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碎棋

第193章:碎棋

不管外面如何的興奮和激烈,紛亂,落峰都感受不到,他現在正在努力想清楚,看清楚

那些聲音,那些畫面!

「落峰,是鯤鵬出世了嗎?」

落峰站在邊上,看著夏侯長生和北冥,剛剛長出羽毛的北冥已經初具鋒利的雛形,有著神獸的琳琳氣度,展翅,飛上夏侯長生伸出來的小手上,單腳穩穩的站立著,那幅畫面,很難形容。

如果吟遊詩人看到了絕對會大肆的讚美那玄衣飄飄的身影,她一手輕托鯤鵬幼鳥,一手背負而立,巋然不動,只有風吹亂她披散在肩頭的烏髮,呼應著她華美尊貴的側臉,夏侯長生對著北冥微微一笑,傾國傾城。

落峰被那一瞬間閃過的畫面驚呆了,這就是長生的臉嗎?

好美!

可是,你是我的誰?我又是你的誰?

「轟隆隆……」天空中翻滾著黑壓壓的烏雲,變天了,翻攪的天,不時閃過的電光,撕裂了沉重的烏雲,人們四散奔逃,生怕被即將來臨的大雨給澆個透徹。

「噶!」一道大霹靂劃破了黑漆漆的天空,照亮了街上逃竄的人群,大雨傾盆而下,落峰奔跑在雨里,任雨水沖刷著自己,眼睛被雨水模糊了,跑得累了,就慢慢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走了起來,放空了自己的心神,腦子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想不起來了,漫無目的的走著,用自己的步伐丈量著大地,忽而大笑起來,為自己這幼稚的舉動,自己早就已經不是孩子了……

空空的街道。林立的商鋪,影影綽綽的樹木在大雨中,發出嘩嘩的哭笑聲。

這裡又是哪裡?好黑的天,好大的雨,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獨自在這大雨的黑衣狂奔?

落峰看到一個黑衣少年,那彎鉤的眉峰,那瘦削的臉頰,那漆黑的眸子,那烏黑的長發,不正是自己嗎?黑衣的少年脫光了上衣。狂飲著這是我吧!為什麼喝這麼多酒?

他看著那個落峰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屋子。

忽然那個落峰變成了他自己。

雨小了很多,在風的作用下,斜斜地飄著,落峰走進了雨幕中,忽然他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注視。抬頭看向自己的前面,這是一道無聲的閃電劃過。落峰看到了不遠處紙傘下的人…….

「長生。長生,長生,你來了,長生……」落峰踉踉蹌蹌的撲了過去,整個身子的重量都扒在了夏侯長生小自己一圈的身子上,喃喃的低語著。嘴裡心裡念叨的只有夏侯長生的名字,好像這就是他唯一的救贖,除了念叨這個名字,他想不到自己該做些什麼。

「落峰。你醉了,」夏侯長生趕緊用空著的手接住他,又用傘將兩人罩住,長生聞著扒著自己的少年身上濃郁的酒氣,聽著他模糊的話語,心裡閃過了一絲嘆息,「落峰啊,我該拿你怎麼辦……」

已經失去了清醒的落峰,沒有聽到這句含著寵溺和無奈的話,只覺得自己懷裡的小人,很柔軟,很溫暖,還有著一股好聞的味道……

滿腦子都是,好好聞的味道,好溫暖啊,他不自覺地拿臉在那人滑膩柔軟的脖子上蹭了蹭,咕囔了一句:「長生……」

只有細細的雨絲在簌簌的下著,好像永遠也不會停止……

長生抱過我?

落峰想應該是的,那肌膚的觸感還猶如昨夜,清晰而溫熱,絕對不是假的,或者幻想出來的,長生真的抱過他,人滑膩柔軟的脖子曾在他的嘴下劃過。

「落峰啊,我該拿你怎麼辦……」

為什麼這麼說?

你不知道該拿我如何嗎?

你是我的誰?我是你的誰?

