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誰是兇手（上）

莫一游好一陣子才緩過神來，他一度懷疑是不是幻覺了，但當他轉過頭來，看到癱倒在地渾身顫抖的尤鄂訥臉上還掛著驚魂未定的扭曲神情，他明白，剛剛的一切不是幻覺。

周圍已經恢復了平靜，暴風雨的肆虐已經停止，鬼影谷重新沉寂，那一陣陣不知來源的陰風也消散無蹤。這時的谷中靜得可怕，彷彿什麼都未曾發生。

莫一游回想著剛剛驚魂一幕，試圖為此找點什麼合理的解釋，海市蜃樓？不可能，海市蜃樓無論怎樣，也無法做到那樣的清晰度。在那人形惡魔向他襲來的時候，那惡魔幾乎觸手可及，他能夠清楚的感受到惡魔每一寸肌膚攜帶的邪惡氣息。何況海市蜃樓是遠處景觀的折射，一定是有其對應的真實本體，可這世上是從未有過惡魔這種生物的，這些東西都只存在於古老的神話故事裡。

那剛剛的到底是什麼？為什麼又瞬間消失不見？是虛影還是真實的生物，難道又和墨斐人有關，他們不但帶來了癌蟲，還帶了無數像惡魔一樣的生物？想到這裡，莫一游內心寒意陣陣。

「他們~~~~他們是真的魔鬼，地獄來的魔鬼，村民們說的是真的，村民們說的是真的，魔鬼是沒有影子的，他們也沒有影子的。」尤鄂訥終於吃力地開口，聲音顫抖，彷彿瀕臨精神崩潰

「沒有影子。」莫一游暗暗的想著尤鄂訥這幾個詞，盤古大陸的古老鬼怪故事裡確實也有類似的描述，鬼怪是沒有影子的。但是如今這個時代，還教人去相信鬼怪魔神這種東西？

「我看八成和災月，和墨斐人有關」他自言自語道。

驚魂未定的尤鄂訥一刻也不想在這山谷呆了，他堅持連夜趕回鎮上去，即便莫一游願意付他雙倍的價錢。

這晚的經歷顛覆了這個黑人司機的世界觀，讓他從一個對村民謠言嗤之以鼻的無神論者變成了一個對神怪堅信不疑的虔誠者，他決定回去好好叩拜一下島上的神明，以洗凈他過去對神明的褻瀆。

回去的途中，尤鄂訥一言不發，臉色慘白，他一路狂奔，中無間斷。到了鎮上，就迅速的拋下莫一游，未作任何的告別，便匆忙離去，丟下莫一游茫然的站在街頭。此刻天還未完全亮，只是天空的盡頭微微泛出了晨光。

特魯蘇胡鎮是白犀島上唯一的居民點，在大災變之後它吸納了附近所有倖存的人口。白犀島並未歸屬任何國家，因為在被海水淹沒之前，這裡是四國交界的原始叢林地帶。當這塊土地逐漸演變為一座孤立的島嶼時，它也相應地成為了一個獨立的地區。沒有國家願意投入精力去主張對這片土地的所有權，同樣的，島上的居民也沒有意願去創建新的國家，因此，這裡只好以一個獨立的村鎮的形式，在聯邦的監護下，孤獨地存在著。

在科技深深改變地球每一處的今天，特魯蘇胡鎮卻依然保留著像是上上個世紀的風貌。這裡的人們依然堅守著古老的傳統，甚至有些人仍舊信仰著一個極其原始的神祇——伊古神，那是一個騎著雄獅，肩上落腳獵鷹，胸前環繞巨蟒的萬獸之神。這個曾被來自阿古基納的現代人尤鄂訥視作笑談的原始信仰。

當莫一游看到遠處伊古神廟裡的明亮燈火，廟內擠滿了虔誠的信徒，他的心中不禁產生了好奇。通常，這裡的村民會在白天來神廟祈禱，但為何今天在黎明時分，廟內就已經人滿為患了？難道這與他所看到的異象有關？於是，他拖著疲憊的身體，緩緩朝神廟走去。

這座伊古神廟位於特魯蘇胡鎮的邊緣處，圍繞它的是幾間簡陋但乾淨整潔的木屋。神廟本身沒有過多華麗的裝飾，它的圓錐形結構由粗糙的原木建造，赤裸裸地顯露出原始和野性的味道。

