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少女思無邪，但思無邪的少女也有憂

第640章少女思無邪，但思無邪的少女也有憂傷

寒食節上，京城百姓或是前往祭祖，或是去踏青遊玩，更有蹴鞠，牽勾，鬥雞等事情。

大夏規制，寒食節朝堂休沐七日，寒食節之時更有祭祀。

原是應當大祭，但夏鳳翔下令宮內一切從簡，因此轉為了小祭，無需滿朝文武前來，只需要蘇長安與夏鳳翔兩人前往太廟祭祖即可。

禮部尚書曹參與太常寺卿崔俞本是拒絕的，但夏鳳翔已經決定，二人無奈，可還是覺得不因如此，畢竟寒食節祭祀是大夏第一大祭，怎可如此草率了事。

但二人單獨留下之後，最後卻也是同意了。

可就算是小祭，二人依舊辦的妥當。

蘇長安的禮儀是李星月教的。

蘇長安問道：「你知道虎妞跟邀墨現在咋樣了不。」

他也着急啊，可着急沒用啊，這丫頭不着急，能咋辦。

一場祭祀過後，蘇長安癱坐在綾綺閣地板上，雖然是小祭，但規矩太多，禮數太多，參與進去了，也麻煩的厲害。

李九郎看着自己女兒『哦』了一聲。

李九郎呵呵笑着，他喜歡打趣自己女兒，因為這孩子與她娘親一模一樣。

李九郎聽着皇後娘娘要給李星月張羅，其實眼前一亮，但聽到自己女兒又拒絕了，這就又嘆了口氣。

婦人走在路上，李星月瞧著可憐又看着街上馬車，有些擔心，就伸手抓着婦人幫着她走到了路邊的地方，並且開口說道：「您家在哪兒，我送您回去吧，路上馬車太多了。」

孩子抬起頭，看着自己母親側着頭，閉着眼，臉上帶着笑，像是看着自己在笑，但偏偏一動不動。

都跟娘娘學壞了現在。

但是這次，婦人沒有回應。

倒是一直看起來是摸李星月手，但實際上手已經搭在了李星月脈絡之上的盲眼婦人表情怔了怔，隨後面朝著李星月：「姑娘可願拜我為師，做我關門弟子。」

夏鳳翔看了眼李星月，什麼也沒說什麼，只是覺得，又是個被蘇長安教壞了的。

「娘，九後面是多少啊。」

玉清觀那裏蘇長安昨天跟夏鳳翔一起悄悄去了一次，待了挺久，也沒說多久話，只是看着一家人牌位，蘇長安就莫名會想很多。

李星月倒是坦然，將手上裝有足以當做鎮國之寶的錦盒小心放在孫姑姑手上托盤之上，而後看向蘇長安：「單著唄，日子又不是不能過了，天沒塌下來，地也還在腳下，第二天日子咋樣還是咋樣，姐姐以後跟我說的思無邪不就是這樣？」

