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鷹.卡斯特

古鷹.卡斯特

夜色漸濃,一群人到了通往溫尼伯太空港的岔路口,很遠就能看見枯樹一般的發射塔,大約有七八十根,幾乎沒有燈火,鐵塔黑乎乎的剪影,在星空下分外顯眼,儼然如一片火燒過的的巨木森林。

寡言的鄭健朝趙長隆點了點頭,用眼光表示多加小心,他會負責好去往星港的人。

「糊弄不過去吧,格麗緹還好,但薩克可不好搞哦,他八成會拿棒球棍揍你倆!」蘇爾說。

「長隆,你可不能死呀!」,達科斯一邊曖昧地竊笑,一邊望了一眼蒂芙兒,蒂芙兒則白了他一眼,對趙長隆說道:「別回去了!咱們都去星港吧」。

「那不行,如果到了早上見不著人,會發通緝令,得想辦法拖住他們!這樣吧!讓暴龍跟著我們倆去就好!」,他摸著帶著口罩的獵犬腦袋說……

商量好后,眾人便踏著星光,分頭上路……

「嘿,長隆,她媽的全是過期食品,八成會穿幫!」。

「把沒過期的放在上面,到時候見機行事!」。孩子們隱蔽的的「庫房」里雖然放滿了儲存的食物和用品。但都品質不佳……

東方漸白,他倆回到露營地找格麗緹,心中充滿了不安。卡西提著兩大包精挑細選來的食品跟在趙長隆後面,他有點心慌,磨磨蹭蹭地踏出一條東扭西扭的足跡,似乎那頂帳篷永遠也到達不了……

帳篷外能聽見胖女人如雷的鼾聲,緊接著,卡西渾身一抖,一聲低吼讓他倆立刻駐足。

「誰在外面!」

警醒的格麗緹從帳篷里探出了胖腦袋,這麼早就跑來交任務讓她有點意外,但仍然厲聲罵道:「死人都比你們動作快!進來!」。

剛一靠近帳篷口,她便一把奪過包裹。簡單清點過後,面色忽然轉陰。

趙長隆倒了一杯水遞到她的手邊,想藉機說幾句好話,胖女人卻一抬手便將杯子打飛,她破口罵道:「就這麼點垃圾,一晚上跑哪裡混去了,其他人呢!」。

卡西結結巴巴地爭辯道:「不能怪我們啊!幾個方陣都走過了這條路,實在沒有油水了!」。

格麗緹走上前一步,抓住卡西的領口:「店裡沒有去家裡找!他們有保險賠,怕個鳥!搞到的信用幣呢!交出來!」。

胖女人提起一根棒球棍就往就往瘦弱的卡西身上招呼去,一棒將他打的呲牙咧嘴,正準備再下手時,趙長隆抓住了格麗緹的棒子。

她使勁掙了掙,球棒紋絲不動……

「我不管了!等薩克來收拾你們吧!這次你們會見識到他的慈悲!」格麗緹漲紅了臉,眼中蓄滿了怒火,立刻按下對講機叫來了警衛。

兩人關進牲畜棚里時,卡西本還想反抗,可趙長隆用眼神制止了他。因為從格麗緹和警衛們的罵罵咧咧的交談中聽出來,今晚有重要的集體活動,薩克要到午夜之後才有空處理他們倆。

「這裡,我熟!」,趙長鵬悄悄與卡西耳語道。

地球主義支持者們自發組成的遊行隊伍,自稱為「方陣」,他們從全世界趕來只為一個目的,到紐約去,在地月聯邦第三總部的台階上抗議政府的移民政策,更重要的是:推舉代表他們的領導人——古鷹.卡斯特。

這些自稱熱愛地球的人並不受大眾歡迎,在安穩且有秩序的國度里他們就是烏合之眾,翻不起什麼浪花,因此只能來到北美,由於這塊土地上的公共事務預算長期靠舉債維持,沒有底氣去維持好的秩序……這對於五湖四海趕來的方陣兄弟們是天大的好事:「不管怎樣,總算呼吸到了足夠濃度的自由空氣……」

趙長隆歸屬的這個方陣由一個叫薩克的惡棍領導……趙長隆心裡覺得惡棍的稱呼還算是抬舉他……

每當他大發「慈悲」的時候,那個鐵皮小屋裡就會傳出哀嚎聲,不管送進去的是男的還是女的,折磨的時間從沒少於一個小時,嚴重一點還會有缺胳膊少腿的倒霉蛋被抬將出來……

這次卡西沒有慌張……

因為他覺得趙長隆一定有所準備。至少在見格麗緹之前,他在暴龍的耳畔說了好一陣話,然後就把它放走了……

但他也並不是那麼有把握,一整天,從早上到下午都沒人理會他們,直至天色漸暗,卡西幾乎都是一個人在自言自語,而趙長隆則篤定地閉目養神,還似乎睡著了……

「哎喲喂,兩個坐著的可憐蟲和另外兩個站著可憐蟲……」,卡西試圖挑逗門外兩個守衛。

「砰砰砰,坐在屎堆里的傻子,想挨打嗎!」,守衛使勁敲擊門扇,粗暴地朝他吼叫。

「不想,不想!開個玩笑……」,卡西只好閉嘴。

「好冷啊,我得去暖和暖和,艾利森他們呢」。一個警衛一邊跺著腳一邊問道。他低聲叫喊:「他媽的!來個鬼和我換崗吧!」。

「鬼都沒有,都去拉封鎖線了,晚上的活動薩克要求清場,不允許外人參加,只有被祝福過的人能留下!」。另一個警衛讓他斷了偷懶的念想。

「封鎖線?驅逐狗仔隊嗎這活我喜歡。話說今天為啥這麼隆重,老蒂克口風緊的要死……」。

「剛剛在廁所聽說有大人物來,還要舉行儀式!」。

「哇,他媽的,憑什麼老子不能去開開眼!要守著這兩個傻子,又臭又冷!」。

關押趙長隆和卡西的是農家廢棄的養豬的棚子,豬賣了之後大概又養了雞,即使天寒地凍,兩種動物濃烈的屎尿仍然味熏得人直流鼻涕,他倆背靠背坐在地上,雙手被反綁著……

「明白了,睡著了就聞不到味兒了。」卡西搞清楚趙長隆為何睡覺了。

「誰!」

警衛大吼一聲,電筒往草叢中照去,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過後,草桿晃動處似乎有人,兩個警衛打開電筒,便抽出長刀,一左一右地包圍了過去。

