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下)無良官

第四十一章(下)無良官

鏢局外面,正門大路上。

里長和兩個跟班正在吆喝,內容就是剛才鏢局內幾人一直討論的為了勞軍,各家商戶都要捐錢的事情。

鏢局內值守的眾人或多或少都經歷過類似的事情,大家也有了默認的應對之法。

笑回鏢局前院一直有兩排武器架,長槍長刀什麼的一應俱全。當然,大部分是舊武器,好用的、用順手的寶刀寶劍,自然是收在後院練武場的庫房裡。

用鏢師們的話說,門口放些舊兵器是為了鎮宅驅邪。另外一種用途,大概就是這種時候了。

郝長青和付玄參到達前院的時候,幾位年輕鏢師正在用前院的舊武器練武。有些武器時間久了略有些銹跡,所以也有鏢師正拿著磨刀的用品修繕舊武器。

「刺啦刺啦。」

「呵啊!接我一劍!」

鏢局眾人練起拳來,不亦樂乎,一時之間前院刀劍生風,外人從門口看過來,還挺嚇人,若不了解鏢局情況的也不敢進入。

里長剛才已經從門口走過一圈了,來收過這麼多次錢,也不是不知道鏢局內的情況。

其實有笑回鏢局這一招牌坐鎮,里長也不敢放肆,畢竟鏢局保的鏢,大多都是來自於京城各階層官員權貴,雖然笑回鏢局整體低調,但背後門路不少,里長也不敢惹。

柳娘子之前也不是沒應對過這種情況,一般來說會稍微的給上個三金五金的,就當打發這些人喝酒了。

笑回鏢局有門路,但從沒搬過背後的門路來施壓;本地里長科捐雜稅不少,卻也沒真的為難過鏢局。就是鏢局內的年輕鏢師們憤憤不平,用他們自己的方式來應對這些情況,畢竟這每一文錢都是他們自己掙來的。

不過,很明顯,柳娘子這次似乎有些不同,「這麼快就又找名頭來收錢了……」

付玄參和郝長青都聽到了這話,郝長青開口,「師娘,要不我去跟里長說說,義勇侯家的名頭,應該還好用。」

柳娘子搖搖頭,「用一次可以,但咱們行得端做得正,不怕別人說啥。我只是覺得有些過於頻繁,咱們鏢局近年來掙錢實在是不容易,路上磕磕絆絆的,受傷都算小事兒了,大家每次能平安回來最要緊,錢都是大家掙的……」

柳娘子無奈,「算了,好歹我有些私房錢,應付幾次沒什麼問題。」

郭師父也是一步步過來的,家裡還是路上都很辛苦,他自然也是知道的,當即也表示要將自己的一些錢財拿出來,應付這些市面上的情況。

兩人語氣堅決,眼神堅定,旁人也不好多攔著。二人返回賬房取錢,只留了其他人在前院。

郝長青和付玄參二人走到正門口,剛好看見里長和他手下的人走到了街口的茶鋪去。

「苛捐雜稅什麼時候是個頭,」付玄參也很無奈,「連咱們京城鏢局都很難應對了嗎?」

一旁的鏢師補充道,「平常的稅款還是按時間交的,但似乎是近期,朝中事更多了,凡是有個算是有名目的事,無論大小的事兒都會被拉出來收錢。」

郝長青盯著耀武揚威的各地里長,第一次感受到了普通人生活的困境。「之前我怎麼沒經歷過這種事兒啊。」

「長青,別忘了你家可是侯府,誰敢找你家收稅呀。」

「是啊……」郝長青沒多說話,畢竟父親母親賦閑在家后,日常開銷供給都是超級提供。

「這就叫民脂民膏吧……」郝長青小聲自嘲。

不過還沒來得及哀嘆多久,那位領導從街角的茶鋪收完稅後,立刻就來到了鏢局處。

「郭鏢頭、柳娘子,你們準備好了嗎?」里長也不進院,知道這前院中刀兵利刃,磨刀霍霍,故而朗聲向屋內詢問。

「這位長官,敢問究竟是發生什麼事了?」郝長青順從師娘的安排,並沒有掏出自己手上的義勇侯家的腰牌。

里長瞥了一眼郝長青,並不認識此人,但里長知道這鏢局鏢師眾多,而且不常在京城,有不認識的人也算正常。

「這當然是咱們英明神武的五殿下,剿匪歸來!大獲全勝!如此喜事,咱們各個街坊鄰居都要參與一把,這才說得過去啊!」

「可是五皇子獲勝,自有聖上賞賜,若是勞軍則由兵部安排,我們這一小小的坊市,也不在皇城附近,不算特別必要吧?」

里長伸出一根手指,使勁搖了搖,「膚淺真的是膚淺,我就說你們習武之人啊,對這事不敏感。」

見眾人一臉疑惑,里長滿腹得意,繼續說下去,「咱們都是京城中的,可謂是深受皇恩,至於為什麼要勞軍,你們不記得了?二十天前五皇子率兵出征,就是從咱們坊的大路走過去的,回程的時候也是從咱這兒回的!回頭跟他老人家一說,他記得咱們這兒的好,咱們坊也能好好生活,多掙錢。」

