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起娑羅

卡洛斯地區，娑羅市。

冬末的海風攜著些許寒意，吹上與清澈海水交織的銀白色的沙灘，砂粒隨風輕舞。

朝陽均勻地照在這座高低錯落、綠蔭遍佈的城鎮。

人口不過三四十萬的海濱城市，此刻才剛剛醒來。

距離海邊不遠，一座頗為雅緻的獨棟住宅靜靜佇立，一家三口，正在其中享用着一頓特殊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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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中，千里館主的一子一女攜手參加華麗大賽。

報紙上，來自真新鎮的小智選手勇奪橘子聯盟冠軍。

手機的新聞軟件，正在推送一則卡洛斯聯盟冠軍卡露乃小姐的新電影宣傳。

「菲利奧，你說，這麼早就離家旅行，對這些孩子來說真的是一件好事嗎？這個叫小智的孩子，年齡還挺小的吧？」

戴着一副金絲邊眼鏡的中年男子稍稍放低手中的報紙，詢問著面前的青年。

「如果是很成熟又很有天分的訓練家，也許是一件好事吧，畢竟這個世界真的有天才嘛。不過我想，我不屬於那個範疇。」

名為菲利奧的青年一邊看着手機上的信息，一邊敲擊着什麼，稍作思索，回應着自己的父親。

「我們的小菲利奧當然是天才，但就算菲利奧真的很成熟了，我也不會放心讓他那麼小的年紀就外出旅行的。好了菲利奧，別看手機了，喝牛奶。」

看起來很顯年輕，實際年齡卻已四十齣頭的中年女子端著兩杯牛奶走到桌前，一邊回應着丈夫的問題，一邊提醒著有點心不在焉的兒子。

「好的媽媽。」

菲利奧點點頭，收好手機，端起玻璃杯，將裏面的牛奶一飲而盡。

「今天對你來說是一個很有儀式感的日子，爸爸祝你一切順利。」

放下報紙，中年男子認真地注視着自己的兒子，眼神溫柔又平靜。

「還有媽媽。」

女子走上前，給了菲利奧一個大大的擁抱，還微微帶着些咖啡和烤麵包的氣息。

「當然會一切順利的，那麼，我出發了，爸爸媽媽。」

菲利奧在母親的臉頰輕吻一下，利索地穿戴完畢，理了理衣角和褲腳，露出陽光的笑容，大步走出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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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具生活氣息的街道上，此刻貼滿了海報。

內容也是出奇的一致：新生代的超級明星娜姿小姐將到卡洛斯巡演。

這輪巡演已經醞釀了多時，既是娜姿小姐的演唱會，也是新作電影的系列宣發的重要組成部分。

巡演的首站，就定在了西北海濱的娑羅市，終點站，則是世界最大的都市，藝術之城密阿雷。

走在街頭，人們或是去上班，或是結伴出遊，發達的科技，讓所有人的生活都充滿了便利和歡聲。

看着自己手中與前世幾乎一般無二的智能手機，想到多年來從各種途徑獲取的種種信息，菲利奧默默抬頭看向前方，表情多多少少帶了點複雜：「這個世界，還真是有點奇怪。」

轉過頭去，看向優哉游哉坐在自己肩頭的墨綠色身影，他又露出笑顏：「不過，這樣也不壞。至少只要它的變化不會影響到我們就好。」

「瑪奇～」

嬌小的寶可夢沒有太聽明白，但還是充滿喜悅地回應着自己的夥伴。

說話間，一座外觀簡潔樸素的高大建築物出現在一人一寶可夢的面前。

「又是一個新的階段了啊。」

稍稍停下腳步，理了理自己已經很規整的頭髮，菲利奧灑脫一笑，邁步前行。

陽光順着建築的邊緣灑下，卻沒帶來多少暖意。

看着自己訓練家的做派，嬌小的黑影帶着竊竊的笑意，飄飄悠悠跟了過去，剛好露出了門邊的一排醒目的提示語：

卡洛斯聯盟溫馨提示：十八周歲以下，非特批不得申請成為正式訓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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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啊，小菲利奧！我還以為你會早些過來呢，其他人都是恨不得生日當天的一早就來辦手續，你倒是很沉得住氣。」

辦事的櫃枱前，看起來年近五十的中年女性熱情地打着招呼，看起來和菲利奧還算熟識。

「瑪莎阿姨，早上好。咱們兩家是多年的鄰居，我和小夢妖的情況您也知道，就麻煩您了。」

菲利奧微微欠身，問候着身前的鄰家長輩。

「瑪奇！」

小夢妖也從菲利奧的身後飛出，揮揮小手，樣子十萬分的可愛。

「當然沒問題，阿姨已經幫你準備的差不多了。」中年女子寵溺地笑道，她也很喜歡這個從小就懂禮貌的鄰家孩子，「還有小夢妖，今天它就不用繼續住在你父親的精靈球里了，也是可喜可賀啊！」

