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下）五皇子
「五皇子他人基本不錯，就是……」梅大公子頓了頓，壓低聲音，保證只有三人聽見，「為了拉攏人，有些過於強硬了。」
郝長青不明所以，「過於強硬？」
「哎，我、我也不瞞二位，我有一位妾室就是五皇子贈給我的，只有這一位啊，」梅大公子語氣有些不太好意思，「我與夫人很想拒絕，但他壓根不給我們拒絕的餘地，只好留在家中供著了。」
之前早就聽梅家老二聽過，他梅家大哥大嫂關係融洽、鶼鰈情深，卻沒想到竟然也會被這種事情困擾。想起來前幾天的日子裡一直看的都是-
「所以，妹夫，有時候，我還是很羨慕你的，咱們這裡也沒外人，我也直言不諱了。你的學識，還有你的立場，基本上不需要去討好什麼人，真好啊。」似乎是近期特別感傷，梅家大哥梅意鴻顯得十分感性。
「義兄，這話還是不要多說……」季巍傲還是很冷靜，直視郝長青，語氣仍然是之前淡漠的感覺，「郝公子，我這個人性子直，請別見怪，目前朝局如此……」
「郝兄弟又不是外人……」梅意鴻替郝長青辯解。
「對我來說，確實還算是外人。」季巍傲並不改變自己的想法，語氣還是十分的冷靜。
「別別別，兩位兄長，」郝長青沒想到竟然會捲入到這樣一場爭論中，趕忙解釋，「季學士，我明白你的顧慮。只是，當下來說，我也不知道能說什麼。」
郝長青頓了頓，繼續補充道，「不過，朝局一事，我明白，家父家母也說過的，謹言慎行是必要的。梅大哥，多謝你替我說話，季學士，我跟您套個近乎，稱您一聲季大哥，我懂你的意思。」
氛圍有點僵，不過幾人也都很坦蕩，正好旁邊還剩一壺酒，三人幾杯酒下肚，反倒沒有什麼太多誤會了。
郝長青之前混跡的圈子，大多是有些沽名釣譽、仗勢欺人的京城紈絝子弟圈子，梅家老二姑且也算是這個圈層的人，相比較而言，梅家老大梅意鴻年齡較大，交流不多。
至於學富五車的季學士，二十歲時震驚朝野，年少成名，平時的時間基本上都在朝中奔忙，很少參與京城中的日常交流、應酬，而他極強的學識也不會有人瞧不起他。
此間雖然只是閑聊，三人之間的氛圍反倒是不太相同。
郝長青之前從沒參與過如此文藝的聚會，但很意外的，竟然更為習慣當下這種沒有勾心鬥角、互相詆毀的氛圍。
悄悄觀察眼前兩位公子，季巍傲平靜，眼神里卻充斥著些許絕望之感，細細觀察下，會發現季巍傲右手邊的袖口處衣服皺皺巴巴的，甚至衣袖邊上有些發白。
這像是這段時間經常攥著衣袖所導致的，痛失愛妻，想必內心深處還是埋藏著的情緒，是旁人都無法真正理解的吧。
痛失所愛……應該就是這樣吧。
郝長青莫名想到了付如絲。呸呸呸，你不會有事的。
你、你應該是……近期要去走鏢，但是，又是那種我不能參與的吧。我早就猜到了，其實我也理解你。你不用非要騙我的。
「話說，這五皇子，不是被聖上派去剿匪了嗎？這才過了大約二十天吧，這麼快就回來了？」梅意鴻似乎是想到了些什麼，「出征的時候，五皇子還搞了個出征儀式。」
「對，當時的安排我知道，聖上原本的計劃是派的三皇子，可是也不知道那次一月前那次大朝怎麼搞的，三皇子缺席，當時就把這個事情安排給五皇子了。」季巍傲畢竟也是經常參與朝政，那次轟動的大朝自然是也參與過。軍事相關的事情季巍傲也不參與，畢竟自己也不負責這些事情。
大朝，三皇子，原來是那次。
郝長青想到當時在寺院的事情，回想起來，還是覺得很是奇怪。
到現在自己也不知道三皇子回京之後怎麼給聖上回復的，還記得當時在閑聊的時候，曾經聽當時知情人說過。
據說當時山下劍拔弩張，三皇子的衛隊和聖上派來的隊伍，聽說好像是因為誤傳為此山有瘟疫，聖上要封山。
不過後來似乎是說開了，說清楚了，又沒事了。
郝長青想了想，本來覺得自己不算是個喜歡八卦的人，但自己實在是沒有什麼憋著的心思，眼前又正好有這麼幾位，算是熟知朝中狀況的人，還是問一下比較好。
「兩位兄長，不好意思，我有些事情想詢問二位。」郝長青還是開了口，用盡量簡單的表述說清楚了之前自己經歷的事情。
這邊，郝長青敘述完自己大約一月多之前的經歷，本以為會收穫一些回答，但卻沒想到眼前季梅二人陷入了沉默。
「兩位兄長，您二位別什麼都不說，義勇~侯府之前與其他皇子們都接觸過，就是沒接觸過三皇子，與三皇子的接觸之前也是第一次，還請兩位兄長能夠為我解惑。」
「沒想到那次大朝背後竟是這樣。」季巍傲作為朝政的參與者，之前確實不知道背後的密辛，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好。
「似乎感覺是皇子們之間的爭鬥呀。」梅意鴻也猶豫了半天，最後也只是擠出了這幾句話，「之前聽說過，皇子們之間並不和睦，該不會就是這些事情吧？」