就在這時一副畫卷展開來,展現在落峰的眼底。

有著大海的深沉、玄衣飄飄的少年,乘著自己的御體,直掠過牆頭,飛身而出,站立在泣血鳳頭鳥皇的身上,狹長的鳳眸,沉澱著無盡星辰的光輝,看向安好的落峰,舒了一口氣,寬大玄色的衣擺,像是凌厲的刀,劃過鋒利的弧。

她直接跳下了鳥背,控制著泣血鳳頭鳥,唳嘯一聲,沖向了耀武揚威的火龍,血光和紅光交纏在了一起,火焰從空中不斷的湧起,掉落,這下人們才四散紛逃起來,「快跑,是龍神!」

上官容,落峰記得這個龍神,自己重生的體質是御靈體,這個龍神是來擄走他的,卻沒有成功,當初

落峰想起來了,那時候他絕望不甘,以為就要被這個御神上官容給弄死了,可是長生乘著金紅色的泣血鳳頭鳥皇從天而降,將他救於危難之中!

上一次長生之所以受傷中毒就是因為為了尋找他進入了十大凶地之一的鎖白鏈,才會被暗閣的人逮到機會暗算。

落峰手隨意識而動,修長的指尖夾起了一枚白玉棋子放在了玉骷髏黑棋的中央圈裡。

玉骷髏心中鬆了一口氣,看著對面神情恍惚的黑衣少年,勾起了嘴角:「還是被我抓住了吧!」

將黑棋放在了原來預想的位置,眼裡的骷髏棋盤閃閃發亮。

而落峰的心已經不在這棋局之中,陷入了心路的歷程中,那個玄衣的身影一直在他的腦海里徘徊不去

你是誰?是我的誰?我又是你的誰?

夏侯長生降落在落峰的身前,看著眼前明顯帶著惡意的龍神,心裡滋生了一股戾氣!

「封神的老傢伙了,還來招惹小輩!」

右手高抬,血光瀰漫,鳳頭鳥皇,華美的羽翅煽動,一股驚天的火浪,纏上了龍的長軀。可是那火龍直接一擺身一甩尾,就破開了火焰的包圍。

一吐息,長長的火舌,舔上了。鳳頭鳥的頭,鳳頭鳥急轉而下,可是那火舌像是長了眼睛的蛇,直接拐著彎,纏上了泣血鳳頭鳥皇的尾羽,夏侯長生只覺得手心一熱,泣血鳥的光芒就消弱了大半。

黑衣和玄衣站在了一起,面對著龍神的惡意挑釁,兩人像是彼此的依靠,又像是對方最忠實的僕從。

落峰想長生不會是他的弟弟吧?

忽然。落峰聽到了一個凄厲瘋狂的尖叫,裡面帶著一種滅絕一切的癲狂!

這裡是頌神宴!不好!夏侯墮魔了!

「啊!」

尖嘯終結在他破裂一切的氣勢中。

驚起獵獵風。

「彭!」

在一聲巨大響聲中,六芒星會場的六塊牌匾紛紛墜地,在地上碎裂,「頌讚神賜」四個字裂開在地上……被奔散的人踩在了腳下。一個大腳印正好踏在「神」字上,有著灰土的色澤。

雪羽紛飛。籬笆破碎。光芒飛射,亂!

紅日耀眼,雪被融化,潔白無垢的世界染上了血紅。

那些不論是神廟還是七大世家的人都避其鋒芒,夏侯長生沒有動,僅僅是站在那裡就有著極大地殺傷力。

而直立在雪羽上的玄衣人影。動了,他低下仰起的頭,一雙狹長的鳳眸帶著懾人的風華,熠熠閃耀其中的血紅的光芒。給他精緻的小臉平添了一份魅惑。

又是一陣驚風起,夏侯長生像一頭失去了摯愛的野獸,右手紅光大閃,泣血鳳頭鳥皇,凌空飛出,連它身上的每一根羽毛的脈絡都逼真的像是實質,這就是真!

