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赦張良?!(第二更)

第四百七十七章 赦張良?!(第二更)

帝輦中。

扶蘇跟嵇恆相向而坐。

裡面很空曠,擺放著幾方案幾,上面堆放著一些奏疏。

扶蘇沒有看奏疏,只是神色複雜的看著嵇恆,嵇恆在屋外說的那番話,其實很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沒有想到,嵇恆會這麼做,也沒想到,嵇恆表現出的態度,竟比自己還決絕。

不過。

他也清楚。

嵇恆是為了什麼。

有所失,必要有所獲。

嵇恆從來都不是一個吃虧的人,他之所以在外面主動丟臉,恐是為了向自己索取更多。

他目光深邃的看著嵇恆,道:「你又想要什麼?」

嵇恆笑了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淡淡道:「我要掌控大秦改革跟發展的所有大權。」

「不可能!」嵇恆的話剛說出口,扶蘇就直接拒絕了。

這權柄太大。

他不可能放給嵇恆。

而且他過去已為嵇恆算計、擺了一道,若是將改制跟引導天下發展的大權在度交到嵇恆之手,只怕這天下恐真就成了嵇恆的天下了。

「想都別想,我不可能再上你的當,之前你通過各種政策,將大秦很多制度跟政策已改的面目全非,若是在把大權交給你,只怕這天下真就要易主了。」

扶蘇態度很堅決。

他絕不可能就此鬆口。

他本就沒那個精力跟能力去跟嵇恆鬥智斗勇,要是在把大權盡數歸嵇恆,天下可真就要大變樣了。

這大秦也真就換天了。

嵇恆輕笑一聲,平靜道:「這是交易,而且我的任何改制,最終都會呈到你的案上,你無須對我這麼警惕跟戒備。」

扶蘇冷哼一聲,根本不信。

他可沒那個心眼去跟嵇恆較量,就算是張蒼都不一定能看出嵇恆的算計,他又哪有辦法反制。

見狀。

嵇恆眉頭一皺。

他也知道,扶蘇不可能退讓,雖然心中早就清楚了,但多少還是有些失望。

他又道:「天下改制的官員,要由我自己挑選。」

扶蘇臉皮一抽。

他深吸口氣,壓下心頭的火氣,咬牙道:「不行,改制事關大秦基業,豈能全由你把控?」

「不準!」

嵇恆搖頭:「這個沒有迴旋的餘地,改制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機會也都是稍縱即逝,若是機構里有橫插一手的人,只會將改制攪得烏煙臟氣,亂七八糟。」

「這貽誤的是大秦。」

「而且……」

「這些大臣都是你的人,伱信不過我,難道還信不過他們?總不能我一個跟他們素未謀面的人,跟他們見過幾面,就能讓他們倒頭就拜吧?」

「若是當真如此。」

「大秦這天下還是早點易主為好。」

聞言。

扶蘇臉色一沉,他遲疑片刻,掙扎道:「可以,不過名冊我要先過目,最終再裁定。」

「可。」嵇恆道。

「還有嗎?」扶蘇一臉警惕,他可不敢掉以輕心,跟嵇恆這種聰明人大交道,不能有半點放鬆大意。

不然恐會被算計的連渣都不剩。

他可是深知,嵇恆謀算之厲害,就坐在西城那間小院,卻謀算了整個關東,將整個關東的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而且整個關東能看出這一切的只怕是屈指可數,就算看出了,也根本無濟於事,因為大勢已成,根本不是人力能撼動的。

「我要你赦免一人,並特許其進入改制府。」嵇恆想了想道。

「誰?!」

「張良。」

騰地一下,扶蘇猛的拍案而起,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嵇恆,咬牙道:「張良?」

「嵇恆,你不要得寸進尺。」

「你知道張良是誰,也知道他做過什麼,你明明什麼都知道,如今還想讓朕赦免他?!」

「你真以為朕就任你拿捏。!」

「你過去跟張良私會的事,朕其實早就知道了,只是並未放在心上,因為朕知道,你跟他從來都不是一路人,但你想讓朕赦免他。」

「絕無可能!」

扶蘇一臉堅定。

他對張良沒有任何好感,當年博浪沙刺殺始皇,而後又在天下各地各種生事鼓噪是非,擾的大秦很頭疼。

在關東叛亂后,經過調查,也是張良在暗中串聯,不然關東亂象不會那麼快成氣候。

而當初章欷、翁仲等人東出受阻,被拖在三晉之地,也都是張良在暗中出謀劃策,各種破壞大秦進軍的步伐。

因為張良,天下不知多死了多少人,這樣一個臭名昭著的六國餘孽,本該人人得而誅之,眼下嵇恆竟還想讓自己赦免,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尤其是嵇恆還想讓張良參與天下改制,這更是聞所未聞,哪有將反叛敵人引入大秦心腹的?

