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李自成懵了

羅澤文在這邊安排鴻門宴，可張斗一行人毫無察覺，相反，看到了城池，他們差點哭出來。

在山裡頭辛苦了好幾天，還稀里糊塗跟土匪打了一場，損失了不少弟兄，現在終於殺出來了，進了城，就是咱闖營的地盤，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張將軍，可要給大傢伙準備好酒好菜，最好再弄幾個娘們！」

張鬥狠狠瞪了部下一眼，卻也沒有責罵，而是嘆息道：「只顧著享樂，闖王讓我們抓小羅爺，現在人不知道去哪了，回頭我怎麼跟闖王交代？」

手下互相看了看，就有人主動道：「將軍，這事也好辦，我看小羅爺啊，他孤身一人，能跑到哪裡去？沒準被山洪沖跑了，或者讓豺狼虎豹給吃了，沒準連骨頭都不剩，讓咱們怎麼追？」

張斗眉頭緊皺，怒道：「荒唐，闖王交辦的事情，豈能如此草率？你們這些人啊，簡直把闖王當成崇禎糊弄，真是可惡！」

張鬥嘴上責罵，可再看看這幫人的狼狽樣，也知道他們的心思。

打馬進城之後，正好看到了一個面色黝黑的中年人，穿著官府的衣服，在門口垂手侍立。

「在下李四，奉命迎接。」

張斗不疑有他，立刻道：「好好照顧我的部下，酒肉備齊了，再準備幾間乾淨的房舍。還有我們的馬，拿好草好料喂著。」

李四叔點頭，「遵命……還有什麼吩咐嗎？」

這時候張斗身後的人就嚷嚷道：「俺們是闖王之命，前來抓捕要犯……你去找幾個漂亮的大姑娘送來，讓俺們弟兄解解乏，討個樂子！」

李四叔聽到他們要女人，頓時眉頭緊皺，一股無名怒火躥起，這也配叫義軍嗎？

他抬頭看了眼張斗，而後道：「這位弟兄玩笑了吧？」

張斗深吸口氣，嘆道：「這樣吧，你去找幾個過來，我們給錢就是！」

「給錢？」李四叔心中冷笑，「是啊，這世上沒有錢辦不了的事情。」

感嘆之後，李四叔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這邊請吧，先去赴宴，隨後就把姑娘送來。」

他領著一行人，到了衙門，進入大堂，這塊果然擺著幾張桌子……李四叔讓這幫人坐下，然後對張斗道：「給您單獨備下了，請這邊來。」

張斗跟著李四叔穿過了兩道院子，到了縣衙門的花廳，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正等在這裡。

「這是你們縣令？還真是年輕啊！」張斗錯愕道。

李四叔只是躬身，沒有說話。

羅澤文笑呵呵道：「你就是張將軍吧，你帶著人，從鹿門山追到了大洪山，可追到了小羅爺？」

一聽小羅爺三個字，張斗就頭疼，「還沒有發現，不過想來他一個小娃娃，沒準已經死在了猛獸之口，此事貴縣就不用過問了。」

言下之意，我的事你少管。

羅澤文淡淡一笑，「張將軍，要只是抓不到人還沒什麼，可你損兵折將就不對了，你派去大洪山的兩個人，是被殺了吧？」

張斗聽到這話，頓時大驚失色，「你，你聽誰說的？」

「不是聽說的。」羅澤文淡淡道。

「不是聽說？」張斗思忖了少許，立刻道：「可是有從大洪山逃出來的賊人，跑到了安陸縣城？」

羅澤文不置可否，而是問道：「那張將軍能說說你們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張斗心生警惕，不停打量，奈何他之前沒見過羅澤文，只能說道：「我帶著人進山，發現一夥賊人居然挑著我的部下人頭，大搖大擺行軍……我和他們打了一仗，雖然損失了幾名弟兄，但也把這伙賊人打散了。要不是為了追殺小羅爺，我必定調兵，徹底剿殺他們！」

羅澤文眉頭微皺，想了想道：「你們見面就打起來了？沒有互相問一問？」

張斗更加驚訝，「貴縣什麼意思？」

羅澤文深深一嘆，「我的意思是你們要是問過了，就不會認為小羅爺死在了猛獸之口。」

張斗豁然站起，傻傻看著羅澤文，「你怎麼知道小羅爺沒死？」

他的話音未落，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背後，突然伸手，鎖住了張斗的脖子，呵呵笑道：「他怎麼會不知道！」

