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上）月色
「真的要去嗎？」郝長青滿腔不情願，「師娘也不同意吧……」
「我又不是淪落到那裡去賣身，我是假扮客人跟著你去，只要沒人認出我女子身份，我就沒事。」
郝長青看著付如絲，她臉上還殘存的淚水，但是眼中是倔強的笑意。
「行吧，那我找我的幾個小廝陪著我們也裝成富家公子吧。」
「是的是的，我的好師弟，之後需要靠你罩著我了。」
如果可以，我會罩著你一輩子。郝長青，這句話最終還是沒有開口，還是埋在了心裡。
兩人從酒樓返回，帶著大量的打包好的糕點，果然如付如絲所料，這些糕點也都講個精緻擺盤。
所以兩人騎馬拎著打包的點心返回鏢局后，眾人打開點心的包裹，發現裡面就已經不呈什麼形狀了。
「我們買回來的時候是不是應該用食盒裝著更好點……」雖然早已經料到了這種情況，但是看到包裹里慘不忍睹的糕點，付如絲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剛才聽柳娘子說，如丫頭跑去買吃的了？還是什麼精緻糕點？」鏢局內的一些鏢師們也跑過來，似乎都是已經知道了情況，來等著吃。
自然，好幾人也都看到了包裹里慘不忍睹的糕點。
「兄弟們都怪我，」付如絲不好意思，沒想到說著要給兄弟們送吃的，竟然成了這樣，「騎馬回來的路上，太顛簸了……」
「這有啥呀，咱也沒見過那點心，原本長啥樣啊，」鏢師們七嘴八舌得，絲毫不在意要吃一盤看不出樣子的點心，「咱們在路上吃也吃不上什麼好東西，有的吃就不錯了，來來來，估計味道還是沒變。」
「有宵夜呀。」
「唉喲，甜甜的味道不錯啊。」
「果然是京城的點心，就算是形狀碎了，也能感覺出來是好東西。」
鏢局內的兄弟們嘴裡品嘗著，皆是稱讚不絕。幾位嬸嬸們也品嘗著，想的則是自己能不能做點類似的。
「他這個應該是起酥做的吧。」
「手法工藝比較精緻，用料也不是尋常能買到的，找點替換的材料應該可以做，我可以試試看。」
「幾位娘子們手藝精湛，咱們幾個就等著吃了。」
「還是各位嬸嬸們手藝精湛，咱們路上實在沒得吃的時候，可是很想念嬸嬸們做的美食呢。」
「你們喜歡就行，」許久沒有這種大家一起開心品嘗美食的日子了，滿屋裡滿是歡聲笑語，「如丫頭帶回來的點心做的確實不錯，要是能做出來了，大家也都有口福了。」
平時的鏢局內就是這樣，熱熱鬧鬧的。
「話說，柳妹子，」一位嬸嬸詢問師娘，「咱們三月出門的鏢隊，好像就老郭那一隊沒回來吧？」
嬸嬸說的正是郭師傅的鏢隊，確實三月當時有好幾支鏢隊都出門了，到目前還沒有回，過一次的就是郭師傅的標隊。
「老郭每次老是把這些危險的隊伍分給他自己，」其他幾位鏢師一說起此事，從他們的話語中能聽出來略微有些生氣，「北邊那邊的，生活條件一直沒好起來，民風彪悍，咱們走鏢，走北邊的路徑，說白了確實有點危險。就算是多掙錢，也不能老接向北的生意呀。」
「就是啊，去年我跟著郭師父去了一趟北邊，路上確實還挺危險的，要不是師父真的了解狀況，還不知道能不能回來呢。」
柳娘子笑著向眾位解釋，「沒事兒，他走鏢有分寸，這次運送的東西，也不怎麼值錢，路上他都打點好了。大家放心就是了。」
「你們幾個小年輕呀，就是不懂，」馬鏢師作為此間年紀較大的，見不得大家這麼泄氣，「咱們做標誌的刀口填寫慣了，就是混在江湖上一個隨機應變，咱們要不掙這份錢還會有別人掙。北邊，確實挺亂的，那還不都是這世道逼的嗎？」
「馬叔，你明天也要接著上路了，你也要注意一點呀。」有些剛回來的鏢師們提醒馬鏢師。
「放心吧，我有分寸。咱們向北這一路上，跟當地的人們都打點好了，說說你們這路上見聞，我也聽聽。」
馬鏢師雖然口裡比較輕鬆，但是自己自然知道，走鏢的路上是千萬不能掉以輕心的，所以雖然跟幾位小鏢師們都互相調侃，但眼神中的凝重也是少不了的。
所以，在這樣其樂融融的氛圍中，福斯也將自己今日的收穫告訴了師娘，剛才來的匆忙，還沒來得及多交流。
鏢局後院，廚房內院。
「師娘，我們今天調查很有收穫，」付如絲快速得將收到的信息告訴柳娘子，「師娘，當時收到消息的時候，那時候你還記得有國喪嗎？我是真不記得了，我感覺師弟找的那位說的很有道理，當時師傅和父親他們沒有找到人，應該就是因為這個吧。」