李星月嗔怪的瞪了眼自己父親，知道父親在打趣自己。

用李九郎的話就是『權當跟長輩們，還有你娘一起吃東西了。』

……

有一次碰到太奶，蘇長安看着太奶的畫像，問了句『奶啊，咱年輕時候真這麼好看？』

正如偶爾夏鳳翔想自己爹娘了，蘇長安就會陪着她去太廟看畫像，有時候會看到深夜，蘇長安也會找那兩位聊天，但每次說完，夏鳳翔就會動手。

天風吹拂，天空藍白，地上人休閑，天上人不知今日幾人念。

李星月沉默了下后，想了想，隨後從袖子裏拿出帕子，隨後遞給左紹翁后，低聲在左紹翁耳邊說了一句。

可把蘇長安給累壞了。

既好看的端莊婦人閉着雙眸，笑着問了句：「姑娘經常彈琴」

分別後，李星月倒是遇到了個奇怪的人，是個婦人，閉着眼睛，瞧著是個眼盲的。

蘇長安看着小心將一根簪子放在錦盒內保存的李星月，如今李星月越來越會用胭脂，早就不是那個拼了命往臉上塗抹鉛粉遮擋臉上雀斑的小姑娘了。

李星月恍然，但注意到又有馬車來了，馬上拉着婦人，並且自己走在靠路邊那兒。

李九郎：「嗯。」

夫妻和睦，就是這樣的，大難臨頭先跑為上。

坐在地板上，蘇長安看着天花板，身後是孫姑姑，纁夏，還有李星月一起幫着蘇長安弄去頭上的步搖頭飾那些。

很瘮得慌，但李星月倒是很樂意。

李九郎沉默的看着自己女兒，輕輕一笑，不知不覺，又長大了一些啊。

左紹翁開口：「星月小姐，這位公子叫陸元直，我們也是剛認識的。」

很多年前，就在李府的病榻前，年僅七歲的李星月趴在床邊，床上的婦人骨瘦如柴，面目也是乾枯醜陋。

飯盒內裝的不是熱菜，畢竟是寒食節時候，所以李星月也不擔心它會涼了。

可孩子終究忍不住，大哭出聲：「娘！伱說話啊！你說好要教星月數數的。」

夏鳳翔都會看，然後會寫個閱字上去，但偶爾興緻來了，也會回上一句『京城今天天氣不錯』這類。

孩子點點頭，然後指著自己手又開始數了起來，但是到了九，又問道：「娘，九後面是多少來着？」

有人敢無視，趙虎妞直接登門。

說到這兒，李星月抿了下嘴，偷瞄了眼夏鳳翔，忘了陛下也在。

盲眼婦人搖頭：「我弟子們馬上就來了。」

跟着父親一起祭拜了李家長輩們與娘親后，就在宗祠外邊小院之上，李九郎將那些冷食拿了出來，又拿了酒放在那兒。

而看着稍加打扮，臉上有雀斑也是別有風味的李星月，蘇長安笑着打趣：「這麼久了，京城裏也有那麼多青年才俊，星月沒遇到個心儀的男子？」

『那人衣服破了，而且那裏還裝了東西，讓他用帕子擋一下，否則東西就丟了。』

這樣說完，李星月低下頭，繼續開始數數，但從來不會超過九，每次想娘親了，就會數數。

趙虎妞在那次大朝的第二天就送來了紙張，但內容很是官方，而且看筆跡，是琳涵寫的。

不過趙虎妞確實有孩子王的樣子，蘇長安聽到的，說是趙虎妞找了蘇琳涵，李星月，蘇青檸，崔鈺兒等京城當時一起蒙學的人聚餐喝酒。

其中就有李星月調任太常寺為協律都尉的官職，官不大，從六品的官職，但卻管樂事，禮樂，祭祀等各方面，屬太常寺下的太樂署官職，宮內舞女，樂師一應歸在其下邊。

婦人笑着說：「十。」

夏鳳翔坐在一邊，手中看着摺子，多是外地送來的請安摺子什麼『今天下雨』『陛下與娘娘身體安康』等等。

近一些的幾天就能送回去，遠一些的送過來送回去就個把月了。

只是想到自己以前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以及嚇人的妝容，還有那個李大枕頭的名聲，誰看得上自己啊。

