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化靈而已，不用那麼悲觀吧

通天之城的建設工作迅速如火如荼開展起來。

800萬青壯勞力其實只上了700萬，還有100萬人被安排進天岳山圍獵。

三白也屬於圍獵大隊成員，不讓打劫了，各隴存糧普遍不多，而穆天雲暫時也來不及考慮農業。

700萬工人大部分時間可謂風餐露宿，但他們無怨無悔，地球上從沒有什麼建築項目一次性上過700萬人，別說指揮，穆天雲見都沒見過這麼多人，他幾乎麻了爪。

所幸，一百位隴長和朗格玲瓏號召力十足，穆天雲發現他其實只需要對這一百零一人下達命令，他們便可以將這700萬人指揮得井井有條，隴民們對於自己的隴長無條件服從。

內圈洞府並沒有急著安排其它勢力接手原千乘閣的區域，畢竟千乘錦是逃遁不是戰亡，千乘家族很可能會重建千乘閣。

瓦希磐已經在此事中得了10顆靈脈，它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過，它自認為應該給千乘家族留出一些轉圜的時間。

但千乘家族顯然暫時顧不上重建千乘閣，他們在忙著遊說樓風家族與微生家族，意圖促成墨夷、宇澤兩國合力向鎮岳國發起國戰。

他們的目的有二，一為重創鎮岳豐家為千乘閣罹難的數百精英族人復仇，畢竟那其中還包括已入通靈境界的千乘烈，他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另外，千乘罡嵐也在謀划著火中取栗以圖坐收漁利重掌墨夷。

樓風與微生兩家顯然不是傻子，促成國戰當然不是朝夕可就，千乘罡嵐需要竭盡所能，甚至在前期付出慘重的代價，但即便如此仍得徐徐圖之。

同時，千乘罡嵐還在焦急地等待著千乘雪的消息，那種神秘的毒素讓他如鯁在喉、寢食難安。

他並不指望著千乘雪能夠獨自暗殺玉流蘇四人，他只希望儘快得到她的秘密傳訊，指點一個合適的方位，以便於他們展開絕殺。

實際上玉流蘇幾人和千乘雪自從進了鎮岳分宗就再沒出來過，玉流蘇等人自然迫切希望能夠儘快啟程前往無常嶺尋找穆天雲，但被夜流光與文在心嚴厲制止。

「你們在與千乘家的賭戰中表現得過於搶眼，早已不知被多少勢力暗中盯上，尤其無常嶺那種地方，不到萬不得已我們委實不便進入，以你們現在的修為，隨便遇上幾個四階修士就得全員被擒甚至被害，豈能輕易犯險？

