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兩個古物

分手有多少種理由？

方陽曾經想過這個問題。

作為一個半工半讀的窮學生，一不小心得到了千嬌百媚校花的青睞，並把這段戀情從大二一直維持到大四接近畢業，可見方陽在追女人這種事上，還是有點天分的。

在畢業即分手這個現實詛咒中，萬陽倒在了終點線前。

分手的理由可以是很多種，貧富問題，挖牆腳，圈子差距，甚至累了厭了煩了你是個好人我配不上你。

這些理由方陽都提前設想過，也不是不能接受，畢竟他跟蘇敏現實差距太大。

生活不止詩和遠方，還有眼前的苟且。

蘇敏父親高幹，母親經商，家中獨女，可以說含着金鑰匙出生的，在杭大被評為校花，樣貌素質也是萬里挑一了。

而方陽呢？

初中的時候，父母先後失蹤，相依為命的爺爺也過世了，方陽靠着獎學金和打零工才走到了今天。

方陽跟蘇敏相戀第一天就想到了有分手的這一天，但他依然戀了下去。

癩蛤蟆既然吃到了天鵝肉，那就義無反顧。

這裏已經是地球2056年.

靈氣復甦已經十年。

這十年，靈氣復甦不止造就了一批人族強者，還變異了一批邪異生靈，甚至還引來了天外異族入侵。

至於靠近沿海的島國，已經化為異族的腹地。

人族，可以憑藉古物，進入靈界來尋找機緣。

而古物，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上古奇物。古物一定是文物，但並不是所有的文物，都是古物。

那些受靈氣復甦影響，延生出一些神異能力，能將持有者帶入靈界的物品，才稱之為古物。

而靈界，無處不在。

你可以把它看做一個無處不在的平行空間。

在地球上，只要持有古物，就能瞬間進入靈界，圓你修仙強者夢。

古物，方陽有嗎？

大概有吧。

方家老爺子臨走的時候，有一把小巧的玉劍，不足半尺長，用一塊黑布包裹着，在臨死之前才給方陽過了一眼。

「我死後，把它埋在我的墳頭，如果有一天，你需要這東西，就回來尋它。」這是老爺子最後的遺言。

那個時候，才是靈氣復甦的頭兩年，有關古物的訊息還沒有完全流傳開。

方陽當時想的是，這怕是個文物，能值不少錢。

哪怕是在最困苦餓肚子的時候，方陽也沒想過把那把玉劍拿去賣了，因為是長輩的遺物，賣了就是對長輩的不敬，那跟挖自個兒祖墳賣了有什麼區別？

後來，在方陽高中的時候，古物的消息開始滿天飛，方陽也曾想過玉劍，他想的是，如果玉劍是古物，老爺子當年為什麼不拿着它進入靈界，尋找長生不老葯？

所以肯定不是！

再後來，某一天夜裏方陽夢到了老爺子，最後一番話…「如果有一天，你需要這東西，就回來尋它…」

這個「需要，」顯然不是賣了換錢，如果是賣了換錢，老爺子生前就會賣了玉劍，把錢留給方陽。

這個「需要，」應該是自己「使用」的意思，使用玉劍，進入靈界。

大概率，在靈氣復甦的初期，老爺子就發現了玉劍是古物。他沒有憑藉玉劍進入靈界，為將死的自己找一線生機，而是把機會留給了方陽。

老爺子當時沒有直接把話點明說透，一是方陽當時才上初中還小，這種有可能改變一生命運的路，老爺子不想替方陽這個後輩來決定。

靈界，遠比地球這個外界更加兇險，太多的人一去不回，可以說靈界是比異物橫行的地球更危險的存在。

二是，等方陽長大成人了，有了足夠的社會閱歷，再悟透老爺子最後一番話，來做決定才是最好的。

悟透了這一層的方陽，當時正跟蘇敏處於熱戀中，而他，壓根就沒想過回去找這玉劍。

他只想跟蘇敏做一對「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戀人。

結果是，他被分手了。分手的理由是，蘇敏有了古物，即將進入靈界。

果然，不思進取的人，最終會淘汰，哪怕是戀人。

方陽的老家，在中西部的荊市，坐了五個小時的火車，又轉了三個小時的公汽，到老家的小村莊旁時，已經晚上十點多，下車的方陽趁著夜色，避開大路，沿着田間小路向著夜色深處一路急行。

