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血紅

序章:血紅

這裡是升界。

一個強者為尊的世界……

紅日初生,噴薄的朝霞燒紅了皇甫國的皇宮內院。一座綿延成巨龍的城樓上,巍峨的烽火垛在其上招搖,濃煙湧起,威武雄壯!

沒有一具屍體,沒有一絲血跡,可是時間還是記錄下來了這裡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時間回溯到一個時辰之前。

落峰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在還濃著的夜色中潛進了皇甫深宮大院,打瞌睡的守衛點著頭,絲毫沒有察覺到有人來過。

落峰一路行來,看著蟄伏在黑夜裡的皇宮,不知為什麼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這次國主密令我進宮的事竟然不讓我告知任何人,連父親也不許,什麼事這麼嚴重……

今天的夜似乎格外的暗沉,天邊翻攪著的詭譎的濃雲,透著深紅的色澤,已經到了一夜中最黑暗的時刻。

似乎紅色的朝霞不遠了……

金黃的宮殿,雕廊畫柱,每一處都是極盡奢華,高高的王座上一個男人端坐在其上,空茫著眼,眼神透著迷茫和困惑,慢慢地卻蔓延上了殺氣,還有一絲癲狂!

「王!微臣接到您的密詔,何事令您如此惶急?」冷峻的聲音響徹在大殿里,細聽絕不會錯過其中濡慕和期待,那是一種會為了一句話而傾盡全力的小心翼翼。

「落峰,孤最近一直心神不寧……」皇甫尚嘆息一聲,看著底下單膝而跪的青年,瘦弱的臉上透著一絲病態的蒼白,收回了視線,把玩著自己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淡淡地開口:「小峰,你也二十有六了吧……」

「王英明!」落峰抬起眼看著端坐在王座上的男人,這是自己唯一的朋友,只有他會將關心的目光注視在自己的身上,只有他會親切的稱呼自己小峰,而不是那些帶有侮辱性的字眼……

皇甫尚不禁避開了落峰的眼睛,那漆黑的眼睛太熱、太純粹,看著有種他自己被焚燒殆盡的感覺,心會不自覺地軟化,而他皇甫尚最不需要的就是軟弱!

連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對落峰的那些關心是真心還是假意,或許有過真的關切吧,但是他不能心軟,帝王是不能存在弱點的,他已經註定了一生孤寂地端坐王座之上!

而在這之前,還有一件事必須做!

皇甫尚放軟了身子,斜卧在了爆齒猛獁的獸皮之上,在落峰的面前好像他一直不需要戒備什麼,因為他心裡很清楚那個人是如此地在意著他,就算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背棄了他,他有把握落峰也會第一個擋在自己身前,與整個升界為敵!

落峰看著皇甫尚疲憊的姿態心裡有些擔憂,不禁呼喚出聲:「王?皇甫大哥……」落峰至今仍然記得當時他為了這四個字,整整一個月沒有睡好,連夢裡都在呼喊著。

皇甫尚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已經堅定如鐵,他嘩然而笑,笑聲響徹在空蕩蕩的大殿中。

「孤英明?我英明?」皇甫尚帶著一絲有趣看著落峰,「不要叫我皇甫大哥!」陡得裂帛聲乍起。

也讓跪在地上的瘦弱少年顫抖起來,連心都緊縮在一起了:「王……」低下了頭,握緊了自己的手,懷裡的信號彈這一刻好像已經著火了。

「呵呵,落峰,你說孤英明?不是孤英明,是你落峰太傻,太天真!出來!」這句話說得急而快,呼吸間八道人影出現在了大殿內,將落峰圍攏住。

落峰看著眼前的八大護國長老,沒有動,已然保持單膝跪立的姿態,可是卻將脊背挺得更直了!

沉重的寂靜在大殿里蔓延,彷彿是巨獸在喘息,獵物、獵人在對峙……

……

驀地,落峰抬起了頭,那雙漆黑的眼睛這一刻褪去了怯懦和濡慕,一種深沉的黑霧升騰而起,像是最純粹的黑色水晶,又像是無盡的深淵,裡面全是無法掙脫的黑暗。

「王英明!但是您錯了,我不傻!我不天真!您知道荊棘刺嗎?」落峰就那樣跪著看著端坐高位的男人。

唰!

皇甫尚站了起來,暗沉鎏金大氅一揮而過,「荊棘刺!」

「呵呵……」落峰低下了頭,連串的低笑聲隨之傳開,其中有無奈,也有自己的執著。

只是這笑聲,卻引得那八大長老都驚心戒備,而皇甫尚,臉色更是陰晴不定:「你終於要說出口了?我的賢弟,還是稱呼你荊棘刺的主人?」

「呵呵……」落峰抬起臉,就那樣跪著,右手捂著臉笑了起來,「呵呵,說荊棘刺是我的,不如說是我為了你而建立的,可是,現在……呵呵,呵呵……」落峰將手從眼睛上拿下來,眼裡在閃爍,可是臉上卻沒有一絲淚痕。

皇甫尚心裡沒有一絲的感動,有的只是無盡的暴戾,聲音狠絕:「要怪只怪你們落家功太高了,已經威脅到了我這個國主的地位,我長年噩夢連連,不得安寧,沒了你,落家也就沒什麼可懼的了!」

落峰已經不知道該怎麼來表達自己心裡的那種悲涼,這一刻他才發現原來語言這麼的蒼白……

皇甫尚已經不想再看落峰一眼,一甩大氅,看向了別處,即使是荊棘刺的主人又怎樣?還不是一個連內核都無法凝聚的廢柴!