夏侯長生,轉過頭來,望向還在會場上的落家,眼看就要衝著這邊殺來,那魔瞳,血色燃盡,血絲蔓延,恐怕堅持不了多久了。

夏侯長生身上紅光大盛,落峰的身上綠芒耀眼奪目,紅綠的光芒交織在一起,燦爛而奇異,就像是紅花和綠葉在互相致意。

夏侯長生傻傻地停在了落峰的面前,猩紅血麗的眼睛,定定地看著眼前的黑衣少年,只覺得,好舒服,像是被陽光和生機包圍住了。

兩人對視著。

一個狹長的鳳眸迷惑,一個彎鉤眉峰下的獃滯。

而此時在黃茫茫世界里摸索的落峰,忽然間風裡飄來了一股味道。

他聞到了一股好聞的味道,他想起了那個醉酒的雨夜,聞到的安心的味道,是夏侯長生的味道…….

落峰不由得順著這味道而去,他看著在漸漸變化的周圍的一切,門都閉合了,窗都閉合了,忽然間黃茫茫的天空破碎了,紅色的光芒照射進來,就像是落界上空,永不墜跌的紅日;又像是溫暖的紅月的暈光。

夏侯長生,你為我至此,我落峰何德何能?

我何德何能啊!

你為我至此?

為何?

在你的心裡,我是什麼樣的存在?

落峰眼神恍惚,白棋再一次落在了黑棋的包圍里。

一個看棋的人差點氣死:「這落峰不會是找死吧,那骷髏巨龍就在那呢,瞎眼了?怎麼可能看不到?怎麼還自己跳進火坑裡去了?這不是找死得啥啊?」

「是啊,搞不懂。」

「這落峰不會是放棄了吧!你看看那棋,都直接喂到玉骷髏的嘴邊了,這不是找吃嗎?」

「哎!老了,老了,真的是老了,不然為什麼這年輕人下的棋我說怎麼就看不懂了呢?」

玉骷髏的純純酒紅色眸子帶上了一種愉悅,一個不比自己遜色,甚至還要出色那麼一大截的少年在他自己的手裡吃虧,那感覺難以形容的好啊!

真是太好了!

這落峰看來已經被我的攏魂錯位骷髏棋局給困住了,等著收屍吧!

就在這時,落峰的白棋落在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

「啪!」

脆響一聲!

「我是落峰!」

「……」

「你是誰?」

「我是落峰,夏侯公子」

「夏侯長生!」

「夏侯公子,若有來日,此恩必報!

「長生,吾之名長生。」

他漸漸地想起了在溫泉旁邊的血漿沼澤,還有那個狼狽不堪的小男孩……睜著眼睛軟軟的追問著自己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而自己也破天荒的回答了他。

「他是不同的。」

夏侯長生的心裡忽然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忽然。畫面轉換,這是自己的城堡里,是那個長大的小男孩,已經長成了一個小少年,可是卻傻傻的站在漫天的桃花雨中看著自己,懷裡吃力地抱著一個巨大的金蛋,跑向自己,叫嚷著:長生…….

湖邊,自己問著傻兮兮的問題:「落峰,你會生孩子嗎?」

是啦!

是這樣的!

落峰想起來了。將那些混亂的畫面理出了頭緒!

是的!

原來竟然是這樣子的,夏侯長生是我的朋友,摯友!生死交託的戰友!我們默契無間,我們同吃同睡,我們一起戰鬥。我們一起參加了年度排名賽,我們一起進行了叢林野戰。我們一起在迷途州安家。我們一起進入了轉盤生長水晶

發生了太多的事!

烏巢!

鎖靈枝!

黑暗神殿!

錢龍、王石、孫平

啊!

夏侯他昏迷了!

然後

我進入了飢餓草原,牛少,垂髫族的族人,終極試煉城,玉骷髏!

落峰想起來了!

他現在在終極試煉城中!

玉骷髏!

對弈!

落峰猛地抬起了頭,漆黑如夜的眸子染上了璀璨的星輝。比那夜空還要深沉,比那地獄深淵的色澤還要濃厚!

我是落峰!

我的摯友是夏侯長生,落峰的手從棋盤上移開,不顧對面玉骷髏驚駭莫名的深紅瞳孔。將自己的右手搭在了自己的左手上,食指帶著一種顯而易見的眷戀撫摸上了左手上那枚紅水晶戒指,這是「閻王哭」,或者世人習慣稱呼它為時間凍結之戒!

我的長生就在裡面!

