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風林寺美羽的誤會

話分兩頭。諸葛平在訓練后瘋狂打擊兼一的自信心；而美羽偷聽被識破后，回到道館的廚房，把茶杯清洗好收拾停當。

然後她就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在房間里走來走去，嘴裡念叨著「應該不會吧……諸葛老師應該不是那樣的人……但是萬一呢……」

最後她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朝著岬越寺秋雨的房間走去。

岬越寺秋雨這會照例還在進行他最喜歡的藝術創作行為——雕刻地藏菩薩像。他的工作室里大大小小的地藏菩薩像早就塞得滿滿當當。日常兼一練習投技和諸葛平做基礎訓練，用的道具都是這些地藏菩薩像。

有件事情諸葛平一直沒想明白：岬越寺秋雨到底敬不敬地藏菩薩啊？你說他不敬吧，他一有空就雕刻這東西，大大小小，各種石材，各種雕工；可你說他敬吧，岬越寺秋雨自己在鍛煉臂力的時候，都是抓著地藏菩薩像的頭，把石像當啞鈴用的。

此刻岬越寺正在雕刻一個半人高的地藏菩薩像，石像已經有了大致輪廓。

「秋雨師傅，」美羽語氣中帶著緊張：「我想問您一件事情。」

「哦，美羽啊，有什麼問題你儘管說就是了。不過即便是我，也不保證一定能給你答案。」

「最近諸葛老師好像經常指導兼一呢，這個……是師傅們的計劃么？」美羽說。

「這倒不是，一開始是阿平主動要求的。不過對於他匿蹤潛行的本事，我和其他幾位師傅都是有了解的。確實獨樹一幟，很有功底。而他教給兼一的時候，也教的很用心，所以我們都覺得沒有必要反對。」

「為什麼不讓時雨教呢？時雨姐也很擅長潛行啊。」

「嗯，不太一樣。時雨的技巧需要長時間的磨練，在沒有練成之前，是沒辦法實用的，門檻太高了。而諸葛平所教授的，是入門簡單上限又很高的技巧。這陣子兼一每天能順利地回到道館也多虧了阿平傾囊相授啊。」

「可是，今天本來是逆鬼師傅的課程啊，也被諸葛老師佔用的話……」

「美羽！」岬越寺秋雨打斷了她的話：「諸葛平的修為，已經非常接近達人水平，他指導兼一是綽綽有餘的。他能應兼一的請求，陪他打模擬戰，其實很難得。如果你關心兼一的話，你也應該感謝他才對。」

看到美羽還有些不解，岬越寺進一步解釋道：「諸葛平本身並沒有要教導兼一的義務，如果他是入室弟子，那代替師傅教徒也是正常的，但他只是記名弟子。我倒覺得從這件事情可以看出，阿平確實是個很熱心又值得信賴的人。」

「我也……沒說諸葛老師教得不好。」美羽的聲音小了下去：「我就是覺得之前他一直很少和人交談，幾乎每一刻都在修行，但是最近好像忽然對兼一的事情變得很熱心……為什麼會這樣呢？」

「大概是因為上次從格鬥場回來，他緊繃的情緒放鬆下來了吧，所以就開始展現出溫柔的一面了。」秋雨笑笑：「說到這個，據說阿平上次去地下格鬥場，還碰到了很有趣的事情，你要不要聽聽？」

「啊？好啊……」美羽雖然覺得岬越寺秋雨有點岔開話題的意思，但出於禮貌又不好打斷。

「我也是聽逆鬼說的，那天晚上阿平在格鬥場打出了十連勝，於是有一位『准達人』下場了。」

「誒？是妙手級嘛？」美羽有些吃驚，「諸葛平老師打贏了？」

「不是普通的妙手，而是離『達人』只有一步之遙，開發出了氣的准達人。而阿平贏得很順利。所以我剛才說，不要擔心阿平的教學水準，指導兼一是綽綽有餘的。」

接下來，岬越寺把那個「新宿拳魔」牛郎一條新的故事講給了美羽聽。

這個故事著實太具有娛樂性，尤其是「牛郎帶著貴婦後援團去打黑拳」這個橋段，對於美羽這種涉世未深的單純女孩著實有點刺激。

「……結果拿到另一個版本名片的逆鬼和阿平，發現那個據說新宿排名第一的牛郎，真名居然叫做『李金龍』。根據阿平的說法，這個名字在華語中是個非常俗氣的名字。」岬越寺講到了故事結尾。

