不懂尊卑的東雲人，難道還要看場合，看誰臉色不曾？」
「你——」伊水雲的話，讓那男子一噎，卻找不到話來反駁。
玉若惜是東雲人，伊水雲是東雲的皇后，玉若惜見到伊水雲到目前為止不但沒有行禮，還一口一個雲若水，直呼其名，的確是不懂尊卑，伊水雲要教訓玉若惜也是理所當然。
伊水雲已經把話說明白了，這是她東雲的事兒，洛寰宗沒有插足的資格。否則一旦傳出去，他們洛寰宗霸道蠻橫的帽子怕是這輩子都摘不下來，日後五國之內的百姓不見得他們就唾棄，那才是怪事兒。
玉若惜暗恨資自己大意，給伊水雲這麼大個把柄讓伊水雲發難，然而，她並不打算吃啞巴虧，一雙妙目盈淚，卻沒有落下，那一幅羸弱的模樣，十個男人怕是有九個都會憐惜：「祖父……」
「雲皇后好大的君威！」一個優雅的女音響起，那是一個優雅高貴卻溫柔的婦人，她冷眼看著伊水雲，「若惜雖然是東雲人，但也極有可能是我洛寰宗宗門貴女，豈容你在家門前羞辱！」
「洛夫人，您說極有可能，而不是就是！」伊水雲一眼就看出這個婦人便是洛涯的母親，所以對她的態度雖說不上好，卻也沒有絲毫惡意，只是平平淡淡的說道，「既然她現在還沒有被洛寰宗承認，那麼就只是東雲之人，既然是東雲人，又知道本宮的身份，還如此不知禮數，本宮若不好好教訓，讓貴宗誤以為我們東雲人都是這樣沒有教養，本宮這個國母也會顏面盡失，無顏面對貴宗。」
「撲哧……」伊水雲的話音一落，那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讓站在洛夫人身邊輕紗遮面的少女忍不住笑出聲來，被洛夫人不著痕迹的瞪了一眼，才低下頭，然而還是對伊水雲擠擠眼，表示很佩服。
而站在另一邊的洛涯則在下面悄悄地為伊水雲豎起大拇指，滿目的欽佩。洛涯想不佩服也不行，敢在他祖父面前動手打他祖父都有意護著的人，不但得了手，而且還一副我也是因為不想被你們看輕，而出於無奈才動手的無辜表情，這個女人還可以更加無恥一點。
「皇後娘娘果然好樣的。」洛冀聲音沉沉的說道，「既然皇後娘娘來了洛寰宗做客，不妨多留幾日，我們一定好好招待娘娘。」說著，洛冀橫了一眼要說話的洛涯，而後叫人，「來人，請皇後娘娘去上房休息，以上賓之禮招待。」
伊水雲瞟了一眼從門口走進來的下人，目光投向已經起身準備離開的洛冀，不輕不重的問了一句：「老宗主，不知道每年的七月七日，可否順心如意？」
洛冀腳步一頓，犀利的目光倏地如刀劍直射到伊水雲的身上。瞪大一雙虎目直直的看著伊水雲，那眼中的情緒實在是太複雜，有驚愕，有驚喜，有防備，有猜疑，有審視……
而廳堂之內，聽了這句話的人大多數都莫名其妙，包括一直沒有說話的洛宗主，以及洛夫人，都一臉疑惑的看了看伊水雲，又看看盯著伊水雲眸光不動，神色複雜的洛冀。
唯有坐在洛冀身側的一位頭髮灰白的老者激動得長了起來。這位老者一站起來，就連洛宗主與洛夫人都驚了一跳。
只因為這位老者的輩分比洛冀的還要高，雖然一臉蒼老之態，然而那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以及渾身包裹的渾厚靈源與伊水雲都看不透的修為，讓伊水雲知道這人看似年邁無力，實則是一個絕世的修鍊高手。
論輩分，這位老者算是洛冀的叔叔，是洛冀生父的護衛，絕對是活了近百年的老物。只是他一直在洛寰宗行為低調，平日除去洛冀之外，在沒有任何人能夠輕易見得到他，今日也是因為巧合才出現在此處。在洛寰宗這人就是神秘的象徵，洛寰宗上下對他的敬重不亞於洛冀，甚至隱隱還略高一籌。
「皇後娘娘這是何意？」說話的是那位老者，他的聲音雖然黯啞，然而卻依然渾厚有力，此刻已經看不到半點失態。
伊水雲唇角劃過一個淺淡的弧度：「老人家和老宗主不想與本宮細談么？」
老者與洛冀對視一眼，兩人相視頷首，洛冀才肅容對所有人冷喝道；「你們都下去。」頓了頓后又對洛宗主吩咐，「瀟兒，去請五位太長老來，你親自帶人守住這裡，我沒有出來之前，不準任何人靠近。」
洛冀的命令，讓包括洛宗主在內的所有人都是一驚。洛冀是什麼樣的人物？洛寰宗神一樣的存在，如此這般的人物，如此慎重對待的事情，無疑對他們而言都是毀天滅地的大事。