「未知全貌，還是不予評價。」季巍傲還是很冷靜，淡淡說出判斷，「之前我就說了朝政之事，不站隊，我們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對，還是你最坦蕩了。」梅意鴻苦笑一聲，「唉，這紛繁的朝政……還不如在老家……做個普通人好啊。」
窗外月光照進來，淡淡的微光中，梅意鴻的眼角閃爍著淚光。
看到此情此景，當下三人都沒怎麼說話。
「不早了，我們早點兒休息吧。明天皇子既然要來，說不定還是個硬仗。」
————
第二日，季府的人一大清早就知道了有貴客要來，早早的就做起了準備，當然這些事情對於這些人來講可以說早已駕輕就熟了。
而還是出乎意料的，來的不是五皇子。
而是除了太子之外，其他的幾位皇子。
一共四位皇子，都來了。
季家的偏房處。梅意澤和郝長青在偏房待命。
皇子到來，除了作為主人的季巍傲之外，目前還停留在季府的梅家老家主——就是梅家兄妹的父親梅世雄，還有大哥梅意鴻，這兩人都有官身，自然是要先去迎接。
沒有官身的梅意澤，還有梅家小女兒梅意洲，再加上「親友」郝長青，自然需要在旁邊兒等著，若無傳召，兩個沒有官身的人自然是不能見的。
梅意澤昨日的酒早已經醒了，現在正在偏房內來回踱步。
「郝三哥，你說這些皇子怎麼會都來呢？我是真討厭這些皇室的人，之前我跟你說過，那個五皇子明知道我家兄長和嫂嫂關係親密，還非要塞個妾室過來，趕又趕不走。」
郝長青站起身，將好友拉到一旁坐下。
「澤兄弟，我說句實話，你別生氣。」郝長青在昨日跟季梅二人交流中，稍微了解了一些朝政中的秘聞，昨夜自己也想了許多，對於這些皇子們之間的關係，也猜到了許多。
「沒事兒，你只管說，郝三哥。」梅意澤向來也都尊敬這位朋友，「郝三哥您有何高見？」
「令姐不幸過世，於你家人來說，自然是非常悲痛的事情，但對這京城的朝局來講，這是一個絕佳的與你姐夫搭上關係的機會。」郝長青冷靜分析，「別忘了你姐夫季學士，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的文臣，但他卻是許多普通學士學子的代表，又從不站隊……」
「我姐夫就是不站隊呀，皇子們拉攏他又有什麼用呢？」梅意澤似乎還是不太明白，但仔細想想，確實也想明白了，「我知道了，派人來此處慰問未必能改變姐夫的選擇，但卻強塞給了我姐夫一個在未來不得不回禮的機會，這中間哪怕是稍微差一點兒，都是毀了我姐夫的絕佳機會。」
「昨天剛收到消息的時候，是只有五皇子說要來。」郝長青記起了昨日的情形，「但是今天早上其他幾位皇子都來了，雖然咱不知道其他幾個皇子是怎麼知道五皇子要來的，前幾天，東宮太子不是早就派人送過禮了嗎？」
「啪！」梅意澤大手一揮，桌上一隻茶杯被揮落在地，小瓷盞摔成幾瓣。
「可惡，太可惡了。」果然還是個少年人，梅意澤年輕氣盛，還不太能壓得住脾氣。
郝長青則是慢慢將碎片撿起來，收集起來之後放回到桌上。
「澤兄弟，凡事急不得。這茶盞好端端的又沒惹你，呦，這還是今年京城的新貨，可不便宜啊。」郝長青淡定應對，還有餘力調侃朋友。
「唉，我這不是這兩天事兒多，太過著急了，」梅意澤跌落回桌邊，「誒呀。」
兩人沒有閑著太久，立刻就有人叫這位公子去前面回話。
季府的大廳上，四位皇子和他們的下人圍圍坐一堂，郝長青前幾天從沒在季府見過如此擁擠的景象。
兩位沒有官身的公子對著這些尊貴之人稍一行禮，也不多說話，兩人站回到了梅家家主梅世雄的身邊。
郝長青經過三皇子的時候，三皇子沖著郝長青輕微搖頭，也不多說，低下頭端起茶杯飲了一盞。
郝長青立刻會意，知道這是三皇子不需要郝長青當下 見禮，所以轉身就走了。
「五弟可真是積極呀，剿匪的事情做完了？」開口的似乎是二皇子。
「二哥，您也消息靈通啊。父皇給我的軍令，我自然會好好完成。」
五皇子面對付這一屋子的自己的哥哥毫不畏懼，反而還能回懟幾位。
「作為兄長放心剿匪的相關事項，我昨日已經給父皇彙報過了，他老人家很滿意，所以今日我才能來季大學士府上弔喪。梅世伯又與父皇交情匪淺，於公於私，我不都應該來此處嗎？」
五皇子慢慢悠悠，不多說話。梅家家主梅世雄，深諳官場之道，見幾位皇子之間氣氛僵硬，出來打圓場，調和氣氛。
不過還沒等梅世雄多說什麼，五皇子又開口了。
「我奉勸幾位兄長，此時不要再爭了。這次剿匪順利，雖然是因為我軍將士驍勇善戰，但還有其他情況，讓這些匪患們都跑了。」
五皇子停頓了一下，之後再開口，語氣中既有不屑又帶嘲諷。
「燕北那邊突發叛亂，燕北府的那個刺史吳喜舉兵反對父皇，大部分匪徒都跑去燕北投靠他了。」
「做兄弟的，先將這事兒告訴幾位哥哥，回頭父皇召見幾位兄長，可別不知道該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