這不是給自己生事嗎?

荒謬至極。

嵇恆淡淡的看了扶蘇一眼,大致清楚扶蘇為何這麼動怒,因為張良跟大秦一向是水火不容,也因為很多次謀划,讓大秦損失慘重。

扶蘇眼裡根本容不得張良。

嵇恆點頭。

他淡淡道:「我知道你為什麼這麼氣憤,也知道為什麼你這麼接受不了,但我選擇張良,有我自己的理由。」

「朝堂官員也好,關東官員也好,他們都是大秦的臣子,換句話說,他們都是食利者,也都是大秦過去體制的獲益者。」

「讓他們提出辦法,你真以為能做到?讓他們自己革自己的命,你真以為那麼容易實現?」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道理是一樣的。」

「張良跟大秦的立場不同,他看事的角度也不同,給出的判斷跟觀點,相較大秦的臣子,無疑更加敏銳跟鋒利。」

「唯有全面考慮,全面看待,才能正確的評估一個制度的好壞,若只是為了滿足得利者的改制,那這樣的制度改與不改又有何區別?」

「不過是勞民傷財罷了。」

「朝堂官員代表著關中,蕭何、曹參等人代表著關東,而張良一定程度上代表著底層。」

「雖然他不是底層。」

「但想鼓動底層生事鬧事,必然是對底層情況深有了解,這是朝堂官員、關東官員不及的。」

「他們的屁股沒在地上。」

「改制是改的天下方方面面,而非只是改中上頂層的,我過去不止一次的說過,天下的土壤已經變了。」

「得民心者得天下。」

「士大夫階層以為這個民是自己,天下官吏認為自己才是皇帝眼中的民,貴族百姓,認為自己才是這個民。」

「但他們真的是民嗎?」

「亦或者他們真能代表全部的民嗎。」

嵇恆搖頭。

「不能的。」

「他們是民,但只是一小撮民,天下真正的民,是時刻在田間地頭耕種的黔首。」

「你真以為天下歸秦,就是靠的武力?若真是靠武力,關東就不會復叛了。」

「六國貴族才多少人。」

「之前關東叛亂時,造反的又是多少,很大部分,便是民眾厭倦了大秦,對大秦徵發無度,索取無數生出了不滿。」

「之所以這麼快平定。」

「也是因為大秦真的在施行仁政,很多人消減了鬥志,不然天下不會這麼快平定的。」

「而且關中也會亂。」

「甚至於,關中苦秦還更久。」

「若是真讓他們知道,天下其實還能有另外一番光景,只怕關中拋棄你嬴氏會很快。」

「底層人所求不多。」

「只為一家溫飽,能有個自己的房子,有幾十畝自己的田地,只是這麼簡單的願望,依舊很難做到。」

「因為食利者太貪了!」

「他們恨不得敲骨吸髓,將底層人壓榨的乾乾淨淨,永生永世為他們的奴僕。」

「甚至連生的盼頭都要奪走。」

「我不喜歡。」

「我想要改變這個現狀。」

「不過僅憑我個人是做不到的,所以需要在制度上制衡,但制度同樣不是萬能的。」

「因為制度需要人去執行。」

「故……」

「靠一個制度,就想江山永固,完全是痴心妄想,因而我想謀取另外一個道路。」

「靠提高生產力,大幅提升各類產量,藉此保障底層溫飽,繼而給天下營造一個穩定的環境。」

「這條道路能走多久,我並不清楚,但可以預見的,只要技術能不斷突破,便能將大秦國祚不斷往後延,除非內政完全崩壞,必須推倒重來,不然大秦還是能立世很長時間。」

「然也正因為此。」

「在初期,對制度的需求很高,因為這將保障大秦今後幾十年的發展路線,因而容不得半點馬虎,更容不得有半點遺漏。」

「張良是六國餘孽不假。」

「但我跟張良見過,還有過一段交流,其心志頗高,同樣有濟世之心,只是我跟他選擇的道路不同。」

「然依舊能為我所用。」

「所以我依舊要堅持我的想法,特赦張良,特許其進入改制府,並委以重任。」

「以彰寬仁跟容人之量!」

扶蘇陰晴不定。

「你當真能保證,他能為秦所用?」扶蘇道。

嵇恆搖頭,他笑著道:「我只能保證,其他朝臣會跟他爭鋒相對,繼而讓道理越辯越明。」

「從而為天下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至於改制之後,張良是走是留,並不在我,而取決於你。」

扶蘇沉默。

他沉思良久,點頭道:「好,朕就再相信一次。」

「這也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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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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