所有人在這一刻，看伊水雲的目光都變得不同。玉若惜本來被伊水雲打的通紅的臉霎時間一白，死死的盯著伊水雲，企圖從她那一份胸有成竹之中盯出哪怕一丁點的故弄玄虛之態。然而，令她失望的是，直到她被下人請出去，伊水雲的唇瓣依然銜著一抹高深莫測的淺笑。
等到所有不明所以的太長老都到來后，老者才一伸手，對伊水雲客氣的說道：「皇後娘娘請。」
老者的這一態度，讓剛剛趕來的幾位太長老大驚失色。他們這些洛寰宗的老東西更加清楚這位身份並不是很尊貴，然而輩分足夠高，且修為也必然是宗門頂尖存在的人，在洛寰宗，乃至於整個大陸絕對都是見著比彎腰的人物。如今對伊水雲這樣的態度，那簡直是把伊水雲放在了佛仙一水天主的位置之上。
當下也不敢小看伊水雲這個修為低下的丫頭，也不敢怠慢，紛紛讓了一條道，讓伊水雲跟隨著洛冀與老者並道而行。
洛冀將伊水雲帶入了他的修鍊禁閉之處，只是一個建於地下的竹屋，除了屋頂懸浮著九塊靈石形成了一個靈源大陣外，就只有幾個團蒲，簡單的一目了然。
洛冀在一個團蒲之上盤膝坐下，而後對著伊水雲擺手：「皇后請。」
伊水雲也不客氣，就在洛冀之下左邊第一個位置盤膝坐下，而那老者在洛冀右邊第一個位置，然而五位太長老也跟著坐下。
「雲皇後方才的話到底是何意。」幾人方做好，老者就迫不及待的開口相問。
伊水雲沒有拐彎抹角，但卻不答反問：「七月七日，陰元之氣蔽天，這一日幾位應當真氣逆轉，修為頓失，渾身起痛無比，恨不能自裁以求解脫，每每熬過這一日，容顏也會隨之蒼老，恰似從鬼門關走了一遭，是也不是？」
此言一出，不僅僅是老者，包括洛冀在內所有人都面無血色的看著伊水雲，那凌厲如刀的目光，鋒利得猶如實質。
伊水雲卻依然淺笑不改，目光掃過幾人後，又慢條斯理道：「幾位都是進入了密宗第八重才有這番癥狀，是也不是？」
「你到底是誰？和水氏一族有何關係！」洛冀極力剋制的聲音之中依然蘊含著層層殺氣。
當年九宗背叛水氏一族，聯手抗壓，雖然取得了勝利，然而他們卻中了水氏一族的血咒，那是唯有水氏一族才會的詛咒之術。最初他們都不曾相信有這一密術存在，也就沒有將這回事放在心上。水氏一族銷聲匿跡之後，天下爭亂不斷，不是沒有踏入密宗八重的高手，然而這樣的高手往往都還弄不清楚七月七日的痛苦之前，就因為各種緣由而死於戰亂。也就是近百年來，幾大宗互相牽制，換來了百年的平靜，所以他們這些活了下來的老東西，在突破密宗八重之時，每一年都會經歷七月七日那如同噩夢一般的一日，這也是為何他們的修為如此高，卻依然在蒼老，為何宗門百年下來無爭無亂，老一輩之人仍然逐個隕落。
對上洛冀凜然的殺氣，伊水雲依然巋然不動，優雅自若。微微的垂下眼瞼，長翹的睫毛如同蝶翼一般撲閃了一下，驀然睜目，伊水雲的眼中紫光一片，而後她的容顏在所有人眼中開始模糊，漸漸一張傾城絕世的容顏呈現在他們的眼前。
洛冀等人心頭一駭，在伊水雲身側落坐的太長老因為驚嚇過度，嚇得跳了起來。
讓他們如此恐懼的自然不是伊水雲這番變化，他們都是修鍊密術的高手，這樣的換顏之術，他們都信手拈來。當然也不是為伊水雲絕美的容顏所攝，而是伊水雲眉間那一朵盛開的桃花，那一朵氤氳著淡淡銀輝的桃花，那是水氏一族歷來嫡系傳人的標誌！
「你是……」洛冀的身影都有些不穩的顫音，甚至在這一瞬間他都不知道如何稱呼伊水雲。
萬宗千年來都是以水氏一族為主，若是在幾百年以前，就憑那一個標誌，天下萬宗之人見之必要行跪拜之禮，恭恭敬敬的尊稱一聲：聖母。
然而，這個稱呼已經在他們萬宗消失了數百年，洛冀出生起都不曾被灌輸這樣的心念，可水氏一族帶給他們的忌憚，遠比他們想象的來得深。故而，幾人一時間都驚得呆在那裡，不知如何反應。
「小主是要擁護東帝？」倒是那老者定力非凡，一瞬間就恢復了常態，對伊水雲的稱呼也改變了。
「小主你走吧。」老者的話點醒了洛冀。
水氏一族由來是皇權的維護者，洛寰宗是當年唯一沒有直接參与謀划背板水氏一族的宗門，他們潛意識還是尊重著水氏一族，所以洛冀也稱呼伊水雲一聲小主，而如今的時局與當年一樣，當年他們被逼無奈背叛水氏一族，如今他們也沒有那個能耐與其他八宗相抗，他們依然是宗權的擁護者，承認伊水雲的身份，對她尊重，不傷害她，已經洛寰宗能做到的極限。