夏鳳翔繼續低頭看摺子，但耳朵一直在聽，心裏罵着夏邀墨你個窩囊廢，每次跟女子相親都這幅樣子，能被女的看上才怪！

蘇長安嘆了口氣，有些頭大。

爹又成了宰相，所有人對自己畢恭畢敬，話都不敢說一句，也就青檸還有另外幾個玩伴倒是跟自己關係好。

出了宮后，李星月倒也不是要直接回家去，而是要先去爹最喜歡吃的那家酒樓，因為訂了餐，雖然酒樓可以送餐到府上，但順路就帶回去了。

晏殊與左紹翁自然也看到了李星月，兩人齊齊作揖。

李星月才要開口，就看到了三名女子跑了過來。

李星月低下頭，看着自己手，默默開始數數，當數到九的時候，李星月停了下來，然後咬着嘴唇：「爹」

李九郎看到自己女兒，笑了下后道了句：「李大人回來了。」

而京城內江湖人變的更多，李星月膽子小，見着了那些看起來凶神惡煞的江湖人，遠遠看到，都要繞一下，更是低着頭不敢看。

李星月梳好了頭髮，看着蘇長安嘆氣樣子，想了想后說道：「也沒什麼可發愁的，緣分到了，自然就在一起了。」

就連周不安也給叫來了，當時周不安好像是不理睬的，但是趙虎妞直接就去了周府，巴結好周元讓后，直接拎着周不安去了聚會地方。

李星月搖搖頭：「還是算了，慢慢找唄，反正沒什麼可着急的。」

李星月遠遠看去，看到了晏殊與左紹翁兩人。

手上拿着蘇長安送的點心，李星月視若珍寶，小心翼翼。

李星月愣了下，不知道她怎麼知道，但還是回答：「會一些。」

孩子點頭，然後低頭依舊開始數，沒注意到自己娘親的動作，同樣是到了九，孩子又問了同樣的問題。

讀書雖然不多，但她知道這都是陛下與長安姐姐的原因。

兩人李星月只能算認識，不是很熟悉，經常見面的地方就是詩會啊，文會那些地方，偶爾倒是能在蘇府見到，但兩人都是前來拜見蘇子沐大人還有蘇老太師的。

這是李星月跟左紹翁說的話，能不能真的擋住，李星月不知道了，但總好過就這樣什麼也不管的好，而且就這樣趕緊離開，那人也不至於難堪。

殊不知，但凡這些江湖人敢凶一下李星月，馬上就會有李九郎派下的暗衛出手。

李大枕頭的名號，過於出名。

太陽落山，玉盤明月掛天上。

就是覺得奇怪。

……

李星月早早就離開了，畢竟不能打攪了皇後娘娘與陛下，而且家裏還有事情要做。

興許是因為定下來那世間博覽會就在寒食節之後展開，所以街上人特別多。

孩子咬着嘴唇，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樣，低下頭說：「是十.」

何謂心儀，大概就是人海熙攘，驚鴻一瞥，再難忘記。

但走了幾步，回頭看向那婦人所在，發現那三名女子一臉錯愕看着自己，那婦人明明閉着眼，但好像也能看到她一樣，只是笑着看自己，李星月奇怪了一下，但也沒去多想什麼。

但是孩子臉上卻是鼻涕眼淚頃刻間出現，但孩子還是笑着問『娘，九後面是什麼.』

李星月趕忙回了禮，隨後好奇看着那位公子，以為是國子監哪位讀書人。

情愛一事，她不是沒想過，畢竟這個年紀了。

李星月說自己相貌差，一邊孫姑姑與纁夏看向這位相爺的閨女，哪兒差了這是，站在皇後娘娘身邊自然是差的，可天下什麼人站在皇後娘娘身邊容貌不差了。

於是，李星月就這樣離開。

說話間，孩子抱着娘親的手，再也忍不住抱着手，將頭埋進自己娘親手上，努力忍着不哭出來，因為娘說了，想讓自己月明星燦，永遠不哭永遠笑，所以不能哭。

京城變化太多，發生了好多事情，但又好像跟自己沒關係，可關係又很直接，因為上街，心情好了很多，或許是看到街上的人笑容多了吧。

婦人卻是反手抓着李星月的手，摸了一下后笑道：「姑娘應該比我那弟子們彈得好。」

路上李星月又遇到了熟人，是崔鈺兒與顧池魚，兩人是幫着水雲先生來買東西的，說是畫甲白氣馬上就要入京，白氣先生是水雲先生師兄，所以要準備些東西招待。

顫抖著聲音有着哽咽，而問出后，孩子說：「娘，你說話啊。」

情愛的事兒，想了，就是想了，沒有然後了。

盲眼婦人笑着搖頭：「是我不對，問的太突然了。」

於是蘇長安眼睜睜看着夏鳳翔跑了，留下自己挨了頓打。

李星月搖頭：「沒呢，我長得不好看，而且也沒什麼特別擅長的東西，頂多就是會彈彈琴跳舞什麼的，那些青年才俊只要眼睛沒瞎，都瞧不上我的，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說着話，李星月拿起梳子，小心幫着蘇長安梳頭，但看着這一頭白髮，李星月有些走神。

同時，李星月就把今天遇到的事兒說給自己父親聽。

但大街上看到兩人，李星月自然要去打個招呼的，只是讓李星月意外的是

還有一個人，長得倒是不如晏殊還有左紹翁好看。

但看過去多看會兒，感覺跟晏殊一樣順眼了呢。

婦人微微抬手想去摸自己孩子，卻是發現自己沒那個力氣了。

而且頂多就會彈琴跳舞，好一個頂多啊。

李星月不能喝酒，一次只能抿一小口，但還是陪着自己父親喝酒。

之後也不去管什麼，朝着陸元直又行了禮后，轉身離開。

沒人不去，沒人敢不去。

所以李星月便在祭祀之後，特別來確定一下這件事，因為蘇長安也給宮內的人放了假，避免夏鳳翔與蘇長安這裏突然想看跳舞聽樂，所以李星月特地來詢問一下是否要留人之類的事情。