此話一出,常年行走在外的付玄參一臉鄙視的表情。而早上剛見過五皇子的郝長青更是無語。

柳娘子從後面拿錢出來,徑直越過兩人,將一個小包遞到了里長手裡,「里長,這是我們家的,您收下。」

里長掂量了柳娘子遞過來的小包,也沒多比較,「柳娘子上道啊,我就說了,或多或少就是個心意,少了咱也不怨,多了我退你,走了啊。」

兩尊門神在門口立著,院內又是氣勢洶洶,里長自然不好多呆,一溜煙就走了,找下家商鋪去了。

付玄參的反應比郝長青更激烈,「表姨,這種貪財的人,你真相信他會把錢拿去勞軍啊?」

「我不相信。」柳娘子搖頭。

「那您怎麼還?」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這是在縱容他!什麼五皇子經過本街區?剛才郝兄弟說的對,真要犒勞軍隊的人有聖上安排呢,怎麼需要我們普通人出錢。」付玄參或許是積累了許多怨氣,正好在此處爆發了出來。一旁,郝長青也點頭認可。

「你倆呀,還是太年輕了,你倆不經常在京城,不知道咱們這兒的情況,離咱們這邊一條街的有一個書局,那是真正意義上的,兩袖清風,掙不了幾個錢。」

柳娘子話題突轉,顯得十分生硬。

「那位老闆就是堅持不交,里長雖然拿他沒辦法,但把書局的路一堵,不讓人過去,光一條修路的名頭,就能直接讓書局倒閉,更別提附近還有其他鋪子,他們的生意也受影響。眾口鑠金啊。」

兩位年輕人雖然還是不能理解,但聽完上面的故事也些許能明白柳娘子的用心。

「師娘,我能幫你做什麼呢?五皇子我認識,要不我去找找他?」雖然只是今日一面之緣,但好歹可以通過梅家大哥那邊認識這位皇子,說不定能省下這筆錢。

「就是一個小事兒,不算太大,人情世故欠了總歸要還的。」柳娘子不再計較,轉身回去了。

「公子,原來你在正門啊!」

一個頗為熟悉的聲音傳來,郝長青轉身,竟然是自家的其他下人——永善,跟在自己母親身邊的。

「你怎麼來了,母親找我有事?」郝長青頗為驚訝,自從上次母親來訪之後,母親確實說過,如果有急事會讓永善來傳遞一些消息。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

「是這樣的公子,剛才聖上突然下旨,叫咱們老侯爺儘快進宮?」

「我爹?」郝長青更詫異了,父親的年齡與那些致仕的官員相比,雖然算不上高,但從上次征戰回來,舊傷發作,之前在戰場上積累的傷痕眾多,聖上早說了要讓父親好好休息,怎麼會突然交進攻呢?總不會是讓父親再上戰場吧。

「是啊,咱們大娘子也是一頭霧水,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傳旨的內侍們什麼也不肯透露,所以大娘子讓我儘快把你叫回去,以防萬一。」

付玄參也在一旁,自然是知道這位郝公子的身世的。「好兄弟,你家中竟然有這麼大事兒,那就快去回去吧,我回去跟表姨說。」

郝長青抱拳致謝,「那就多謝二公子操老了。」

————

就在郝長青返回應用侯府的路上時,義勇侯郝成也走在回家的路上。

「這次是個大好機會……」

「正好去探探虛實……」

「義勇侯帶這個兵正好……」

「朕覺得還是換換帥比較好,找個生面孔,更好探探虛實,郝兄弟名聲太響,很多人認識……他還有傷……」

剛才在聖上的內書房,幾個年輕時友人來回討論,自己一個武夫,也不懂什麼人情世故、朝中局勢啥的,聽他們說的嚴肅自己也不得不認真起來。

只不過這膝上的舊傷……

「嘶……」義勇侯郝成坐在轎內,外面胎教的人,為了避讓行人,不小心晃動了一下。微微顛簸中,竟引得舊傷隱隱作痛,故而揉了揉右腿膝蓋。

「侯爺,您的傷不要緊吧?這路上正是人多的時候。」轎外的人也聽見自家侯爺的聲音,趕忙詢問。

「沒事不要緊,派人回去給娘子送信了嗎?」

「您放心,剛才咱已經派人快馬加鞭回府了。」

「嗯。」義勇侯得到肯定的答覆,輕聲認可,想了想又補充一句,「剛才的顛簸,切記不許告訴娘子,爛在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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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把青梅當天降:蒲葦青如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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