方陽雖然每年寒暑假都在打工掙生活費，但每年的清明節，方陽是必定回來祭拜老爺子的，所以路並不陌生。

老爺子的墓地在村外河灣處的一處柳樹林里，這裏是村裏的公墓，裏面起著幾十個墳頭，河道的風吹來，帶起柳樹葉一陣陣「嘩嘩」聲響，林間偶爾傳出「嗚嗚」的回聲，在這漆黑的夜，讓人忍不住的起了一身涼意的雞皮疙瘩。

方陽捏了捏發汗的手掌，抿緊發乾的嘴唇，打開手機電筒，壯起膽子，走進了樹林里。

不多時，尋到了爺爺的墳前，他先是拔去了墳頭上今年新長的雜草，又用衣袖擦去墓碑上的浮塵，這才跪到了爺爺墓碑前，正式的給爺爺磕頭祭拜。

「我一定會…活成你，高攀不起的樣子…」

磕完最後一個頭的方陽，跪在爺爺墳前，深吸了一口氣.

很好，故鄉的味道…是苦的！

他跪行幾步，左右張望幾眼，然後順着墓碑左側徒手向下挖掘。

去年清明回來祭拜時，他確認過，裝玉劍的鐵盒子還在。

河道的土壤都是泥沙，很好挖，不多時方陽的指尖就觸碰到了一個堅硬的盒子，方陽趕緊將它掰了起來，

這是一個裝酒的鐵皮盒子，上面已經銹跡斑斑，方陽隨手在地上摸了個鵝卵石，將上面銹死的蓋子錘開，從裏面倒出一個黑布包裹的圓柱物件。

他屏住呼吸，全身止不住的微微顫慄著…

靈界有風險，一切看造化。

不管是網絡上的資料，還是報刊雜誌，所有有關靈界的信息，在開篇都會出現這兩段提醒。

根據權威統計，初次進入靈界的，往返成活率不足百分之七十，而往返十次以上的，成活率陡降至百分之三十左右。

也就是說，十個人進入靈界，十次以後，只有三個人能活下來。

這還是，隨着無數的前人往返靈界，得出的攻略給後人參考後，才把成活率提升上來的結果。

任誰，在踏上這條近乎必死的路之前，都會猶豫…

方陽略一猶豫，隨即洒然一笑。

「我怎能，連個女人都不如！」

這一刻他想了很多，也許，蘇敏就是有這樣的顧慮，才選擇分手，所謂仙凡不兩立，大概是生死渺茫吧！

可是…這絕不是萬陽能接受的理由。被放棄了…就是放棄了！

有人說過，沒有生死不渝的情侶，只是誘惑力大不大而已。

作為蘇家掌上明珠的蘇敏，沒有人能逼着她進入靈界，一旦有這樣的機會，骨子裏不甘於平凡的她，就會拋開所有。

想到這裏的方陽，身體慢慢穩定下來，伸出逐漸平穩的雙手，握住了包裹着黑布的玉劍。

黑布，柔軟而細膩，黑布在潮濕的地下埋了五六年，不見絲毫腐朽，依然光滑如絹。

撥開手絹大小的黑布，一根約十六公分長的玉劍顯露出來。

玉劍不再是方陽初見時的碧綠色，在地下潮氣的侵蝕下變得有些烏黑，在手機燈光的衍射中，上面還有一絲絲褐紅色的色帶。

為什麼黑布沒變質，而玉劍卻變質了？

方陽鬆開手機，左手握著黑布，右手握著玉劍相互打量。

他心頭的疑惑剛升起，就被玉劍上此刻，緩緩冒出的熒光所吸引。

沒有了手機燈光的照耀，玉劍通體緩緩升起了一層如同寒星般的熒光，一縷縷如同沙粒般的微光在玉劍上流轉，很微弱。

這正是網上記載的古物標誌。

「果然…」

方陽這一刻止不住的興奮出聲，只能說老爺子心真大，死了都還要跟他玩個猜謎遊戲。

這個時候，根據網上的信息，他只需要將自己一抹獻血塗抹到玉劍上，就能進入靈界。

依然跪着的方陽此刻起身，腦子裏想着是此刻進入靈界，還是回到學校後進入時，一道勁風突然從身後襲來，淬不及防下，被這突襲的一擊，整個人口吐鮮血，向前飛出了十餘米，撞在了一顆柳樹上跌落下來。

