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墨夷千乘臉黑嘴硬

水木風華和百靈無驚無險地回到了鎮岳分宗，他們首先去拜見了文在心，後者已經先他們一步抵達，正在殿中等候，並且絲毫沒提起暗中一路守護的事情。

對於他們這次的外出「遊歷」，文在心只是隨口勉勵幾句，他當然並不好奇，因為一切都了如指掌。

二人回到洛長亨的居所，水木風華徑直進了玉流蘇的房間，並毫不客氣地將百靈關在了門外，百靈張了張嘴，終於還是搖搖頭走向自己的房間，她也知道他們在準備著什麼東西，識趣不去多問。

「風華，好樣的！」玉流蘇雙目溢彩，對這兩縷青絲視若珍寶。

「那你看，風華出馬，還不是手到擒來？」水木風華欣然點頭，他很高興，因為不但任務完成，關鍵是又見到了朝思暮想的流蘇。

「嗯，你出去吧，我要開始了！」

「這……」水木風華都沒來得及反對，已經被推出了門，緊接著門在裡面反鎖了。

此時百靈都還沒走到自己的門口，不由回身似笑非笑地望著他，一臉舒暢，心道讓你也嘗嘗吃閉門羹的滋味。

「靈靈，又見面了。」水木風華尷尬地打著招呼。

「是啊，好巧，風君子，真是妙不可言的緣。」百靈揶揄。

「幾天不見，都成君子了？」王貲推門走了進來，一臉笑盈盈，他雖然口稱幾天，但其實已經二十天沒見大家了，心中也不免挂念，進門就見到二人在談笑，心道他們必然是成功取樣了。