神廟的入口是一個矮小的木門，門邊刻著眾多小動物的圖案，象徵著萬獸之神的力量。神廟內部則更加神秘，由於空間狹窄，昏暗的光線讓人感到壓抑。空氣中充滿了木材和焚香的獨特氣息，這種氣息讓人感到神秘且神聖。

神廟的中心是一個巨大的伊古神雕像，佔據了整個神廟的三分之二空間。雕像上的伊古神騎著雄獅，肩上站著獵鷹，胸前纏繞著巨蟒，形象生動且威猛。這個雕像由一種不知名的深色硬木雕刻而成，質地堅硬，經過歲月的洗禮，仍然色澤光亮，彷彿歷經歲月的磨礪，愈顯威嚴。

雖然雕像巨大，但是神廟內部仍然有一片狹窄的空地供信徒們祈禱。信徒們會聚集在這片空地上，燒香祈禱，尋求伊古神的保佑。神廟的牆壁上還有一些原始的圖畫，描繪著村民們與萬獸之神的傳說和神話。

此刻，伊古神廟的周圍已經圍滿了村民，他們皆低頭祈禱，全神貫注，皆是虔誠信徒的模樣。他們穿著傳統的土著服裝，男性村民腰纏粗短的布裙，身體塗滿各種神秘的符號，女性則用彩色的布料包裹著頭髮，身著鮮艷的布裙。孩子們的臉上也塗著各種各樣的圖騰，彷彿每個人都是一幅活動的圖畫。

他們圍著神廟，跪在地上，臉上神情虔誠，口中念誦著一種古老的語言，那是莫一游聽不懂的土著語言，連他的翻譯器都無法識別。那種語言聽起來既有一種深深的沉重，又伴隨著神秘的旋律，彷彿承載了數千年的歷史和傳統。

祈禱的聲音回蕩在清晨的空氣中，雖然沒有任何樂器的伴奏，但那原始而深沉的語調卻有著一種悠遠和神秘的力量，讓人不自覺地被吸引。那種聲音如同古老的誦經，沉浸其中，讓人感覺彷彿與世界產生了神秘的連接。

儘管神廟的內部已經人滿為患，但還是有許多村民跪在神廟的外面，他們虔誠的祈禱，對於未知的敬畏，以及對於神靈的信仰，無不凸顯在他們祈禱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上。

什麼又古老的禱詞聲在空氣中回蕩。莫一游站在人群外，看著這一切，有一種回歸到史前文明時代的錯愕感。

約一個多小時過去，天空逐漸破曉，神廟前的祈禱儀式漸漸落幕。人群開始有序地散去，莫一游便找了一個通曉聯邦通用語的中年村民，試圖了解這場儀式的原由。

「請問，我記得你們通常是在白天或者黃昏進行禱告，為何今天卻在清晨就在神廟聚集呢？「莫一游疑惑地問道。

「我們的族長接到了神明的旨意，伊古神即將降臨人間，以驅逐那些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魔。「中年人的臉色十分虔誠，他的肥胖的下巴隨著話語顫動。

「昨晚你們也遇到那些惡魔了嗎？「莫一游細聲詢問。

「你去了鬼影谷？「中年人驚訝地反問，「現在村民們都避開那裡，只有神廟的周圍才能得到神靈的庇護，免受魔鬼的侵擾。「

「的確，我去了。但我看到那些魔鬼隨後又全部消失了，你們有人真正受過他們的傷害嗎？「莫一游追問。

「至今還沒有，但那並不代表未來也不會。我們得到伊古神的庇佑，魔鬼們尚未敢造次。「中年人說完，將雙手交叉在胸前，對著神廟敬了一禮。

「感謝神靈。「莫一游也效仿他的動作，向神廟行了一個禮，他還沒有到完全相信神靈的存在，但他知道表達出同樣的虔誠，對他並無壞處，反而有助於他更好地與村民交流。

如果從未有人受過惡魔的侵害，那說明可能鬼影谷所見是幻影，否則這麼大規模的魔怪群，怎麼可能不造成殺傷，但是為何這幻影又如此真實？莫一游默默心裡想著。

「魔怪第一次發現是什麼時候，被誰發現的？「莫一游接著問道。

「我們族長首次發現的，是伊古神給他的警示。「中年人邊說邊指向一個正在神廟裡的光頭老人。老人身披棕色的獸皮長袍，頭上塗抹了香油，閃著烏黑的光澤。他的下巴蓄著一叢白色的鬍鬚，宛如一座歷史的見證者。

「那你的族長會講聯邦通用語嗎？「莫一游繼續詢問。

「我們的族長巴布魯無所不通。「中年人微笑著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