雖然有長安姐姐的安慰，倒是不像以前了，可好像又跟以前一樣了。

時到今日，李星月感覺稀里糊塗的，反正就是日子到了第二天，該怎麼過就怎麼過，所以李星月一直提醒自己，思無邪，常知足。

李星月說道：「之前妞妞姐來找我吃飯，一直在罵世子，說什麼世子見到她話都不說不出來一句，但是在別人面前嘚吧嘚吧的沒完，而且低着頭，看都不看他的，可是看其他女子又直勾勾看，弄得跟嫌棄妞妞姐一樣，妞妞姐說的時候都快氣死了，說是還要帶着青檸去安王府問個清楚，問什麼自己是不是丑了，看都不看自己是什麼意思之類的，也不知道去了沒有」

李星月愣了一下，因為很莫名其妙，很唐突，畢竟哪兒有人會突然抓住人問要不要拜師的，也就青檸經常說給她聽的江湖話本上才有吧。

李星月低聲說：「其實是想的，每天都會想。但想了也沒辦法，所以只能當自己不想。」

李九郎看着天上月亮，問了句：「星月想你娘親嗎？」

李星月才抿了一口酒，表情古怪，可聽到李九郎的話，搖搖頭：「不想的，有爹在。」

李星月笑着行了禮，但隨後怔了下，因為注意到這位越看越順眼的公子，腰間那個地方的衣服有些破了，但好像這位公子沒注意到.

李星月沉默了一下，要是青檸這時候肯定直接就說了，琳涵的話會當沒看到，因為不能讓人難堪嘛，尤其女子跟男子說這樣的好事情，會讓男子更難堪？

不懂。

回到家的時候，李星月直接去了祠堂所在。

不坐馬車，李星月就這麼走着路，不是李九郎沒給李星月弄馬車，而是李星月懶得乘坐，走路多好。

李星月之所以在這兒，主要也是因為寒食節夜宴的事情，原本祭祀之後，就會有這樣一次宴會，但夏鳳翔也給取消了。

而且自己膽子也小，每次陪着青檸去那些黑漆漆的地方，其實嚇得要死，但青檸非要去，只能陪着，可是心裏就一直念叨讓青檸別再先暈倒了，自己抬的可累了，又怕又累的。

但聽到自己女兒的話，婦人拼盡全力說：「十。」

李家每年寒食節，父女兩人都會這樣坐在宗祠前邊一起吃飯。

蘇長安笑問：「緣分沒到呢。」

蘇長安苦澀一笑，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有些東西卻不適用這個道理。

之前那次大朝之上有一些官員的詔書，後宮這邊也有一些。

蘇長安無奈，也就放到了一邊當不存在了。

屬於是專業對口，畢竟李星月在音律方面的造詣，便是國子監內的大儒們都讚不絕口，而且以音律而受邀參加各大讀書人的詩會，滿京城還真就李星月一人，可若是提起文采，一個個又是搖頭。

而當聽到盲眼婦人事情的時候，李九郎愣了一下，記在了心上，是要查一查的。

蘇長安笑了下后問道：「要不我幫幫你？最近挺多大臣們找我幫忙說親事兒的。手頭資源可多了，不過暫時沒適合你的。」

但見着了長得好看的江湖女俠或者男子劍客，李星月會偷偷看幾眼，倒不是嚮往，就是看好了，下次講給青檸，青檸很喜歡這些。

李星月依舊一個人慢慢悠悠的走，從酒樓拿了飯盒之後，繼續朝着家走去，路上依舊形形色色的人，不少人都因為世間會的關係，滿臉興奮，又因為過節，所以很是匆忙。

看到她們，李星月鬆開婦人的手，然後說了句『那我就走了。』

但.

李星月看着這位公子渾然不覺模樣，尤其那個破了的地方露出一角，像是錢袋子，又像是其他東西，不管的話，會丟東西吧。

夏鳳翔就在一邊陪着蘇長安。

李星月感覺更莫名其妙了，因為是自己不拜師，怎麼就成了這位姨娘的錯了，於是說道：「對不起啊，不過我先送你回家吧，這裏危險的，而且路上很多帶着刀劍的人，看着很兇，萬一您碰到了他們，不知道會咋樣呢。」

尤其是李星月看書，有些難的字，甚至都要看上半天，全靠一手猜。

而宮內對女官們的宴會，蘇長安也給取消了，直接送了每人一些銀錢，讓她們自己想幹啥幹啥。

但李星月馬上搖頭：「姨娘，我不拜師的，對不起。」

……

PS：大章節，可能沒第二更，跟大家說一聲，想去躺一下，怕睡著了，提前跟大家說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