「原來如此，」美羽似乎是自言自語：「我之前幫諸葛老師洗衣服的時候，還發現他褲兜里有一張牛郎店的名片，原來就是這麼來的呀。」

「唔，估計他有了『李金龍』的聯繫方式后，對於牛郎『一條新』的聯繫方式就無所謂了吧，所以也就忘了扔進洗衣籃之前先把名片拿出來。」岬越寺秋雨猜測到。

「我就說嘛……」美羽看上去鬆了一口氣：「我看著諸葛老師也不像是會去光顧那種店鋪的人，怎麼會有這種名片哈哈哈哈……原來是這樣子啊。」

「嗯，總之呢，你可以相信阿平的水準，他現在修為，願意教授兼一的話，對兼一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美羽站起身來：「岬越寺師傅，謝謝您告訴我這些，我還要去打掃，那我就告辭了。」

美羽走後，秋雨陷入了思考。

「總覺得美羽這孩子，今天有些怪怪的。」

……

「請用茶和點心吧。」入夜，諸葛平獨自一人在屋內演練《華山鍊氣法》，美羽忽然來送了熱茶和親手做的點心。

「梁山泊的各位平時都沒有吃夜宵的習慣吧，專門給我做的？」諸葛平問。

「嗯，」美羽點頭，「感謝您教導兼一。」

「歐呦，美羽同學真是很喜歡兼一啊，感覺已經進入『妻子』的角色了呢。」

「請別開玩笑了！」美羽臉皮薄弱，這會又開始臉紅了。

諸葛平沒再繼續調戲美羽，而是拿了一個壽司卷塞進嘴裡。

「很美味嘛，你有成為一個好妻子的潛質啊。」

「過獎啦，就是普通的醋飯——梁山泊的經濟狀況，也不可能有什麼太貴的材料。」美羽聽這話很開心。「其實我也想跟您道個歉——我今天不該偷聽的，我也知道不太禮貌。」

「道歉我接受了，畢竟你也是緊張兼一嘛，」諸葛平微笑著說。「如果兼一知道你因為他吃了一整天醋，估計會高興壞了吧。」

「啊……您在說什麼呀？」美羽期期艾艾地說，她今天不知第幾次紅了臉頰。

好歹諸葛平還帶著一個「偵探直覺」技能呢，在度過了最初的疑惑之後，很快就意識到了美羽今天對於自己的態度變化究竟是什麼緣由。

理解了之後，頗有些哭笑不得。

道館里的大家，衣服都是美羽幫著洗的，一開始諸葛平還有些不適應，但美羽著實熱心。

於是諸葛平出資幫道場買了幾台最新款的洗衣機后，開始心安理得地享受「每天將臟衣服直接扔進洗衣籃就撒手不管」的幸福生活。

自己昨天大約確實是沒有將褲兜里的「一條·新」的名片掏出來，就直接扔進了衣簍。而今早拿到洗好的衣服，褲兜里的名片完好如初——洗衣服的人在扔進洗衣機之前細心地拿了出來，洗好之後又原樣放了回去。

美羽確實是非常細心且貼心的人。

「本來我打算晚上跟你解釋的，不過看伱現在這樣子，應該是已經解除誤會啦。」諸葛平點心吃到一半，捧著茶「呲溜呲溜」地喝了起來。

「對……對不起啦……」美羽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道歉，但反正就是感覺應該道歉。

「沒事沒事……」諸葛平擺擺手，有這種誤會也很正常。一般人誰能想到，牛郎店的名片是在格鬥場的擂台上接到的。誤會自己是一位「恩客」才是正常腦迴路。

「不過啊，美羽，兼一今天說，要等他比你強了才會跟你告白呦。」諸葛平笑眯眯地說：「你大概還得等很久呢。」

「這樣啊……」美羽小小地嘆了口氣：「那也沒辦法，這就是他的性格呀……誒，等等？」美羽忽然反映了過來，「我……我沒說……過吧……我跟兼一……」

「行了行了，你們最近已經表現的很明顯了。」諸葛平「你們這也算兩情相悅了，支持，祝福。」

最終，在諸葛平笑眯眯的打趣之下，美羽落荒而逃。

「真是美好的初戀啊……」，諸葛平看了看天花板：「你說是吧，時雨？」

棚頂的隔板被掀開一塊，時雨的頭下腳上地倒垂下來：「阿平的感覺真敏銳呢。」

「啊，最近感覺自己在感知方面有進步了。」諸葛平一邊說著，一邊不動聲色地看向地板，掩飾自己的尷尬——他也不是故意看到的，主要是倒掛著的時雨，在重力的作用下，身材確實顯得過於醒目了一些。