這一刻的方陽感覺全身每一片骨頭都裂開了，痛的他連叫的力氣都沒有，腦袋「嗡嗡」的只響。

「是靈士…」處於半昏迷狀態的方陽，已經知道是什麼樣的存在突襲了他。

這世道殺人奪古物者屢見不鮮，來的時候方陽自然有所防備，他所謂的防備也就是針對普通人的提防，但對進出過靈界有一定修為在身的靈士，怎麼也防範不到的。

「可惡，我不該猶豫的…」

剛才突襲重擊之下，方陽下意識的甩丟了手裏的玉劍，這一刻他懊惱的簡直死不瞑目。

「哈哈…超哥，幸虧聽你的沒路上急着動手，沒想到跟着跟着還弄了一件古物…」

此刻方家老爺子墳前，一個瘦小的黑衣男子出現，撿起了地上的玉劍，打量一番，略有不舍的遞給了身後另一位黑衣男子。

另一位體型更加健碩的黑衣男接過玉劍看了一眼收了起來，隨口解釋道：「大庭廣眾之下我們動手，把特事局召來會很麻煩…」

「嘿嘿，也對！」瘦小黑衣男訕笑一聲，望着對面超哥小心翼翼的問道，「那這把劍…」

「當然是交給老闆處理。」名超哥的黑衣男瞪了對方一眼，左右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老闆什麼人你不清楚嗎？你怎麼知道，老闆沒安排人跟着我們…」

或許是想到了老闆的可怕之處，瘦小的黑衣男縮了縮脖子，不外糾結玉劍的歸屬，轉身走向方陽所在的地方，嘀咕道:「我去確認死透了沒有。」

此刻的方陽還剩最後一口氣吊著，掙扎著用左手中還未扔掉的黑布，捂住了還在吐血的嘴巴，這一下意識的動作，幾乎用盡了他最後的力量。

突然…

「大道諸千，演化萬法！」

一道朦朧的聲音，在他心頭響起。

玉劍不是丟了嗎？怎麼還會開啟靈界？

方陽顧不及其他，用最後一絲清明，吐出一個字，

「傳！」

一道淡黃色的微光在他全身冒起，在距離他不足三米的瘦小黑衣男的目瞪口呆中，方陽殘破的身體，憑空消失。

「卧槽，還有一件古物！這怎麼可能？」瘦小的黑衣男簡直難於置信。

超哥的黑衣男「嗖…」的一聲，瞬間躍至方陽消失的地方，不甘心的掃視一圈，一臉的氣急敗壞。

殺掉方陽一個普通人，對他們兩個靈士來說，是十拿九穩的差事，小心的他們一直忍到了最後才動手，結果果然讓他們驚喜，只是沒想到，人都要死了，再給他們添一份「驚喜」！

「還有一件古物是什麼？」超哥摸了摸懷裏的玉劍，暗暗道：這把玉劍應該更好吧。

「他進了靈界遲早要出來，你在附近盯着，不要引起外人注意，我把玉劍給老闆送回去，安排人來支援你！」

瘦小的黑衣男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往返靈界已經五次了，初次從靈界出來修為都不會太強，他應付起來綽綽有餘。

相反，他很樂意接下這個差事，地球與靈界的時速比是1：10，也就是說，地球一天，靈界則是十天。

絕大部分初次進入靈界的人，很少有能在靈界熬過一個月的，而他，只需要在這裏蹲守三天左右就能守株待兔了。

他甚至暗暗期待超哥口中的支援遲點來，最好不來。到時候方陽一出現，他必殺寶，然後遠走高飛。

至於背叛組織後果，如果方陽攜帶的古物足夠強大，背叛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