至於穆天雲，既然你們說他很早便已經逃了，現在千乘閣覆滅，更不可能追殺他，只要他沒有笨到主動跳出來惹事，一時半會兒就不會有什麼危險。」夜流光分析。

「宗主，不知我們何時才能再進無常嶺？」王貲問道。

「四階吧，你和葉還真都到達四階，再加上得自千乘十英的法器，以及你們各自的特殊天賦，想必對上任何四階修士都有自保之力了，即便對上普通五階，至少也有逃遁的希望。」

夜流光提到「千乘十英」，幾人不由瞥瞥旁邊的千乘雪，她卻表現得很淡然：「我與千乘家族再無關係。」

「哦哦……」眾人點頭，實則別說王貲等人，就連百靈都不完全相信，但也沒人點破。

「我知道騙不了你們！」千乘雪突然抬頭直視眾人，目光澄凈。

「嗯？」所有人一愣。

「我被千乘錦侵犯當然是假，目的就是有個合適的理由跟在你們身邊。」

「嗯。」沒人驚訝。

「你們果然能夠猜到。」千乘雪苦笑。

「雪兒，我們當然也不確定，但卻不得不考慮這種可能性。」玉流蘇善意解釋。

「其實，八年前我第一次被千乘錦猥褻也是假的，目的就是製造一個合適的理由把他逐出家族，以便於由嫡系子弟執掌千乘閣。」

「竟是這樣嗎？」這次眾人倒實實在在表現出驚訝。

「千乘錦撞破了十九叔與……他母親苟且，他直接將這件事捅到了父親面前，但這其中牽涉到上一代人的是是非非，父親不喜，所以他和十九叔都成了必須去往無常嶺的人。

但是，我又做錯了什麼？兩次醜聞的事件主角為什麼都得是我？他們有為我考慮過嗎？我這樣的名聲，將來大概率只能被送給什麼人聯姻，還得是被極盡嫌棄甚至羞辱的那種。

口口聲聲為了家族，我願意為了家族光明正大戰死，但我不願意被當做一件想怎麼用就怎麼用的工具，我受夠了！所以我說永遠不再回那個家族，是真的！」

「我相信你，雪兒。」玉流蘇伸手摸摸她的頭。

「你呢？」千乘雪終於看向水木風華。

「我……我不想騙你，我還得繼續觀察，我擔心你這仍屬於連環計的一部分，當然我希望不是。」水木風華略一猶豫，最終還是選擇實話實說。

「你能坦誠，我很開心！」千乘雪笑了，破涕為笑，「你知道嗎，我知道你知道，但你卻裝作不知道，那種感覺其實讓我心如刀割！」

「懂！」水木風華用力點點頭。

「你是真的信我嗎，流蘇？」千乘雪轉向玉流蘇。

「我對大多數的生命力波動異常敏感，只要不是修為明顯強於我的人，其實很難在我面前說謊的，尤其你事先並不知道我擁有這種能力。」玉流蘇笑得很真誠。

「啊？」千乘雪呆住了，心道這幾位到底都是什麼人啊，怎麼個個擁有令人匪夷所思的能力？

「那為什麼水木風華還需要再觀察我？難道他不信你？」千乘雪突然又覺得不對。

「不，任何能力都未必能夠確保萬無一失，時刻保持警惕還是很有必要的，也正是因為有人替我保持警惕，我才能如此任性地直言相信你。」

玉流蘇的話有點繞，但千乘雪聽懂了，她很羨慕，因為這從側面體現出他們幾人之間的絕對信任，玉流蘇相信自己的同伴一定能夠為自己查漏補缺，所以她才敢活得隨性一些。

「咳咳，接下來，我將親自指導你們修行，自從進入分宗，為師還一次都沒有給你們授過業，委實有些說不過去了。」夜流光輕咳兩聲吸引眾人的目光。

「用不著！」文在心立即起身制止，「我的弟子就不勞宗主費心了，我自己能教，你一天到晚也挺忙的。」

「兩位老師，一位老師可以有多名弟子，一名弟子同樣也可以有多位老師嘛，博採眾長、取長補短、雨露均沾、皆大歡喜！」王貲趕緊站起來打圓場。

「嗯？」夜流光與文在心四目相對，眼睛亮了。

片刻后，分宗某處修行室內，王貲等人進入常星之後的第一次系統學習正式開始。

學生不僅包括他們六人，同時還包括了洛長亨、百靈以及千乘雪，千乘雪是被玉流蘇硬拉來的，夜流光等人暗暗皺了皺眉，但也沒人真地出言制止。

九名學生，老師也不止夜、文二人，而是八大長老齊齊到場，一眾長老覺得既然可以兩人同授，為什麼不能再加上我們七個？

九師九生圍成一圈，看陣勢不像傳道授業，倒像一場學術交流。

王貲等人一進入修行室立即感受到了此處能量的不同。

一開始他們墜入靈狍試驗場，發現場內能量濃度明顯高於外界，後來他們到了分宗卻並沒有感受到此地與外面有什麼不同，但今天終於進了修行室，幾人才恍然大悟，宗府並不是沒什麼不同，他們只是把這種不同凝聚在特殊的地方。

無需入靜吸納，修行室內的靈性能量就直往眾人識海里鑽，猶如乳燕歸巢。

「這是靈脈室。」

文在心自然注意到了幾人的驚愕，開口解釋道，「靈脈只有通靈甚至化靈境界的修士才能用來吸納修行，但若能輔以特殊的陣列，靈脈中的能量也可以被激發漫延，在這樣的封閉室內，效果至少也比使用靈晶好些。」