「你也剛回來？效率太低了吧？」水木風華上前一個大大的擁抱，口中卻帶著「嫌棄」。

「王貲兄長好！」百靈在王貲面前顯得很乖巧。

「百靈，辛苦了，謝謝你。」王貲客氣道。

「兄長你還拿我當外人？」百靈佯裝不悅。

「沒有，只是我們要做的事可能很危險，不應該把你卷進來。」王貲解釋。

「怕危險還當什麼宗府弟子？兄長你可別小看人了，況且，你們是為了救人，他們同樣也是我的朋友，我也希望有一天，我遭遇大難時，同樣有朋友如此不遺餘力救我！」

「會的，我保證！」王貲認真道。

「我……」百靈感動了。

「哎喲哎喲，幹嘛？你還準備哭一鼻子？宗府弟子還帶哭鼻子的？」水木風華趕緊打岔，他見不得這種場面。

「哼，等某君子下次見到某佳人，看誰哭鼻子！」百靈情緒被打斷自然是沒有哭出來，但嘴上也不吃虧。

「那有什麼哭的，什麼君子佳人，那不就是隨口胡謅的嘛……」

「某君子是不是胡謅我不知道，但某佳人肯定不是，人家動心嘍……」

「啊？你可別逗了，我幹嘛了她就動心？千乘家的女子這麼容易動心的嗎？」

「誰跟你逗？總之，你麻煩大了！」

「啊？！」水木風華臉色垮塌下來。

王貲則是一臉好奇，水木風華深入敵營取個樣，還跟敵人整出艷遇來了？

因為事先準備充足，玉流蘇配置針對千乘血脈的基因毒素只用了兩天，成毒兩種，名字直白樸素，一曰「紅毒」，一曰「綠毒」。

她不僅成功製作「外毒」，同時自身修行的「內毒」也已小成，鑒於她在精神干擾方面的感悟，她決定再次為葉還真做一次深入檢查，畢竟一個月了，她還沒醒。

但玉流蘇的神識只是輕輕觸到葉還真的識海，後者便立即產生了應激反應，全身電芒一盪，猛然睜眼，把圍觀的幾人都嚇了一跳。

葉還真見到幾人，似乎鬆懈下來，並沒有馬上起身，她重新閉上眼睛緩了一會兒，這才慢慢坐了起來：「王貲、風華，你們出來了？」

「嗯？」二人雙雙一愣。

「沒找到他們三個？」葉還真左右看看。

二人以及玉流蘇這才反應過來，葉還真的記憶還停留在他們進無常嶺的那一刻。

當晚，褚無鋒帶著陸翀、牛萌幾人到了，與夜流光、文在心以及王貲四人密議良久。

次日，王貲四人以及百靈再次上路，他們分成兩批趕往墨夷國，水木風華與百靈一批，王貲、葉還真、玉流蘇乘坐了另一個班次。

水木風華與百靈依然保持之前的裝束，他們要回玉顏坊，但王貲三人經過精心喬裝改換形貌之後，除了個子矮點，已經完整變為常星本土人族的樣子，走到哪裡都是芸芸眾生。

王貲利用手上的靈石在墨夷都城盤下了一處普通的住宅。

他現在的身份是一位曾到處遊歷的手藝人，擅長修修補補，並且極為熱情好客，廣結四鄰八舍，為大家修理器物從不收費，用他的話說，這些年走南闖北還算成功，所以不差錢，就是缺朋友……

他這種特質，深受墨夷市井大媽團的喜愛，幾天時間就混成了大媽們口中的自家子侄。

很快，熱情的大媽團送來了「在他鄉落難」的葉還真、玉流蘇姐妹，兩位無助的女子衣衫襤褸，相依為命，她們灰頭土臉卻難掩芳華，怯怯的眼神人見人憐，不用問也知道她們一定遭遇了這人世間諸多不公甚至醜惡，以致於背井離鄉尋一線活路。

大媽們心生憐憫卻不敢收留，畢竟紅顏禍水啊，所以她們不約而同想到了那位「不差錢，但缺朋友」的年輕手藝人，七嘴八舌喋喋不休力勸王貲把她們留了下來。

三人以預先鋪墊的身份、來歷、遭遇，合理地聚到了一起。

然而二女又豈能心安理得長期享受這位熱心手藝人的資助，她們必須背著王貲請已然混熟的大媽團介紹工作，而大媽團交際甚廣，又面善心熱，所以二人在大媽團的口中都變成了「我的遠房親戚」。

地球曾有句名言：「無論市井還是朝堂，沒有朝陽大媽辦不成的事。」

很快，葉還真和玉流蘇被介紹去了舟運中心，一個在廣播室，一個在醫務室，因為她們在老家擁有相關工作經歷，並且試工后表現不凡。

王貲則去了一間器物所，並不隸屬護國軍編製，但卻是軍方某大員的私產，專為軍方裝備配套維修所設，與軍方擁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三人以合情合理、各自獨立又相互聯繫的身份隱入了墨夷江湖，這是計劃的第一步。

他們與身在玉顏坊的水木風華遙相呼應，一方面在各自的崗位上，緊鑼密鼓地熟悉墨夷國乃至整個常星人族的風土人情，另一方面，則開始執行計劃的第二步，悄然發動群眾造勢，以圖把千乘家族推上風口浪尖。

墨夷都城內，一句「讖言」迅速蔚然成風，並以近乎完全失控的態勢向全國各地蔓延：「君主失德，國家羸弱，萬民垂淚泣不爭；樓風怯懦，唐氏平庸，墨夷榮光唯千乘。」

墨夷國三大家族，正是千乘、樓風以及唐氏，而現任墨夷國君，則是樓風家族的族長樓風柔然。

這讖言，全無半字實例，只有主觀評價，但常星人族施政方式，信息完全不對民眾透明，幾人正是抓住了這種信息不對稱加以心理暗示，以及心理引導，普通百姓都是從眾的，而且無論何人當政，都無法做到盡善盡美讓所有人滿意。

所謂的「樓風怯懦」，只是因為國君名為「樓風柔然」，一個大男人，叫什麼柔然？你不怯懦誰怯懦，這很武斷，也很低級，但卻很有效，對於不熟悉的人或物，人們的認知只能流於表面。

至於「唐氏平庸」，他們甚至懶得多做調研，只是覺得，現任國君出自樓風，前任國君出自千乘，一連兩任你們唐氏都當不上，說你們平庸自然能激起一些認同。

墨夷國顯然尚未建立起行之有效的流言阻斷、傳謠制裁機制，樓風柔然近乎束手無策。

國府衛隊圍繞千乘家族以及其眾多附屬勢力做了多次明察暗訪，均無果，又以國府名義廣發告示以正視聽，甚至葉還真所在的廣播站也已做了多輪全文廣播，但廣大民眾並不買賬，他們甚至並不關心誰是誰非，看熱鬧遠比是非重要。

