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稻草人

第一卷

1.3稻草人

數日後，印第安納州，州際公路旁邊廣茂的樹林中，一輛改裝版林肯飛行家震動了很長時間之後，終於穩定下來，徹底是沒了動靜。

「喬納森，謝謝你！」已經拆除掉后兩排座椅改為床車的後車廂中，安娜一臉紅潤的歪在了羅沖懷裏，「我知道你並不喜歡這些人煙稀少的偏僻地方，完全是為了我才過來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只有在這樣的地方才能真正安心。」

「你也不能老是用這種方式解決個人緊張情緒。」羅沖很是無語的摟緊了妹子，「我知道你總是聽到一些奇怪的東西，但這種事情本身並非一定是壞的，就好比這次，你聽到了什麼——額，排除掉你自己都不喜歡的天使惡魔之類問題。」

「這裏有人褻瀆了神靈。」安娜白他一眼，默默的跪下忙碌半天，讓某人舒服的眯上眼睛，算是獎勵他的辛苦，完事後才抬起頭說道，「前面有一個地方供奉豢養邪神，甚至於用活人祭祀，以此來換取好處，但說不清具體位置。

我用你的關係查過，這座小鎮已經連續十多年沒有出過任何自然災害，有據可查的失蹤案件中，有三起都明確記載經過這裏，正好是三對夫妻，這還是近些年來信息充足之後的事情，以前那些根本查不清的案件沒法對比。」

「你的意思是，我們一起過去看看？」羅沖笑着說道。

「喬納森，對不起，我......」安娜臉上再次露出緊張的神色，「你知道的，我不喜歡這些東西，這次辛苦你帶我來這些地廣人稀的地方尋求心靈清凈，可是我......」

「安娜，你不能總是逃避，因為這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羅沖嚴肅的摟緊了妹子，「你總能聽到稀奇古怪的東西，伱的身體力量甚至比拳王還要強大很多，你可以僅僅一個想法就將十幾米外的桌椅扔出數米之外，但這並不是說你就是怪胎。

我知道你信仰上帝，從小堅持到現在，正是因為這個，你就沒有想過，這些東西其實是上天的恩賜，是上天讓你利用起來，為這個世界做些什麼，而不是讓你像個受驚的兔子一般，到處躲藏和逃避，別忘了一句話，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

額......這些話其實羅沖自己都不信，他了解安娜的情況，還願意幫忙開解，也不是因為他真的心大或者有病，而是他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危險，也許他和安娜的相遇真的是意外，但既然遇上了，為什麼不再自己身邊留一個可靠的愛人呢？

「喬納森——」安娜猶豫了一下，翻開旁邊雜亂的衣服，從羅沖的隨身攜行具上將「骯髒哈利」馬格南左輪手槍拔出來，反覆打量了半天，猶豫着作出了握槍的姿勢，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堅定。

「好了，起來收拾一下吧。」羅沖鬆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容，「自從我們在一起，我就拉着你一起訓練，我知道你不喜歡，可是既然你當初選擇了接受我，也知道我的職業，就應該明白一個道理，我的身邊並不安全。」

「謝謝你，喬納森。」安娜舒了口氣，輕輕坐起上身，「我記得過來的時候，離這裏不遠就有一條小河，不如我們去收拾一下吧。」

「安娜，我剛才就說，你不能老是用這種方式解決心理上的緊張情緒。」看到眼前妹子嫵媚的表情，他哪還猜不出「安排」。

「喬納森，我記得你最喜歡我跪在你身前......」

「咳咳，折騰了這麼久，身上確實有些味道——」

足足下午過半，林肯飛行家壓過地上的枯枝，從寫着「博金維爾」的路牌前經過，很快進入了一個非常安靜祥和的小鎮，只是這裏看起來不大，加起來最多二十棟左右的房屋，人也很少，而且一路走來，甚至沒怎麼看得到年輕人。

「歡迎來到博金維爾，遠方的朋友。」旅行車緩緩停在了一處面積不大的飯店前，看得出來，這裏沒什麼生意，一個金髮美女原本正無聊的坐在櫃枱中翻書，看到羅沖和安娜進門就微笑着迎了上來，「想吃點兒什麼？」

「正如你看到的，我們已經有些日子沒有吃到廚房裏做出來的食物了。」羅沖笑着指了指門口的飛行家，換回金髮美女理解的微笑，「額.....你這裏看起來不大，有什麼拿手的好菜就送幾個過來好了——安娜，你吃點兒什麼？」

