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傲嬌器靈
韓爍能感覺到羅顏正處於極度恐慌之中，可聲音卻越來越輕，越來越遠，像是一條將被巨鯨囫圇吞入腹中的游魚。
「它誰啊？我要怎麼救你！」他扒著鏡面邊緣用力拍打，可鏡子紋絲不動，彷彿永遠錨定在這虛空之中。
「喂！你是什麼東西，不許拍我！」鏡子裏突然發出一聲短而急的呵斥。
韓爍驚得後退出去好遠，這聲音他從未聽過，不似人聲，尖銳刺耳，雌雄莫辨。
還沒反應過來現在是個什麼情況，鏡子又猛地震顫起來，頻率極快，甚至邊緣都出現了重影。
「原來是你小子！就是你！就是你！！！」
「就是你害我變得這麼小！」
「混蛋！壞蛋！大笨蛋！」
「我要毀滅這個世界！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都死掉！全部死掉！」
韓爍一開始聽得發愣，掏空記憶仔細回想，這輩子除了虐殺過不少蒼蠅蚊子，好像從來沒故意害過別人。
當鏡子裏的聲音說要毀滅世界，各種惡毒詛咒與恐嚇，如魔音灌耳，他頓時驚惶萬狀，有種要遭受滅頂之災的感覺。
然後，什麼都沒發生……
……
可能是罵累了，鏡子安靜下來，不再顫動，氣氛陷入了詭異的靜默之中。
韓爍原地等待了一會兒，見沒有任何異象發生，便小心地，一點點地向鏡子挪過去。
稍微湊近了些，才聽見從鏡子裏傳來，極細微的嚶嚶泣聲……
「啊？你哭啦？」韓爍下意識伸手在鏡面上撫摸，表示安慰。
「沒有！才沒有哭！」鏡子居然人性化地旋轉了幾度，將韓爍的手甩開。
韓爍一時有些無語，這傢伙，還挺傲嬌……哎？
他突然想起來了。
羅顏剛進入鏡中世界的時候，曾經告訴自己，她的頭頂一直跟着一面鏡子，名字叫陰陽鏡。
而自己意識進入鏡中世界，大概就是以那面鏡子的視角在觀察、感知周遭的一切，並和羅顏、李哥進行聯繫。
很可能，陰陽鏡在現實世界的本體是父母留給自己的玉墜，在鏡中世界的本體就是那面鏡子。
現在，那面鏡子就靜靜懸浮在自己面前……
「額……有話好說，你能不能先把羅顏放了？」
韓爍決定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發動口遁之術試圖說服它。
「哼！不放！」鏡子瘋狂搖晃，厲聲叫喊著，「不吸收她我就要死掉了！」
「你把那個超弱超弱的心煉期鬼魂放進來，在我身體里鬧騰，現在變得這麼小啦！嗚嗚嗚嗚……」
「超弱……」韓爍心裏默默吐槽，心煉級鬼魂？是說惡靈級嗎？
他大概有些明白了，可能還真是自己的鍋。
是在童趣屋，自己被變成洋娃娃的時候，為了脫身自保，將惡靈男孩關收進了陰陽鏡。
惡靈男孩為了離開，在鏡中世界大肆破壞，他的等級超出了陰陽鏡的承受上限，最終世界崩潰，玉墜也裂開了一條縫。
韓爍悚然一驚，這無盡深邃的虛空，不會就是曾經的鏡中世界吧！
把惡靈男孩放進來的這個決定，好像確實對陰陽鏡造成了毀滅性的破壞……
可是他也很無奈，那會兒他如果不這麼做，就絕對無法逃脫惡靈男孩的掌控，也沒機會將顏料交給沐茉，爭取到一點時間塗抹任意門，大家都會死在那個地方。
韓爍欲哭無淚，這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做法，危急關頭，一念生死，咋可能想到會造成這樣的結果啊。
不知道跟鏡子好好解釋它能不能理解……
鏡子又嚶嚶嚶著說：「虧我還將從那隻心煉鬼體內吸收的咒力全交給這小鬼，讓她突破到開靈境！我，我還送她出去救你們！」
「嗚嗚嗚嗚好鏡沒好報啊……」
「嗚嗚嗚嗚，我只想把交出去的咒力收回來有什麼錯，又不是要全收了嗚嗚嗚……」
「啊這……」韓爍這下真的沒話說了，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惡靈男孩重新現身，壓制全場時，羅顏會主動從陰陽鏡里冒出來，還短暫控制住了惡靈男孩！
開靈境又是什麼，白慕卿說羅顏和李哥都是冤魂級，讓羅顏突破到開靈境，那應該就等於幫她從冤魂突破到厲鬼了吧？
和惡靈相差一個級別，所以才能起到一點微小的作用。
這下韓爍全明白了。
陰陽鏡本身就有自己的意識，可能是類似器靈一樣的存在。
自己不知輕重地將一隻惡靈放進它身體里，直接給撐到爆了，它不計前嫌，反而還將從惡靈那兒搶到的一點咒力，都用作拯救自己……
「你就是父母留給我，陪伴我長大的那枚玉墜？」
韓爍輕輕撫摸著鏡面，語氣溫柔，連眼神都變了。
「別碰我，你這雜魚！囊蟲！額，額……」
「額……」韓爍尷尬無比，只能撓了撓腦袋，然後搓着手訕笑。
如果這陰陽鏡的器靈沒騙他，那羅顏應該是沒有性命之憂，最多跌落回冤魂級鬼怪。
也對，倘若器靈想把它身體里寄宿的鬼魂全部吸收用來修復自己，那就沒理由只針對羅顏，而放過李哥。
想到這，韓爍不由得開始琢磨起自己進入陰陽鏡的本來目的了……
「那個……」
「阿鏡，額，小鏡啊……」韓爍滿臉堆笑，諂媚出聲。
「什麼鬼名字啊，不喜歡！給我換掉！」鏡子嗡嗡嗡地喊叫。
「……」想取得好感，先得取個好名字？韓爍開始絞盡腦汁，冥思苦想……
……
現實世界名流傳媒公司門口。
夏恆已經在玻璃門前杵了好一會兒……
初冬季節，溫度驟降，冷颼颼的風從窗戶縫隙潛入，在寂靜的樓道里穿梭，發出嗚嗚咽咽的怪聲。
「呼，呼，呼……」
夏恆一把將外套拉鏈扯開，貼身內衣早被冷汗浸濕，讓他悶得發慌，喘得窒息。
不對，不對……
那些人都是在大樓加班后出事的，鬼理應只在天黑后出現才對。
是鬼的行動規律發生了變化……
還是，出現了新的鬼？
他眼球整個往下翻，幾乎只剩下眼白。
那一串串小腳印就像踩在他的心尖上，讓他渾身麻癢，呼吸急促，臉上肌肉都剋制不住地開始痙攣。
要進去嗎？要進去嗎！
晚上留在大樓里一定會死……但這個鬼不一定，想，想親眼再見一次鬼！
他顫抖著，將手伸進一直緊緊夾着的帆布包里，摸索半天，終於掏出來一根，細細的鐵絲……
夏恆本職工作是一名實習律師。
但在網絡上，他是濱山市靈異協會的會長，會員人數3000有餘，分佈在各行各業，下到小販，上到官家，都是對靈異事件抱有濃厚興趣的人。
但夏恆和那些葉公好龍的人不一樣。
他是真的瘋子！
自從高中時親眼看到，鬼將所有同學的頭顱瞬間取下來……
他就迷上了，這種讓人靈魂高潮的悚栗之美！
生如朝露，死即永恆！
「嘎達……」
鎖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