柳娘子雖然很高興他們的調查有了進展，但很明顯臉上生氣的表情還是壓抑不住的。
「是啊，很有可能是因為國喪……我也記不清了，」柳娘子原本還想壓抑內心的情緒，但從聽到福如斯想要去妓院探查的時候，就控制不住內心的生氣了，「你小丫頭別轉移話題，又想去妓院那種地方了嗎？上次攔著你，結果沒攔住，要不是因為有任務，我指定不讓你去。」
「師娘……」付如絲想向自家師娘撒嬌，抓著師娘的胳膊，並且接過師娘手裡的活計，小時候自己這招討好賣乖，也成功過。
不過隨著時間年歲的增長，柳娘子自然也不再吃這招了。
閃身躲過付如絲獻的殷勤，「就算你這次是扮成嫖客，那種地方……」
「師娘，你聽我說，」付如絲一看撒嬌沒用，自然也不再多開玩笑，而是鄭重其事的向師娘表達自己堅持一定要去妓院探查的原因。
「師娘，咱們之前是沒有條件，我也知道你們為什麼不放心讓我去那種地方，我之前去那邊的時候，那邊的老鴇有多麼兇殘，我是知道的。」
「京城這些妓院，剛才路上師弟跟我盤算了一下，七八年前在京城有實力的，其實一共也就八家，按照姐姐的年齡，在妓院已經不是……」
付如絲頓了一下，眉頭緊皺，猶豫了半天，才下定決心繼續往下說，「雖然師弟沒明說，但他話里話外的意思我知道姐姐的年齡如果真的是在妓院里已經不算是……搶手貨了，如果她不能給老鴇們掙錢，她有可能會……」
「別說了，如兒，我懂了。」柳娘子也明白了。「又要麻煩郝公子了，似乎自從他來咱們這裡，我似乎一直在麻煩他。」
「是啊，他剛來的時候我還懷疑過他，師娘，雖然我知道還是不能暴露我們的身份，但是我真的非常感謝他，這一個多月他幫我很多。」付如絲。回想過去，自己受到的幫助很多，內心十分感動。
「這次他跑前跑后的，估計又是四處找人賠人情，麻煩別人；他明明知道他找的那位王哥並不是個什麼好人，但只要能了解到信息，他還是願意幫我去調查消息，他還專門準備了兩間房，就是為了既讓我知道消息，又不用跟那位好色的王哥見面。」
月色之下，付如絲的臉上覆著一層淡淡的柔光。柳娘子從一旁看過去，絲毫不意外的在自家徒弟臉上看到了淡淡的紅暈。
春天的氣息，似乎又濃了些呢。
柳娘子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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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師娘柳娘子的首肯之下，郝長青和福如斯也做好了，準備去京城各家妓院探查。
付如絲就算是再急，也知道，凡事必定要先去做好全方面準備。
「師姐，京城經營了8年以上的妓院，應該是這麼幾家。」
郝長清在紙上寫下幾個名字，付如絲看去，不得不說京城的妓院起名還是有一套的。
環采閣、金美樓、滿春院、金鳳樓、月中香閣、三福班、四海珏、月來店下處。
兩人並沒有馬上就去，而是先做好周密的安排。
「這幾家鏢局分散在不同的地方，我們一天去一家應該剛剛好。」郝長青確實如數家珍，在名單上幾筆勾勒，「按照這樣的順序去，剛好順路，咱們先去近處的就是了。」
「都聽你的安排。」付如絲盯著紙上月中香閣的名字，一直想著怎麼樣才能糊弄過去，不去月中香閣探查。
郝長青看著對方，如絲一直在盯著紙上的妓院名單，聲音淡淡的，聽不出語氣中的情緒。
「師姐？你想到了什麼嗎？如果有不清楚的，我再改改？」
「沒有，我想著……就是這些妓院消費應該很貴吧，是不是要多準備些銀錢？」付如絲心裡藏著事兒，也不敢直接說自己對月中相隔比較了解，只好先隨便先找個話題，算是編個理由糊弄過去。
「這不用擔心，我還有錢，」郝長青急忙回答，「怎麼能讓師姐你出錢呢？」
「行了吧，你剛來咱們鏢局，又沒走鏢，每月核算的時候不會有什麼收入的，你都離開家了，你家裡也未必會接著給你錢了吧？」
這還真是一個關鍵問題，付如絲盤算了一下自己這幾年積攢的一些私房錢，不知道是否能撐得過這次的特殊支出。
「咱們只是混進去看看，大部分的妓女，只是見她們一面也花不了多少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