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東北往事

諸葛平解釋了好幾番，才讓宮老爺子相信，自己是真的沒被捉到尾巴，此次前來也不是求八卦門庇護，純是來拜訪武林前輩。

放下心裡的疙瘩，宮老爺子就聊得很開心了。他很少能見到諸葛平這樣的人物：年輕、本領高強、見識廣博、不卑不亢。別的不說，光是諸葛平言語間堅定地怒斥膏藥旗人的惡行，就讓宮老爺子內心忍不住生出讚歎。

諸葛平帶著貴重禮品上門，一不提請求，二不攀關係，真就是聊天。聊著聊著就說到了東北的局勢。

「最近時局糜爛，奉天乃至整個東北，人心都在浮動啊。」宮老爺子滋溜了一口茶，眼睛望著門外的薄雪。

「這還沒到最壞的時候呢。」諸葛平說，「這才只是東北而已，我們窮凶極惡的鄰居，要的是整個國家。」

「不能吧？」宮老爺子有點吃驚，「他們有多大的膽子，敢吞下這麼大的地盤？也不怕撐死！」

這大概是時代的局限吧，這個時候，很多人看出了膏藥旗人的狼子野心，但沒想到他們的野心會這麼大。

「現在不是怕不怕撐死的問題」諸葛平說：「他們已經把所有的資源向戰爭轉移，賭上全國的國力製造刀槍火炮。現在人家也是等米下鍋，只不過不是自己的米，是搶來的米。」

諸葛平想著後世歷史書上的隻言片語：「一個東北想要餵飽他們，絕無可能。」

兩人都沉默了。

「宮先生，宮前輩，宮老爺子，」諸葛平打破了沉默，「我初來乍到，其實對奉天的局勢不是很了解，對這裡有哪些關鍵人物更是不清楚，想向您求教一番。」

接下來的話，都是屋子裡的悄悄話了，宮老爺子讓老薑把門一關，只有屋裡這三個人知道。一直到中午，諸葛平才出來。

從那天起，奉天城開始離奇地死人。

死者不是佔領軍軍官，就是有名的漢奸。

這些人死在匪夷所思的地點：自家戒備森嚴的軍營里、家丁環繞的豪宅卧室里、公共澡堂的浴簾後邊、自己的轎車裡。

更加匪夷所思的是，死在軍營里的，明明親衛就守在門外；死在豪宅里的，明明婆娘就睡在身邊。

這些人死法各不相同，有的是割喉，有的是刺腎，有的是窒息，有的是頭頸脫離。

相同的是，每個人的額頭上，或是身邊的牆壁上，都有一個鮮紅的「菜」字，不知道有何深意。

這些匪夷所思的死亡，當然是諸葛平所為。

當然，如果只是單純的刺殺，諸葛平就算一天到晚九九六，也很難在短時間內影響這座城市的整體局勢。

為了儘快刷個成就出來，諸葛平通過一系列有針對性的刺殺來製造恐慌。

終於，在來到這個世界的第52天，諸葛平刷出了此世界的第一個成就：

「成就——東北往事：你的故事經過諸多猜測和以訛傳訛，已經成為了奉天城的都市傳說。即便在多年之後，古老的奉天變成嶄新的瀋陽，『殺人鬼阿菜』的離奇故事依舊會化作無數不同的版本，飄散在這座城市的每個角落。」（獎勵E級徽章一枚）

還真是如同「勇士之家」總結的那樣，在「自選世界」里做成就，不僅達成條件更難，而且獲得的徽章獎勵也會降級。大概是比任務世界的同等級成就低兩級，也就是類似C級別難度的成就只能拿個E級徽章。

看來，在「自選世界」里刷同等級徽章，從而無限白嫖自選世界的計劃是難以實施了。

這段時間，諸葛平也沒忘了隔三差五地去拜訪宮老爺子。宮二也已經從佛山回到東北，宮老爺子把諸葛平又重新給宮二介紹了一番，言語之間頗多讚賞。這倒是讓宮二小姐很是吃驚——老爺子很少這麼誇讚年輕人，上一個這麼誇的還是葉問。