「我們剛才過來的時候，路過了一片很不錯的蘋果園。」安娜微笑着向金髮美女點點頭。

「正如你所見，這裏的蘋果派真的非常棒。」金髮美女立刻笑了出來，「博金維爾鎮的水果在周邊所有小鎮中都有不錯的名氣，我相信你們今天有口福了。」

「但願如你所說，除了這個，你再隨便安排些拿手的送來。」安娜笑着點點頭，目送金髮服務員進了廚房，轉眼就看見了某人苦笑的表情，「喬納森，我承認中餐確實很棒，但我還是更喜歡從小吃慣的食物，比如......」

「各種甜津津的東西，水果派、甜甜圈、番茄醬。」羅沖無語的搖搖頭，「行了，都隨你，這些東西偶爾嘗嘗還是可以的；除了這裏的手藝，我不知道你是否注意了，我們過來的這一路，周邊小鎮幾乎全都很破敗，不少甚至成了空城，相比之下，這裏......」

「有些太熱鬧了。」安娜同樣皺起了眉頭。

「兩位似乎是遠道而來？」正商量中，一個頭髮花白的慈祥老人笑着進了門，「忘了說，我是哈利，這處勉強可以稱為『飯店』的老闆，看起來你們已經辛苦了有些日子。」

「倒也談不上辛苦，一路上風景不錯。」羅沖的笑容慢慢變得有些勉強，他已經意識到，這裏恐怕不怎麼安全，「相比來說，這處小鎮算是最漂亮的。」

「當然，這裏肯定是有神靈護佑！」哈利自信的回答讓兩人同時表情一動，「我看你們車子已經跑了有些路子，需要做個檢查嗎？放心吧，老吉姆的手藝非常不錯，他可是幹了一輩子。」

「哦，謝謝，不用了，只需要加滿油就好，我們出發前做了全面的保養，相信你能看出來，這輛車非常新，而且專門改裝過，再加上我在臨出發前的全套保養，可靠性很好。」羅沖笑着說道。

「如你所願！」老哈利也沒多說，點點頭就告辭了，「好好吃一頓，蘋果派算我的。」

三人正說話間，剛才的金髮服務員已經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過來，看得出來，這飯店確實挺實惠，托盤上滿滿的都是各種食物，什麼炸香腸、培根、煎蛋全都有，還有一份紅紅的蘸料，應該就是番茄醬，安娜已經雙目放光了。

「慢用——對了，我叫艾米麗，還有什麼需要隨時叫我。」金髮服務員笑着說道。

「她很友善，這座鎮子上所有人都很友善。」安娜開心的吃着蘋果派，順便看着某人幾乎吃藥一般的表情壞笑，「也許是這鎮子遠離了城市的喧囂，這才讓他們看起來很是閑散輕鬆。」

「也許吧。」羅沖咬了一口甜到發膩的蘋果派，皺着眉咽下去就扔到一邊，轉而對炸香腸和煎蛋下手，這倆雖然也談不上美味，好歹有點兒鹹味兒，吃着像這麼回事——最主要的是，他已經大致想起了今天的事情。

半個小時后，兩人吃完飯又解決了一下私人問題，在鎮子上幾乎全是老人的歡送下離開，車子很快上了大路。

「他們真的很友善。」安娜笑着捧起一隻簡單包裝的紙盒，「看，臨走時還另送了我們一份蘋果派，不得不說，艾米麗並沒有說大話，這鎮子上的蘋果派確實非常美味。」

「有嗎？」羅沖很無語，他實在吃不慣這種甜到發膩的東西。

旅行車在狀況一般的大路上繼續行駛，一路上幾乎全都是各類果園，以至於路邊落下的細小枯枝以及不時飛過的黃葉就沒怎麼間斷，明明鬱鬱蔥蔥的林木之間，偏偏讓人覺得有些蕭索，甚至凄冷。

「噔——」

一聲沉悶的雜音后，車子瞬間失去動力，慢慢停在了路上。

「拋錨了？」安娜愣了一下，奇怪的看向羅沖，「我記得出發前，我們專門對車子做了全面保養，換掉了哪怕是稍微老化一點兒的零件，按說不應該......」

「說得對。」羅沖放下車窗玻璃，冷笑着看了看路旁敞開的果園門，「我們現在離開剛才的鎮子不到五公里，再加上吃飯的時間，倒是正好方便做事，更何況，太陽快要落山了呢。」

「喬納森，你懷疑是剛才鎮子上......」安娜臉色一變，「不可能吧？他們看起來非常友善，就連吃飯的時候都很熱心，每個人說話都很——」

「想起來了？他們剛才的樣子不像是正常聊天，除了那個服務員之外，其他老人怎麼看都像是在送行。」羅沖推開車門，從後車廂取出短管雙筒獵槍掛在平時從不離身的攜行具后腰，「準備起來吧，這裏絕不會是安定祥和的地方。」