張斗呼吸急促，說不出話。

可這聲音他太熟悉了，這是曹營的悍將，當年就是他帶領騎兵，殺退官兵，救下了李自成的。

嚴格算起來，自己的命還是他救的。

只是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誰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斗臉漲得通紅，大腦缺氧，眼前一陣陣發黑，他想掙扎，可靳鐘的胳膊跟鐵筋似的，牢不可破。

羅澤文笑呵呵站起身，到了他的近前，「因為我就是羅澤文啊！你要找的小羅爺！」

「啊！」

張斗聽到，眼珠子猛地瞪大，比見了鬼還要恐怖三分，渾身抽搐，掙扎更加劇烈，奈何靳鍾早有準備，用狠狠一扭，脊椎應聲而斷。

他的眼中充滿了驚恐錯愕，無論如何他也想不明白，明明是獵物，怎麼就轉頭把自己這個獵人給幹掉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心追殺羅澤文的張斗，死不瞑目！

羅澤文微微鬆了口氣，卻又扭頭道：「四叔，你說王永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李四叔也是一怔，「這誰知道啊，估摸著就此回鄉，安心種田吧！」

這回他們倆都猜錯了，王永可沒有放棄，因為他懷裡還有一張王牌！

那是小李將軍寫的親筆信。

「弟兄們，咱們去襄陽，去找闖王告狀，讓他給咱們做主。」

王永說完，翻身上馬，帶著僅存的二三十人，縱馬狂奔，當真就到了襄陽。

「我們要見李錦將軍，要見闖王，給我們做主啊！」

一看王永等人都是武夫，還十分狼狽，肯定打過仗。

闖營兵不敢怠慢，「李錦將軍去平定王龍的亂子了，我們去通報闖王，看他老人家願不願意見你吧！」

王永雙膝一屈，猛地跪在了地上，「見不到闖王，我情願意跪死在這裡！」

闖營兵看了一眼，這才跑了進去。過了差不多半個時辰，他又轉身回來。

「你真有福氣，闖王正好有空。」

就這樣，王永見到了傳說中的闖王李自成。

他連頭都沒敢抬，直接跪倒，痛哭流涕，簡直跟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

「闖王陛下，小的忠心耿耿，為了歸順陛下，不惜殺了山寨頭領穿山虎。結果半路途中遇到了一支兵馬，他們二話不說，就殺散了小人的手下……闖王陛下給小的做主啊！」

李自成飽經風霜的面孔黝黑，一隻眼角還有疤痕，是當初受了傷，視力下降不少，因此嫉恨李自成的，都管他叫闖瞎子。

不過李自成心裡明亮，他直入主題道：「你說要歸順俺，可有什麼憑據？不會是你自說自話吧？」

「有憑據！有啊！」

王永慌忙取出了藏在懷裡的信，高高舉過頭頂。

「這是小李將軍的親筆信。」

「小李將軍？哪個小李將軍？」李自成下意識問道。

「就是李來亨，似乎是陛下的好侄孫。」王永底氣十足道。

李自成就是一皺眉，不由得哂笑道：「那小子向來不愛讀書，他什麼時候能寫信了？」

李自成接過了這封信，仔細看了看，上面字跡不好看，還有很多錯誤，但大概意思是通順的，就是王永仰慕王化，一心歸附，要妥善照顧云云……

「李來亨那小子什麼時候去了大洪山了？俺怎麼沒聽說？」李自成驚問。

這下子可把王永嚇壞了，「闖王陛下，不是您派他緊要的公務，四天前的時候，他和一位李姓千戶一起經過大洪山的。」

「什麼？俺幾時讓他辦事去了？」李自成更加疑惑，乾脆讓人把李來亨叫來。

不多時，一個少年將軍從外面喜氣洋洋進來，見到了闖王，急忙躬身，「陛下，今天俺獵到了一頭鹿，正好給您加個菜。」

李自成沒接茬兒，而是綳著臉問道：「你跟俺說，這幾天去哪了？」

「沒有啊，一直在襄陽，我倒是打算跟父親平叛，奈何父親不讓我去。要不陛下給一道旨意，放我去鄖陽吧！」

李自成越發困惑，直接問王永，「你看看他，是不是你見到的那個小李將軍？」

王永也傻了，他扭頭看去，這位小李將軍孔武有力，五官稜角分明，和自己見到的那位不能說一模一樣，也可以說是天差地別！

「你，你是假的！」

李來亨氣得笑了，「你昏了頭了？我就在這裡，這麼多人，還有陛下，都能為我作證！」

王永頓時如遭雷擊，傻在了當場，「那我見到的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