也不怪老爺子對諸葛平越來越喜歡——他第一次見諸葛平，閑聊天時候說的「該千刀萬剮的」那幾個漢奸，在後續的七八天里陸陸續續地傳出離奇死亡的消息。

再後來，每次諸葛平去找宮老爺子，宮老爺子都會留他吃飯，飯後兩個人就結伴去散步，不帶別人。一片一望無際的曠野里，兩人的話不擔心被別人聽去。

這個時候宮老爺子就會把話題引到市井八卦上去，有時會說「***是個大漢奸，仗著日本人撐腰，欺行霸市，無惡不作」或是「**軍官雖然級別不太高，卻是奉天的實權人物，若是死了肯定讓佔領軍頗受打擊」。

過幾天，一準有這些人的死訊傳到宮老爺子耳朵里。

聽著街頭巷尾傳來消息，自己點的菜一道道都陸續上齊了。宮老爺子從一開始驚訝、到後來疑惑，最終變成了佩服。

於是宮二就逐漸發現，自己親爹對諸葛平這麼一個外人越來越看重，重到讓自己都有些看不懂了。她想到了自己的大師兄馬三。馬三是父親從小看到大的，這個諸葛平才認識幾天而已。可是，感覺現在父親對於諸葛平的喜愛連馬三都比不上了。

「最近怎麼沒見馬三，他都在幹什麼呢？」一日吃飯的時候，宮羽田問老薑。

老薑在飯桌旁站著，聽了這句話說。「不太清楚，聽說最近他和一些當兵的朋友走得很近。他可真是很久都沒過來看看您老人家了。」

「唉，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諸葛平嘆了口氣說：「我這話肯定是交淺言深了，不過您那位關門大弟子，可是個有野心，也有反骨的人。宮前輩，您還真不能不防。」

宮羽田瞪著諸葛平，似乎有很多嚴厲的話要說，但到嘴邊又咽下去了。終究還是低頭夾菜，什麼都沒有說。

「練武也是練心，心不正，功夫就練岔了，」他吃了一口排骨，「馬三跟我多年了，他性格剛硬，除了事事想出頭之外，倒沒什麼缺點。」

諸葛平也不再勸了，畢竟遠近親疏有別，自己當面「挑撥離間」，宮羽田不把自己轟出去，就已經給面子了。

然而，打這天起，宮老爺子不歡迎諸葛平了。

諸葛平也不在意，該聊的都聊了。從宮老爺子口裡，他對北派有哪些高明拳法，每一門拳法中最緊要、最優秀的部分是什麼，全都知道的八九不離十。

在這世界停留的時間一天天過去了，很快也便到了離開的時候。

第99天夜晚，諸葛平又去了宮老爺子那，不同的是。這次是沒通傳，直接「潛入」進去的。

老爺子還沒睡，借著一盞油燈，坐在太師椅上，喝茶發獃。

忽然極為輕微的「咔噠」一聲響起，老爺子迅雷不及掩耳地站起、轉身，兩手一前一後，腳下一丁一八，已經擺出了八卦掌的起手。

「噓~」諸葛平食指放在嘴邊做了個手勢：「本來沒打算驚擾您。」

「我以為你是知道禮數的，看來是宮某把你想得太好了。」宮老爺子嘴上臭的很，手倒是放下來了，不再戒備。

「隨您怎麼說吧，」諸葛平笑笑：「我要走了，下次回奉天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可能永遠也不回了。」

他伸手指了指放在桌上的一個玻璃瓶，剛才「咔噠」一聲，正是瓶子放在桌面上的聲音。

「世道難測，人心多變，您相信誰，不相信誰，還是自己拿注意吧。臨別贈禮，送您一瓶救命葯。跟少林早就失傳的大還丹類似，您今後要是不慎受了重傷，甭管外傷內傷，只要沒當場咽氣，喝下去應該能把命吊回來。」

諸葛平留下一支「治療葯」，轉身出門，消失在了奉天城初冬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