千乘家族也在暗中追查，同樣查不到讖言的源頭，但他們絕大部分成員都覺得這讖言無比正確，「墨夷榮光唯千乘」，這與他們從小被灌輸的認知完全吻合。

唐氏並非真的平庸，他們只是低調，但再低調也無法容忍這種公然的詆毀，他們畢竟也是個龐大的家族，也有眾多附屬勢力，如果選擇了默認，會嚴重損傷自家士氣，遺患無窮。

千乘家族無以避免遭遇了來自樓風、唐氏甚至眾多不相關勢力的公然挑戰，家族核心駐地天天被圍得水泄不通，年輕的墨夷才俊們義憤填膺、叫罵不止，甘以熱血薦墨夷。

而千乘的年輕一輩並不畏戰，相反，他們鬥志昂揚，並且在多日的多場比斗中並未明顯落於下風，雙方互有輸贏，但千乘才俊覺得，自己等人是在對戰整個墨夷舉國同輩，不輸便是大贏。

千乘雪知道玉顏坊的秦氏兄妹已然回來，但她卻再沒辦法偷偷過去，作為千乘家族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她遭遇的各方挑戰最多，頗有些疲於應付。

千乘族長千乘罡嵐自然猜到這是有人暗中推波助瀾，但他的懷疑對象與王貲幾人毫無關係，並且他已騎虎難下。

他不能放任自家在被堵門挑戰中一敗塗地，那無異於承認千乘家族是泥捏紙糊，一戳就破，他必須全力應戰，就算最終還是會敗，也得敗得充滿尊嚴。

這種情況一連持續了十日，王貲認為時機成熟了，他召集了眾人。

「必須保證他們接下我們的賭戰！」葉還真道。

「那就得挑他們鬥志昂揚的時候，一般人在什麼時間鬥志最高？」王貲思索道。

「當然是清晨，經過一夜的休整，他們神完氣滿，經過一夜的總結，他們對前一天的戰況多有遺憾，甚至不甘，這個時候點火就著！」水木風華斷言。

「那就明日清晨，正式會會千乘！」葉還真倏然站起，意氣風發。

「那個……葉指，需要我出手嗎？」水木風華突然面露難色。

「廢話，我和王貲是三階，你和流蘇是二階，你不出手，讓流蘇打？萬一失手，把流蘇輸給千乘？」葉還真喝斥，王貲的目中也帶出了怒色。

「不，不，不！」水木風華連連否認，他也意識到這是一場戰爭，「必須我上！」

「唉，君子與佳人，難免擂台相見嘍……」百靈在旁邊幽幽一嘆。

「嗯？」王貲、葉還真、玉流蘇一臉狐疑，但水木風華卻把臉轉了過去，百靈也適時閉嘴。

千乘駐地門外的長街上，熱血青年們的激情並不因為夜晚的降臨而淡去，他們在各種照明設備的映射下探討得更加慷慨激昂，畢竟絕大部分趕來參與這次盛事者並沒有挑戰的資格，他們只是來湊熱鬧，同時增加閱歷，結交朋友。

街道上喧囂的每一個夜晚，都如同在打千乘家族的臉，因為無論他們是否承認，這都是一場持續地堵門挑戰，千乘英才的怒氣值，在每個清晨來臨前被拉到頂點。

當千乘家的大門轟然打開，無數人奔涌而出之時，王貲五人也適時到了，因為他們的聲勢實在惹眼，看熱鬧的人群紛紛讓路側目，形同萬眾期待。

王貲與水木風華一左一右走在前面，以長桿撐著巨大的橫幅，上書：「墨夷千乘，臉黑嘴硬，復興榮光，痴人說夢；以身做注，敗者為婢，鎮岳薪火，同級無敵！」

身後五米處，葉還真、玉流蘇、百靈三人一字排開，目不斜視，昂著頭顱，邁著方步，招搖過市。

這一看就是來找千乘麻煩的，而且還是外國家族不遠萬里而來，這場盛事都已經傳到國外去了？

墨夷才俊們人聲鼎沸，既興奮，又氣憤，興奮得是墨夷盛事影響力之大，氣憤得是這幾個外國人口氣更大！

人群中的千乘雪一臉驚愕，她看到了「秦風」，以及後面的「秦靈」，但他們明顯來者不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