「那是不是說，同樣可以設立靈晶室，一、二階的修者也可以通過陣列激發吸收靈晶能量？」王貲問道。

「自然是有的，其實大的世家都設有靈晶、靈脈兩種修行室。」文在心點頭，千乘雪也點點頭，這在千乘家族駐地很常見。

「太可憐了，都修到三階了，竟然連修行室這種存在都沒聽說過……」一眾長老暗暗感慨。

「各位，本長老不才，便拋磚引玉了？」文在心正了正衣冠，肅容開口，王貲等人面色也立即沉靜下來。

「請！」夜流光與七位長老齊齊抬手，臉上再沒了玩笑之意，修行是很嚴肅的事。

文在心無喜無悲，緩緩開口：「所謂修行，無外乎『修』、『養』、『悟』、『行』四字，起於修，而止於行，天地萬物各行其道，眾生亦然。

得道者達，失道者梏，法無定法但殊途同歸，道阻且長，行則將至。

聞道重在明理，天大地大，大不過一個道理，修行的終點，在於徹底掌握道理，所以，凡事得講道理！」

「眾生起於蒙昧，而心向覺醒，我人族自從脫離洪荒，便一直追求文明，莫假外物，但向內求，有史記載的修行境界共分九階，入級為覺醒之始，也稱一階，彼時『蛻凡祛穢，百害難侵』。」

「二階者，『身正法生，先覺自成』，此處的『法覺』具體表現為先天神識，長亨、風華、流蘇以及……千乘雪，你們目前都在『法覺』之境，想必體悟頗多。」

「三階者，『萬物借力，地眷天親』，此時你們的神識已經可以開始借用天地能量，這一點，還真在墨夷都城以一敵百時想必深有體會，一個人再強，也強不過百人，但一個被地眷天親、爭相助力的人就不一樣了。」

「四階者，『逢凶化吉，光耀大江』，彼時你的神識之中已經開始滋生靈性能量，這種靈性，我們稱之為先天之靈。

明心、見性、神秀，所以我人族在潛秀、靈秀兩榜之後，還專門設立了『神秀榜』，收錄的便是三、四兩階的英才，鎮岳軍元帥褚無鋒已穩佔鎮岳神秀榜首多年。」

「至於五階，也稱通靈之境，宗主與我目前都處在這一境界，此境實為化靈之前的過渡之境，最為顯著的特點是為『靈識不昧』。

除了意識、神識之外，我們的靈識已然成熟，只待靈體化生便可滋生領域成為大修。

然而，從通靈到化靈，也是修行路上最大的天塹之一，不僅人族，萬族絕大部分的通靈者，終生都被擋在了化靈的大門之外……」

話到此處，文在心沒有立即往下接，似乎有些感懷，夜流光順勢插口道：「所以，任何一位大修種子，我們都無比重視，萬族萬宗都是一樣！」

「是啊，無論宗主還是我，我們都自知此生化靈希望渺茫，但如果教導出哪怕一名化靈弟子，也算不枉此生了，你們覺得，我們這份追求有可能實現嗎？」文在心目光灼灼望向王貲幾人。

「……人都應該樹立遠大的理想，萬一實現了呢？」水木風華脫口而出。

「咳咳咳……」九位授業者都被嗆出了白眼，這叫個什麼話？

「所謂天行有常，循道而行，只要找准自己的道，化靈也不過前路上的一道坎吧？」葉還真瞪了水木風華一眼，連忙介面。

「沒錯，敢問路在何方？路在腳下！逢山開路、遇水搭橋，這天下還有邁不過的坎？」水木風華大點其頭。

「化靈不過是滋生領域，領域不就是一種『場』嗎？

宇宙之間場域無處不在，萬物運行因場域束縛才表現出秩序，化靈應該就是化生一個受神識控制的小宇宙，只要明悟天地運行規律，模仿出一個場中場、域中域應該沒那麼難吧？」葉還真分析道。

「難是不難，只是可能很需要些水磨工夫，一則神識需要入微，二則內外能量交換需要源源不斷，應該和使用電磁場域束縛粒子運行一個道理。」尚寧思索著點點頭。

「尚參，可能還不完全一樣，生命場域最顯著的特點在於其中的『活性』，所以文老師介紹通靈之境時，才特別說明化靈之前需要靈識成熟，靈識應該就是用來保持場域活性的關鍵因素。」玉流蘇提醒。

「對！巴馬滴，我在無常嶺天天挨揍，後來已經被揍到產生肌肉記憶，對方下一擊揍我哪兒，大概什麼力度，我應該調動多少氣血之力抵抗，已經不需要我的主意識去控制，身體自己彷彿帶出了一些靈性，我想這就應該類似於靈識吧？」於滄海現身說法。

「所以說，化靈而已，諸位老師用不著那麼悲觀吧？」王貲望望文在心一眾人，面色平靜。

「其實……還是很難的！」千乘雪弱弱舉手。

「雪兒，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以後我們多交流。」玉流蘇拍拍她的肩膀，一臉雲淡風輕。

「宗主，這到底……誰教誰啊？」幾名長老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