時雨也是個天然呆，自己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的，一個輕盈的空中轉身從天花板上跳了下來。緊接著斗忠丸也從上面跳了下來，準確地落在時雨頭頂上。

「布丁……阿平還吃嗎？」時雨指了指吃到一半的點心。

「啊，請便。」

諸葛平把托盤裡的青瓜卷，海苔卷之類的都吃完了，剩下的是幾塊形狀各異地布丁。

時雨拿起大象形狀的布丁，往頭上一拋，蹲在時雨頭頂的斗忠丸眼前一亮，伸手拔出背後的太刀（長約4.5厘米），凌空十字斬。

布丁凌空被分為四塊，一塊直接飛進斗忠丸的嘴裡；兩塊自然下落，回到時雨手上；另一塊被拋飛向諸葛平的方向。

諸葛平張開嘴接住，朝著斗忠丸比出大拇指：「謝謝阿斗，很美味。」

斗忠丸人性化地撫胸鞠躬，然後甩了個複雜的刀花，將太刀回鞘。

……

諸葛平對於時雨的忽然出現沒什麼意外，這一位是梁山泊出了名的神出鬼沒。

梁山泊的六位師傅加一個記名弟子，其實全都對美羽和兼一這對小情侶保持著持續的關注，在兩位當事人自己還以為處在「互有好感」「曖昧不明」的階段時，梁山泊吃瓜七人組早就把他們倆當成了自己的「瓜田」。

這其中吃瓜最方便的就屬時雨和諸葛平兩位。

諸葛平是佔了技能的便宜，鷹眼視覺一開，雷達探瓜。而且以他的耳力，如果是對方不加掩飾的正常談話，隔著十幾二十米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時雨則是另一種風格，精通忍術的她和諸葛平有點類似，對於無聲行動有著獨特的見解。所以每天閑暇的時候就會找兼一或者美羽去跟蹤，既是吃瓜，也算是在練習忍術。

不過今天，她確實是來找諸葛平，只是順便吃了口瓜。

「最近阿平……為什麼不來找我？」她忽然開口問。

「怎麼說？」諸葛平表示不解：「昨天不還一起屋頂喝茶來的？」

「修行，阿平找其他人都對練過了，從來不來找我。」時雨說道：「暗殺術我也很擅長，可以切磋。」

「哦，這個啊。」諸葛平想了想說：「時雨想要教我，我當然很願意……」

「好的，明天開始，我跟你對練，你先準備好熟悉的兵器。」

時雨把剩下的布丁快速塞進自己和斗忠丸嘴裡，一個旱地拔蔥，鑽進天花板消失了。憑藉聽力，諸葛平能感知到她穿過屋頂，還原瓦片，飛一般地跑遠了。

「切，生怕我反悔一樣……」諸葛平無語。

除了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風林寺長老之外，香坂時雨確實是唯一一個，沒有「教導」過諸葛平的。

逆鬼至緒雖然至今沒有教過他具體的一招半式，但是帶他去「打過架」，那也算是一種指導。

「劍與兵器之女啊……。」諸葛平默默念著這個綽號。

刀劍之利，遠勝肉體，更何況征戰諸天不是擂台比武，能抄刀子多是一件美事。

諸葛平之所以一直沒去找時雨求教，出於兩個原因。

一是華國武術中，早就包含各種武器的應用，詠春的棍，八卦的刀，形意的槍，太極的錘。達人以下能掌握的兵器技巧，他基本都已經會了。

達人以上的技巧，他現在還不能學。

至於說，以後修為突破了，那也可以去跟老馬學習兵刃，別看老馬從來不用兵器，但是華國拳師如果不會一兩樣兵器，那基本就是花架子。老馬當然是兵器好手，平日里藏拙而已。

第二個原因，說起來有些難以啟齒。諸葛平面對時雨的時候，總有一種青澀小男生面對成熟女性的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