「水氏一族所維護的從來不僅僅是皇族。」伊水雲知道自己賭對了，於是聲音緩和，對著洛冀道，「老宗主，如今宗門日益衰敗，你難道看不來么？宗門弟子修為也日益艱難，你難道沒有想過是為何？」
「小主的意思是……？」洛冀一時間仍然想不明白，不解的看著伊水雲。
伊水雲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道：「老宗主，你看看如今修鍊之人日益增多，的確宗門千百年來達到了最昌盛的時候，可老宗主你莫要忘記盛極必衰的道理。」看著幾人都因為她的話陷入沉思，伊水雲頓了頓又道，「水氏一族一直是血脈傳承最強盛的一族，當年為何斷了傳承？我先輩修鍊至密宗九重也不過十年至三十年光陰，而我祖輩卻要三十到五十年，我父輩用了整整八十年，這又是為何？」
沒有給他們回答的時間，伊水雲又接著道：「老宗主這是因為修鍊所要消耗的靈源越來越多，靈源越來越稀薄，靈物也越來越稀有，所以萬宗看似光鮮亮麗實則已經在衰敗，你想想如果這世間變成了宗權天下，所有人都開始修鍊，世間會變成怎樣一番摸樣？你我的後世子孫又會是怎樣的一片光景？」
伊水雲的話，讓幾位都是心口一震。這個問題他們不是沒有想過，也不是沒有深思過，然而人人都知道，如果宗權天下，人人都開始修鍊，競爭日益強烈，天下之人都是宗門弟子，那麼與千年前又有什麼區別，他們這些萬宗之人又有什麼得天獨厚的地位？且隨著靈源越來越匱乏，他們萬宗之人修鍊也越來越艱難，如此下去，怕是不出三代，他們萬宗之人也會變得如常人無異。到時候這天下又是一場腥風血雨，這又是何苦來哉？
「小主的話，我們又何嘗不曾深思過，然而這也是無可奈何。」洛冀輕聲一嘆。
「天總無絕人之處，其實這世間本就不是我們這些人生存的地方。」伊水雲見此眼中染上一絲笑意，接下洛冀話，「我們生於此，不過是要接受更多的歷年，而後去那一方適合我們宗門修鍊之人生存的地方。」
「小主說的是天道大路。」老者目光熱切的看向伊水雲。
「也許是是天道，也許不過是更深處的修鍊之境。」伊水雲莞爾一笑，之前她遇到的那兩人，雖然深不可測，卻絕對不是傳說之中的神，依然還是*凡胎。
「天道之路何其飄渺，小主想以此說服我效忠？」洛冀搖頭看著伊水雲，「兒孫自有兒孫福，我身為一宗之主，第一責任便是包住宗門不在我手中衰敗，小主的心思我明白，可八宗之力，小主也許還不曾見識過，如今大勢所趨，小主要力挽狂瀾，談何容易，小主還是就此離去，不要再理會宗門之爭為好。」
「若我告訴你們我曾踏入天道呢？」伊水雲目光沉凝的看向洛冀。眼中紫光爆射而出，一剎那漫出，將整個房間照亮。
洛冀等人在那一層紫光之中都不能睜眼視物，等到紫光褪去，伊水雲的魂體已經離開了身體，幾乎冷漠的漂浮在半空之中，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
「你……你到底是何人！」這一次就連洛冀都被嚇得跳了起來。
伊水雲這樣的狀況是他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一個*修為如此低，靈魂卻絲毫不比他們弱的修鍊者？什麼時候靈魂與*可以分開修鍊了？
「水家第六百七十一任家主——水清凌。」
清越震耳的話落下，洛冀等人心口一窒。
水清凌是誰，那是曾經的萬宗之主，是大胤皇朝的顛覆者，真真正正是他們這些的祖宗了！
然而面對伊水雲強大的威壓，洛冀等人根本沒有絲毫懷疑，又洛冀帶頭，幾人一掀長袍，單膝跪下，抱拳行禮：「洛氏一族六百八十一任當家人參見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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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會有第二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