「也許這果園裏正好有人，我們可以尋求幫助。」安娜一邊穿戴攜行具，一邊不死心的說道。

「嗯哼，但願如此。」羅沖仰頭看了看慢慢降下的天色，拔出左輪手槍進入果園。

只見這裏的蘋果樹鬱鬱蔥蔥，唯一的問題就是有些太過高大茂盛了，連綿的果樹看不到頭，每一株都在四米以上，茂盛的樹冠交織在一起，幾乎遮住了一大半的天空，本就暗下來的天色，在果園中更是基本沒了光亮。

「不對，這不對。」安娜臉色發白看着一個空空的十字木架，「我們過來的時候，這上面明明有一個.....」

「稻草人！」羅沖冷笑着四處打量，「看來，我們找不到幫忙的人了。」

「喬納森，小心！」安娜突然臉色一變，猛地抬起手槍向羅沖身後開火，只是因為緊張，五發子彈一口氣打光，卻全都打空了。

羅沖沒有回頭，只是轉身一記兇猛的迴旋踢，正好踹在了撲到身後的稻草人胸口，將它踹出去五米開外，但很明顯沒有任何用處，稻草人僅僅是稍有停頓，立刻撲了上來——足夠了！

「砰——砰砰砰砰！」利用爭取的時間，羅沖毫不猶豫的拔槍速射，五發子彈全都準確命中了稻草人胸口，就見整個草人體表泛起了有些刺眼的電光網，緊接着幾乎堆在一起的彈孔中冒出了刺鼻的燒焦味道，隨即噴出火苗，很快整個稻草人就燒成了一團耀眼的火炬！

「我喜歡這種肉眼可見的怪物，銀質符文子彈可以很輕鬆的毀掉它們。」羅沖冷冷的倒出打空的彈殼，重新補充了彈藥。

「竟然是北歐的林木之神瓦尼爾，想不到這裏竟然還有人用活人祭祀的方式來召喚它。」安娜皺着眉頭收起手槍，「怪不得周圍的村莊果園全都破敗，原來是鎮子上的人利用邪神來祈求風調雨順農業興旺，抽空了周圍的生機。」

「你怎麼知道？」羅沖微微一愣，一邊補彈一邊問道。

「我......」安娜面露茫然之色，「我就是突然知道了。」

「那就這樣吧。」羅沖明白這應該是安娜的天使記憶，正好趁機全都掃清，「還有想起什麼其他問題嗎？」

「一般情況下——有人過來了！」安娜剛想解釋，又突然停住了話頭，目光凌厲的看向果園大門方向，「很多人，我聽到一片腳步聲！」

正如她所說，很快就有一群人手持各種槍械沖了過來，正是剛才小鎮上的那群老傢伙，甚至還包括一個戴眼鏡、教授模樣的老男人，以及一身警服、手持M870霰彈槍的警長，此時他正一手提槍，另一手拉着雙手反綁的艾米麗。

「嗯哼，各位應該不是來送蘋果派的吧？」羅沖冷笑着看向這群混賬，右手已經滑到了手槍握把上。

「你們褻瀆了真神，傷害了真神的使者，必須用鮮血來償還！」此時的老哈利再無絲毫慈祥，手持雙管獵槍指著羅沖吼道，「真神保佑了整個鎮子的繁榮，也讓這裏風調雨順......」

「所以，你們每年都要抓一對夫婦獻祭！」安娜憤怒的大喝，「今年四月那對失蹤的夫婦，也是被你們害死的吧？你們還準備害死多少人？」

「安娜，冷靜。」羅沖笑着拍了拍妹子，這才向老哈利說道，「我們倆被算計可以理解，艾米麗好像是你的親人吧？為什麼你也把她抓來了？」

「真神很憤怒，需要更多的祭品！」老哈利面露悲傷，轉頭看向了艾米麗，「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可是真神的意志不容違抗，我也是沒辦法......」

「安娜？」羅沖沒搭理他的狡辯，以及周圍其他老混賬的所謂「勸解」，已經表情嚴肅的看向了身邊的妹子。

「喬納森，你說的對，我既然有力量，就該做些什麼。」安娜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目光像是看死人一般掃過眼前的混賬，右手同樣滑到了槍柄上，「謝謝你這一年對我的訓練，至少讓我不再像我們第一次相見時那樣無助。」

「有的生物雖然披着人皮，可是比怪物更該死！」羅沖毫不客氣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