她的手指在鍵盤上靈敏地敲擊起來，說話間，一張表單就打印出來。

對這個流程早已熟悉的菲利奧，利索地填寫着，清秀的字跡不一會兒就填滿了空缺處。

收回了表單，瑪莎從櫃枱中取出了一本證書，將剛剛錄入後印刷出來的硬紙片放入其中，遞給了雖然面色平靜，卻也呼吸稍有些急促的菲利奧。

「祝賀你，菲利奧，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卡洛斯聯盟的註冊訓練家了，這是你的訓練家證明，如果丟失，可以隨時憑藉你的身份證明到各地的聯盟辦公機構進行舊證明的掛失和新證明的註冊。從今天起，你將享有卡洛斯聯盟訓練家的一切福利待遇，也將承擔相應的義務，具體的內容，都在這本冊子裏。祝願你未來的訓練家生涯一切順利。」

瑪莎的聲音稍稍嚴肅起來。

「我明白的，謝謝您，瑪莎阿姨。」

菲利奧禮貌地點頭稱是，將證書和手冊接過，檢查之後鄭重地放到了自己的背包中。

「那麼，恭喜你了小菲利奧！」完成了正式的流程，瑪莎又變回了親切的鄰家阿姨，「要購買一顆精靈球嗎？把小夢妖從你父親的精靈球里轉移過去？」

菲利奧點點頭：「是的，瑪莎阿姨，那就麻煩您了。」

「瑪奇！瑪奇！」

話音未落，小夢妖飛到了菲利奧眼前，瘋狂地擺着小手，而後鑽到了他身下的影子中。

「叮叮噹噹」的響聲傳出，小小的影子裏，其實有着不小的空間，堪稱小夢妖的四次元口袋，裝滿了它長期以來積累的「寶物」。

「瑪奇～瑪～奇～」

不一會兒，抱着一顆嶄新的精靈球，夢妖從中鑽出，不乏顯擺之意地在菲利奧眼前展示著，全身上下都寫滿了驕傲。

「你是說，這是你給媽媽跑腿攢下來零花錢，然後去友誼商店買的嗎？真了不起，小夢妖，我對你要更加刮目相看了！」

寵愛地摸了摸夢妖的小腦瓜，菲利奧絲毫不吝讚美。

小夢妖也對此十分滿意，在菲利奧的掌心蹭了又蹭，而後把精靈球塞到了他的手裏，「瑪奇瑪奇」叫個不停，示意他趕快。

小小的城市，一天也不會有多少新人訓練家來此登記，因而瑪莎並不着急，反而饒有興緻地托著腮，寵溺地看向菲利奧和夢妖。

看着此刻活潑可愛的小夢妖，菲利奧的思緒不由得飛回到兩年前的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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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奧並不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而是一個跨越時空而來的穿越者。

在自己的世界裏，菲利奧是一個剛剛脫離校園，走上藝術類期刊編輯崗位的畢業生，二十六歲的他，在經歷了多年的學習和科研之後，正欲將自己的所學有所施展，就因一場突發的意外，猝然離世。

然而，本應戛然而止的生命，卻在不明原因之下，重新投入了一個正在醞釀中的生命胚胎，與這個世界的「原住民」合二為一，成了今天的菲利奧。

幼時，兩個靈魂的融合催生出了過於強大的精神力，但卻並沒有轉化為強大的超能力，反而給幼童稚嫩的大腦和身體造成了巨大的負擔，因而，那個時期的他，嚴重嗜睡，關於前世的記憶，也並不連貫，而是無數個碎片。

好在，溫馨的家庭和開明的父母給了他成長的空間以及足夠的關愛。

身為密阿雷大學神話學教授的父親雖然不經常在家，卻總會利用一切時間和年幼的菲利奧談心，給他講有趣的神話故事，在娑羅經營著一家咖啡廳的母親，則是無微不至地照顧了他的生活。

如此這般，隨着身體的成長，度過了幼年和童年，身心兩面愈發茁壯的他，也逐漸展露出異於常人的特質，並在16歲剛剛升入娑羅學院高級班的開學之初，完成了一次蛻變。

碎片化的記憶雖然仍不連貫，卻完整起來，在這個和他認知中任何一個寶可夢世界都不同，彷彿「大雜燴」的世界裏，仍然給了他許多的借鑒和參照。

龐大的精神力，也讓他擁有了堪稱過目不忘的強大記憶力、洞察分毫的強大辨析力，以及強悍到幾乎非人的手眼協調和反應能力。

也就在那個時期，剛出生不久卻十分貪玩的夢妖，從城都一片臨海的樹林中跑出，不知怎的迷了路，跑到一艘遠洋貨輪之中，等到反應過來之時，已隨着貨輪進到了深海，歸家無望，且在它看來危機四伏。