落峰終於開了口,這是下棋開始之後,落峰說出的第一句話:「不可饒恕!」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如霹雷驚霜,瞬間凝結了玉骷髏的眼睛。

「不可能!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你是怎麼清醒的!這不可能!」玉骷髏的眼神很驚惶,顯然被人當眾從他的籠魂錯位骷髏棋里掙脫出來的人還是第一個!

落峰勾起了薄薄的嘴唇:「然,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做了,就要承擔後果!」

落峰的手像是鋒利的刀劍,大起大落!

棋局就要結束了!

每一次舉起,都帶著深深的從容和深沉的怒氣,每一次落下都帶著淺淺的決然和張揚肆意的暴戾!

「不可饒恕!」

落峰不是說說玩的!

玉骷髏早在落峰清醒的一瞬間,就有些慌亂起來,可是這個十八歲的少年顯然不是什麼懵懂無知的人,他很快就收斂了心神,將全部的心神都投射在了棋局中。

玉骷髏是不能夠輸的!

「我不會輸的!之前的棋已經下了大半,我吃了你那麼多的兵將,那還想反撲,妄想!反敗為勝可不是說說就能夠實現的!」

玉骷髏的黑棋帶著一種凜然的殺氣和兇猛,迫不及待地向著落峰的白棋張開了他的血盆大口,巨龍的身軀舞動著,狂甩著龍尾,就要將落峰的殘局絞殺殆盡!

然!

落峰剛剛的一顆棋子落在了那個龍眼的位置,這是自殺!

自殘一將!

置之死地而後生!

他每一次落子,眼裡的笑意就淡上一分,暴戾就滋生一分!

漸漸地白棋連成了一片。

「快看!」

「白棋活了!」

「那是失傳已久的斬龍刀!何其幸哉!老夫有生之年竟然不僅僅得見了巨龍陣,還看見了早就絕跡在落界的斬龍刀大陣!足矣,足矣,今生足矣!」

「看!」

落峰的手輕輕落下,白子在巨龍的喉嚨處破開了一片血路!連棋盤都像是要被這斬龍刀碎裂開來一樣,落峰的聲音輕悠悠的響起:

「將軍!」

落峰的聲音張揚的落下,囂張而狂妄!

在需要張揚的時候,落峰從來不會忍耐自己暴戾,這個玉骷髏甚厭!。

「斬龍了!」

「我的城主!我的納蘭絕世!這個新來的烈火刀下小子真的揮刀斬大龍了!贏了?」

圍觀的人海簡直不敢置信,剛剛半天的時間啊,這小子就把棋神玉骷髏給斬了?

眾人不信也不行啊,那白子將黑子圍剿的畫面就在前面擺放著,眼見為實!

這小子真的贏了!

圍觀的人海沸騰了!

歡呼起來!

「落峰!落峰!」

「烈火刀!烈火刀!」

「烈火刀小子好樣的!」

而落峰恍然不聞外面的那些呼喊,看著臉色灰敗,眼神黯然的玉骷髏,他站了起來,一步步走近了癱在椅子上的玉骷髏,黑刀出現在了他的手中,在天方齋的店主和小二們的驚慌的眼神中,黑刀的刀尖,劃過了玉骷髏的脖頸,留下了一道血痕。

玉骷髏回過神來,眼神微閃,往後一躲,看向了落峰,酒紅色的眸子帶著一種釋然:「落峰,我不後悔!你贏了!可是我沒有輸!我只是太大意了!」

落峰收回了黑刀,俯視著玉骷髏不認輸的臉,看進了他還洶湧的眸子,貼在他的耳際說道:「你輸了!你會一直輸下去的!」

落峰轉身,毫不猶豫的離開,只留下獃滯的玉骷髏愣在原地,看著他黑色的背影,失神。

落峰的聲音帶著一種狠戾和壓抑的忍耐,像是上位者最無情的不可變更的宣告,依舊在玉骷髏的心底回蕩:「你輸了!你會一直輸下去的!」

他們很快就會在試煉台上見的!

落峰躲開了那些瘋狂的人群,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住處,關上了房門。

「玉骷髏,我們還沒有完!如果我精神崩潰了,長生也會出事的,你,不可饒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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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神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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