棚子里卡西的身旁似乎有些動靜,厚木板牆底部一尺不到的口子里,毛茸茸的影子從下面鑽了了進來。

「暴龍!乖...」

趙長隆用極輕的聲音喊道。金毛大狗對他搖頭搖尾一番,然後繞到木柱背後,把叼在嘴裡的小刀放在了趙長隆的手心裡。

不到一分鐘,他們便從偷雞的路線溜了出來,警衛毫無察覺。

「過了今晚我們就與方陣拜拜了,卡西!我只是好奇今天來的是誰,不然早溜了。」。趙長隆拍了拍他的肩膀。

卡西正撓著暴龍脖子上的軟毛,頭也不回地說:「我還以為晚上逃跑更容易呢,別高興太早,他們發現了會來追的!」。

沉重的步伐聲急匆匆地傳來,趙長隆連忙示意不要出聲。

「嘿,你們倆在偷懶呢,過來!這是你們今晚的口糧!」

一個嚴厲的聲音沖兩個警衛吼道。

「有酒嗎,凍死人了!我們守著格麗緹的囚犯,晚點要給薩克審問的!」警衛答道。

「狗東西!還想喝酒!喝點老子的尿吧,你忘了上次喝多了惹的麻煩嗎?薩克肯定來不及審了,晚上的事情可不能出岔子!不如我來吧,嘿嘿!切了他們的耳朵……」。

「囚犯呢」,嚴厲的聲音提高了五個分貝,炸響了起來。

「咦!他奶奶的,剛剛還在啊,溜了!我們去抓回來……艾利森,別,別動手,唉喲!耳朵扯掉了……別!別!」。

一個警衛幾乎哀求了起來。

「跟我走!老大需要人手,別管格麗緹的小鬼了!明天放獵犬去抓!」。

望著幾人逐漸離去的背影,趙長隆按耐不住好奇:「什麼重要人物,我得去看看……」。拿定了主意,趙長隆便招呼卡西去老地方等,他自己則帶著暴龍前往廣場一探究竟!

集會廣場依山對路,位於曠野中孤山腳下的一塊高地上,從廣告牌上看,這裡原先是一家規模不小的汽車旅館,而自從方陣的兄弟們住進來后,老闆就知趣地消失了。

「多麼通情達理的店家啊」,趙長隆盡量往好處想。

僅一層高的平房分佈在廣場兩側,石頭砌成的檯子高出廣場五米左右,背對著山體十幾米高的擋土牆,由於活動需要,擋土牆上掛了許多諸如:「地球說了算!」,「先吃飯,后殖民!」,「太陽系的土地人人有份!」之類的標語和條幅。看得出來,今晚大人物應該在此發言。

高台隔著廣場的對面是入口的圍牆和大門,圍牆由便宜的波紋鋼板做成,支撐牆體的架子被方陣警衛改成了瞭望台,有幾個人站在上面執勤,高地四面的斜坡布滿了枯黃的籬笆,趙長隆和暴龍正埋伏在此。

從下面的道路上看不見裡面,但滿布四周的警衛;天上飛來飛去的無人機;出入口的金屬探測儀都說明了嘉賓尊貴的身份。

那些被「祝福」過的信徒們捲起袖口,出示植入的微晶元才能入場。趙長隆鑽進了一道泄洪溝里,這裡通往發言台最近的一間屋子,他避開了巡邏員,輕巧地爬上屋頂,這裡一覽無餘,還有幾塊破損的太陽能板擋住無人機的視線。

環視一周后,他轉而遠眺,紐約城的燈火被一座小丘遮蔽,曠野上呼嘯而過的風,正穿過無月的天際,星光清晰可見

偌大的銀河橫亘在天頂……想到不久就將遠赴星空,他無限期待湧上心頭……

彷彿演唱會一般,廣場里漸漸地塞滿了人。趙長隆從來沒想到過,除了他見到的那些隊員外,方陣還有這麼多擁躉,而且很多還是西裝革履的高級人。

人群一陣騷動,往門口的方向看去。一連串的車燈晃的刺眼。高台上的探照燈齊刷刷地照向天空。在擋土牆上留下了幾條明亮的光柱,配著牆上紅色黑色的文字塗鴉和喇叭里昂揚的樂音,連空氣里都充滿了虛幻的激情。

忽然,人群中一陣擾動,從入口處開始,像是拉開衣服的拉鏈一般,人們不顧擁擠自動分成兩半,在正中間留出來一條通道,隨之而來的是雷動的歡呼,一個人正從中走來,薩克等數十人跟在他身後。

「大人物現身了!」趙長隆自語道。

「是古鷹.卡斯特本人!」眼尖的他一眼就看出來了,黑髮,短小的絡腮鬍,清瘦,本人的面貌和推送廣告上一樣……

但他有些納悶:這就是那個遊歷整個太陽系,曾受到神的啟示的男人嗎?」。

「如此矮小,像一隻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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