驚惶恐懼之中，夢妖只能藏在貨輪的角落，找些殘羹剩飯勉強度日，一直沿着「城都—豐緣—神奧—卡洛斯」的順序，抵達了娑羅市的港口。

此時，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和四處躲藏，它已是生命垂危。

不願坐以待斃的夢妖抓住一個空隙，搖搖晃晃地跑出貨輪，進到這座海濱城市之中，卻被少見的暴雨奪去了體力，半昏迷地倒在了空無一人的街巷。

剛巧，那天放學后在學校圖書館學習的菲利奧多待了些時間，回家的路上，看到了縮成小小一團，已是氣若遊絲的夢妖。

「瑪...奇......」

微弱的呼救，耗盡了夢妖最後的體力，胸前的紅珠已經黯淡無光。

沒有絲毫猶豫，菲利奧快步上前，脫下了自己的外套，將夢妖包裹在其中，飛奔回家，足足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寸步不離地照顧，才讓它勉強蘇醒和恢復過來。

長期遠洋航行帶來的關於飢餓和恐懼的記憶，讓小傢伙遲遲難以走出，變得極度缺乏安全感，哪怕是菲利奧，也足足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才讓它初步信任了自己。

直到一年之後，小傢伙才重新變得活潑，也順理成章地和當時還不是正式訓練家的菲利奧結為了搭檔，不是藏在他的影子裏，就是坐在他的肩頭或頭頂，形影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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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奇！」

看着有點走神的菲利奧，小夢妖嘟起小嘴，化身抱臉蟲，撲到了他的臉上，扭動不止。

「啊，抱歉抱歉，小夢妖，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歉然一笑，菲利奧拿起原先那個已經有點時間痕迹的精靈球，按下了放生的按鈕，而後，寄託著夢妖無數情感的小精靈球逐漸放大，輕輕碰在了它的身上。

紅光亮起，精靈球在菲利奧的掌心一動不動。

「叮」

「謝謝你，小夢妖。我們會一直走下去的。」

捧著精靈球，菲利奧認真地承諾著。

「咣」

白光亮起，小夢妖再次飛出，抱在了菲利奧的臉上，久久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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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空一轉，已到了咖啡廳二層的盥洗室內。

「嘩」

清水從臉上滑下，清爽的涼意，讓菲利奧精神一振。

抬起頭，俊朗又透著幾分儒雅氣的面龐出現在鏡中。

身後，一個巨大的鬼臉突然浮現，在鏡子裏顯得尤為嚇人。

然而，菲利奧不為所動，反而若有所思地看向前方，口中說道：「又進步了嗎，小夢妖？真快啊。」

在他的眼中，一排文字緩緩浮現。

夢妖

性別：雌性

屬性：幽靈

特性：漂浮

能量積累：38→39

技能掌握：

完美：無

優秀：叫聲、念力、撒嬌、假哭、鬼面、驚嚇、黑夜魔影、電磁波、潛靈奇襲

熟練：奇異之光、黑色目光、禍不單行、幻象光線、分擔痛楚、以牙還牙、高速星星、封印

初步：暗影球、守住、替身

學習中：滅亡之歌、巨聲

身體發育：

身高：0.5m

體重：0.9kg

身體狀況總評：優秀（成長中）

這個看似屬性面板的事物，就是菲利奧蛻變的產物之一，一種特殊的超能力。

在記憶和精神之外，他將這第三種變化命名為感知，周邊的環境和事物，凡是在精神力可以觸及的位置，都可以進行解析，凡是可以理解的存在，都會有所反饋。

但是，對目前的他來說，精神負擔會比較大，只能覆蓋身邊幾十米的範圍，再多就會頭痛欲裂。

嚴格意義上，這應當是超能力的一種，但又和傳統的超能力者有所不同，或許是術業有所專攻的緣故。

至少，菲利奧哪怕竭盡全力，也只能用精神力稍稍移動一下很小的事物。

「瑪——奇——」

感受到菲利奧的敷衍，小夢妖再度化身抱臉蟲，開始撒嬌。

菲利奧趕緊將小傢伙抱下來，連連稱讚：「我們的小夢妖最厲害了，怎麼會有小夢妖這麼厲害的寶可夢呢？」

「瑪奇～」夢妖一臉得意，示意他多說點。

「誒，不過，你是不是長胖了點？感覺肉肉的、軟軟的。」

「瑪奇！——」

「菲利奧，小夢妖，下來幫忙！」

菲利奧的調侃之下，小夢妖正要鬧，樓下，母親的喊聲突然傳來。

「來了！」

「瑪奇！」

超能力感知到咖啡廳火熱的生意，菲利奧立刻答應一聲，和夢妖一道，走下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