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節 B

和何老師打過招呼，何老師就說起了周琪群家中的事：「哎呀，林老師，這家人才是喪不完的德啊，那次他們屋頭的事都上了電視的嘛。他們老頭掙的錢幾百萬，他一下把錢交給他大兒，結果他老了，問到兒要錢，那個兒根本不認，還差點把他打死了，就這樣子腳都遭打斷了。這個老頭也笑人，一早找個年輕的，硬是把屋頭老娘子離了，給那女的兩個過，那女的把錢給他弄了些走，就跑到沒見了；他又找個保姆，給保姆兩個又好了，又遭保姆弄了些錢，這下他就一下把錢交給兒，兒也不認他了，後來他連住的地方都沒得，他原來的老娘子又把他要到，電視上前頭沒好久才在說他們屋頭的事的嘛。」

母親就說：「這個人咋那麼惱火呢，咋個能把錢一下拿給兒嘛，再咋個嗎要給自己留點後路嘛。這個老頭才是命不好哩，他年輕時就能幹得很，那陣就啥子生意都做焦了，做木頭傢具，還做水泥桌子，咋個落個這種下場呢？」

還是教育的失誤，兒子為了錢連老子都不認了，這種兒子也太沒有人性了。

何老師說：「現在這幾個兒女相互之間都不往來了，幾個沒得到錢的都不安逸老頭，還不是只有那個老婆子看到他遭孽，一家人鬧到法院上，法院判決大兒一個月給五百塊錢給他。」

這時，正是七月初，林茜一行三人六點過就出來了，當時還沒覺得太陽的威力，現在快十點鐘，太陽就明晃晃的，林茜對母親說：「我們是不是該先到鄉里去啊，要不然，過一陣太陽不是曬得很啊。」

母親就問何老師：「張麗萍現在都退休了嗎？」

張老師原來也是和母親一起教書的，當時學校裏面只有母親一人是公辦教師，其他都是民辦教師。

何老師回答道：「她退了，她眼睛不好，都看不咋到了，她現在一天沒得事天天在馬路邊上和一群女的跳舞。」

雷再如說：「她們兄弟天天都在這兒街上拉東西，我那天還給他說過，喊他們姐這兩天不要走哪裏，林老師要來耍。」

於是三個人就起身到鄉里去，這次林茜是應同學之邀來的，但是在她心中，最想去的還是曾經生活了十幾年的鄉村小學，畢竟，一生中的幾分之一的時光都是在那兒度過的，那兒的一切都太親切，在城裏呆久了，人與人之間都是進門就關門，基本上見不到自然而然的關切，大家都是為着一個目標：為錢而奮鬥。林茜覺得好沒意思，和自然界親近比和人打交道容易得多，但是現在還能找到那種真實的自然嗎？一切都是人化的自然，都是人為的，人們都太看重功利，親情，不要說了吧。林茜本來是想來尋找往日的蹤影，但走到這裏首先聽到的就是為了錢而把父親掃地出門的事，她懷疑自己該不來走這一趟？

何老師見幾個人要到鄉里，就說：「我今天這個孫兒在屋頭，要不然的話，我都給你們一路去了。」

林茜說：「你把你這個孫兒託付給哪個，到時候你給點錢就是了嘛。」

何老師說：「不得行，娃娃太小了，人家帶不了。」

過了多少年了，何老師都有孫兒了，林茜有好些時候當然有力不從心的感覺了，歲月不饒人。

雷再如說：「你們回來吃飯嘛。」

林茜說：「你不管我們，我們走到那去再說。」

何老師就不住聲地留母親：「林老師，你今天就不要走，來了就在這兒耍幾天，不要象那次一樣着急得很。」

母親就說：「今天肯定要走，我給她們爸都說好了，明天就到山裏頭去避暑，你想，她們爸在山裏頭搞慣了，熱天在外面他就惱火得很，去年我們還是七月份就到山裏頭去，今年嗎是因為西妹說了這兩天要回來，我們才在屋頭等着她的，要不然，我們走都走了。」

何老師就抱怨道：「你這個人就是，每次都是匆匆忙忙的，來了就多耍兩天嘛，你未必還害怕沒得地方給你住嗎？」

母親依然笑着說：「我到處走一下，看到你身體還好，就對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