荊棘刺是升界忽然竄起的一個勢力組織,在短短的一年裡名聲鵲起,以籌謀和預算天機為生,一筆單子就夠得上皇甫國一年的稅收收入。

近月來更是聲勢大震,動作也越來越大,連升界的第一強國鳳舞都上門求助,意圖顯而易見,皇甫尚也已經派人前去截殺,決不能讓鳳舞國得逞。

只是皇甫尚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一直匍匐在他腳下叫著自己皇甫大哥的青年會與荊棘刺關聯如此之深。

落峰看著皇甫尚冷硬的側臉,想到了過去的很多。

不過,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今天就要結束了,做個了斷吧!皇甫尚,你要記得是你背叛了我們的友情!

「咳咳……」捂著自己的胸膛咳嗽著,跪在地上的黑髮青年站了起來,慘白的臉更襯得他的眼睛黑得晶亮:「皇甫尚,你為君,我為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說著眼神晦暗下來。

忽然眼裡直射出一股衝天的怨氣:「可是我不明白!」

落峰拖著病弱的身子站在八大長老的中間,劇烈地喘息著:「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我何錯之有?」

落峰拖著腳步往王座上前的男人走去。

「大膽!」

「逆子!休要向前!」

「落峰,你一個連本命御體內核都凝聚不出來的廢物,還有什麼臉面質問國主!你難道還天真地以為國主是真的想和你做朋友嗎?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樣子,你要不是落將軍的獨子,國主都不會施捨你一眼!」大長老看著這個皇甫國出了名的廢物子,簡直要冷笑出來,那眼神就像是在看地上的一條爬蟲。

落峰沒有看這些長老一眼,走到了高高的台階之下,盯著皇甫尚:「假的,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你是高高在上的君王,我是什麼?」

落峰此刻的眼神璀璨著:「我是荊棘刺的主人……」

皇甫尚滿臉的不可置信,忽然眼裡全是貪婪的**:「長老們,快!快封印他!搜他的身,荊棘刺的信物一定在他身上!」

落峰倒退了幾步,看著那個高處的男人,如此的陌生,那些他說過的話在漸漸飄散。

「小峰,我們做朋友吧!我會護著你的!以後誰敢欺負你,我就幫你欺負回去!我打不過,我就讓我的侍衛抓起來關進監獄!」

「小峰,走,我帶你去玩,誰敢叫你廢物,我就滅他九族!」

…………

落峰覺得心裂開了,生疼。

八大長老圍攏上來,落峰的手從胸口滑落,信號彈熱熱地呼喚著他拿出來,只要燃起,他們一定會來的……

落峰想起了那些自己的屬下,他們是不是也欺騙了自己,認我為主是不是因為我很傻很天真?這一刻落峰心裡產生了一種懷疑,連皇甫對自己都是假的,這升界還有什麼是真的?

大長老一舉將瘦弱的落峰擒住,將身上的東西都搜颳了出來,扔在了地上,那個信號彈滾落到了角落中,隱沒。

將落峰手上的空間戒指拔了下來:「王!在這裡!」

皇甫尚將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手上,看都沒看落峰一眼:「好!開始吧。」

八大長老對視一眼,點了點頭,瞬息間就成六角星陣型,「幽冥煉獄啟!」接著一陣晦澀的話語回蕩在大殿里。

黑暗的光芒升起,將落峰吞噬,落峰睜著空洞的眼睛,眼睛依然追逐著那個已經端坐在王座上的男人,他看見了皇甫大哥也在看著他,雖然冷著臉,可是還是在看著他。

在意識沉陷之前,他又聽見了皇甫尚溫柔的話語:

「落峰,落峰,幽冥煉獄里是沒有蜘蛛絲的,你還是睜大眼睛看著自己如何腐爛生蛆吧,呵呵……」

這溫柔的笑聲似乎穿越了亘古的時間,帶著獰笑和恨意回蕩在輝煌依舊的大殿里。

朝霞升起,映照得天邊一片血紅。

血紅!

染紅了這座皇甫國皇宮。

而此時……

升界之外。

一個無人之地!

無風、寂靜、蕭索……

只有一片荒涼的大地叢生著金色的蒿草,白色的霧氣似乎掩映著一個無底深淵。

一隻瑩白的手臂骨破土而出,在接觸到空氣的一剎那,金光聚攏,細長的手骨和臂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出了金色的肌肉經脈血液和皮膚,在愈發濃郁的紅光中有一種恐怖詭秘的美感。

幾乎在瞬間,金光散去,如純金鑄造的手臂變成了蒼白色,一絲白霧像條小蛇般圍著纖細的五指歡快的遊走。

一個人爬了出來。

縱身一跳!

白衣男子的背影,在白霧的籠罩中往那未知的地底深淵中漸漸遠去。

從遙遠的白茫茫深淵中傳出了什麼,模糊又清晰,在耳際回蕩:「似乎睡太久了。」成為了這片墓地唯一的絕唱。

不知道要多久,這裡才能聽到下一句人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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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神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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