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滴答滴答

第一章:滴答滴答

「咯吱咯吱~」

精緻的馬車駛過泥濘的路面,在瓢潑大雨和秋日的冷風裏穿行,然後將水坑裏的污水濺的到處都是。

偶然從行人身旁駛過,卻只能讓麻木的他們抬起頭略微掃上兩眼。

「再快點!」馬車的車廂里,坐着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他撓了撓自己油膩的臉,隨後敲了敲馬車車壁。

「我不想在這個骯髒的地方多待哪怕一秒。」說着,他把一口吐沫吐出車廂,然後哼哼唧唧的端起了桌子上的紅酒杯。

「嘖嘖嘖……」他深吸一口氣然後把紅色的液體灌下,坐在他對面的女子則微微低頭,透過車廂窗戶在打量着什麼。

「怎麼了?」男子看到了她的這幅神態,不滿意的搖搖頭說道:「你在看什麼?」

「額……看路邊的景色。」女人微笑着解釋道,但是微微低着的臉表明她似乎有些懼怕面前的男子。

「哼……有什麼好看的?」男人哼唧著拿出自己的煙斗,甩了甩就讓那股煙草味瀰漫在車廂里。

「要不是為了生意,誰會來舊倫敦這鬼地方?」他沒好氣的把二手煙吐在女人臉上,看着她咳嗽著卻不敢躲開的樣子嘿嘿笑了起來。

「等回了新倫敦,我要好好快活幾天。」說着他露出一抹壞笑,而女子聽見了卻只能輕輕嘆氣。

「怎麼了?」男子聽見了女子的嘆氣,他不滿的看着女子然後取下了煙斗。

「再警告你一次……不要管我做什麼。」他指著女子的臉說道:「沒讓你和那些下賤的東西待在這裏,已經對你夠好了。」

他狠狠地戳了戳女子的頭,看着她把腦袋埋得更深的卑微模樣,男子更高興了。

他沒想到只是來舊倫敦做一筆買賣,卻能遇到眼前這樣的美人……真是的,這樣漂亮的女人居然生在這樣的垃圾堆里,她那下賤的父親居然還不領情……

自己給他的五十英鎊可是高價了。

男子嘴角勾起,想起了自己剛剛談好的那筆買賣,只是送送個包裹,居然能有幾萬英鎊……這可比倒賣什麼成癮藥品要賺得多了。

看着他嘿嘿笑的模樣,坐在他對面的女子更不敢出聲了,她只是低着頭看着地板上的毯子,也不知道是在發獃,還是在數着上面那些精緻的花紋。

「啪嗒。」

突然,馬車緩緩停了下來,思考着的男子也緩過神來,他不耐煩舉起肥碩的手臂,狠狠的砸了砸馬車廂。

「該死的東西,你是不準備回新倫敦了是嗎?」他咒罵着說道:「我要讓你和你的家人一起滾回這裏。」

「……」

出奇的,男子沒有聽到那熟悉而惶恐的聲音,傳入耳簾的,只有靜靜的雨聲。

「滴答……滴答……」

「啪嗒。」

突然,馬車晃動了一下,這奇怪的動靜讓男子下意識抬起頭看向天花板。

聲音是從那裏傳來的。

該死的……他低罵一句,自己該不會是遇到什麼強盜了吧?不愧是骯髒之地,這種不法行為居然就在光天化日之下進行。

他皺着眉頭站起身子,咆哮著對頭頂喊到:「你們這些蛀蟲,從我的馬車上滾出去,小心我……」

「砰!」

他話音未落,馬車頂就被某股巨力撕開,整輛馬車如同一個被打開的罐頭般失去了蓋子,一時間冰冷的秋雨和滴答聲如浪潮湧入。

讓本身就蜷縮著的女人立刻就尖叫起來。

伴隨着女人的尖叫,一位身着黑色風衣,頭戴絲綢禮帽的男子跳了進來,他站在雨里,冰冷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倒是那深藍色的眼睛一直靜靜的看着男子。

「你……你是什麼人?!」男子看着眼前這不速之客嚇了一跳,他猛地後退一步撞在馬車壁上。

「我……我可是新倫敦的貴族!」他聲色俱厲的說道:「你們這些賤民敢動我一根毫毛,就死定了。」

「呵。」身着風衣的男子似乎一點也不意外,他輕輕點頭然後摘下了禮帽,做出了一個頗為紳士的鞠躬禮。

「晚上好,戴恩先生。」男子顯得頗有禮貌,他鞠躬的動作即使是最挑剔的禮儀官也找不出任何毛病。

「我有些事情想和您聊聊。」他的聲音也異常溫和,就好像是戴恩的老熟人一樣,只是想和他敘敘舊。

但是戴恩可以肯定……他絕對不認識眼前的這個傢伙……

「你……你不是強盜?」戴恩還未開口,倒是那女子先開口了,她抬起頭看着男子,眼神里滿是疑惑。

「哦?」男子看着她似乎也有點意外,不知道是因為她的行為……還是因為她的存在。

「當然不是。」男子笑着搖搖頭,然後從自己的風衣口袋裏拿出了一張有點髒兮兮的證件。

「蘇格蘭場?」戴恩從側面看的清清楚楚,這個詞彷彿是給了他什麼底氣般讓他有了些許膽子開口說話了。

「你是蘇格蘭場的人?」戴恩瞪着男子說道:「我警告你,你們可沒有權力去限制一名貴族或者是破壞他的財產。」

很明顯,被破壞的財產指的是這輛馬車。

男子聽着他的話點點頭,實事求是的說道:「你說的對。」說着,他伸出右手接住了從空中落下的雨滴。

「那你還不快給我滾出去。」戴恩聽到他這麼說,底氣越來越足,他伸出手指指著男子說道:「滾出去然後把你們的督察給我叫來。」

「我要讓你滾出蘇格蘭場。」

「這樣嗎……」男子輕輕搖頭然後扭身看向了那名女子:「小姐,接下來的場面可不適合淑女。」

「你……」看着男子不為所動的模樣,戴恩正準備再度開口,結果話剛剛吐出半截,他就看到了一隻紅黑色的金屬手在自己面前越來越大。

「砰!」

戴恩被一拳打倒在地,一時間鮮血,鼻涕,雨水三種液體混合在一起,在他的臉上畫了一幅不怎麼唯美的畫作。

「咔。」

蘇格蘭場警探的金屬左手甩了甩,發出了機械的齒輪聲,伴隨着他的動作,那隻手臂迅速的變換起來,暴露在外的齒輪相互交織,紅黑色的金屬則好像液體一樣四處匯聚。

齒輪帶動的金屬結構就好像骨架中空着勾勒於空中,而金屬則攀附着骨架而上將縫隙與邊緣填補。

只是恍惚的功夫,一把黑色的長刀就那麼突兀的出現在警探的左手位置,取代了那裏的金屬手臂。

「啊!」這突兀的變化嚇壞了女人,她從未見過有什麼人的手……或者說是胳膊可以如機器般變形,就好像是那些上城區故事裏的蒸汽變形武器。

「啊……啊……」戴恩無力的哀嚎著,他捂著臉躺倒在馬車座椅上,而警探左手的尖刀則輕輕抵在他臉上,劃出了一道細微的血痕。

「探長?」突然,有一名警員出現了,他推開馬車車門,看着躺在地上的男子不由得嘴角抽動了一下。

「怎麼了?」探長微微側頭看着他,顯得非常耐心。

「啊……我不是故意打擾您的……」警員低下頭有點惶恐的說道:「格林讓我告訴您,還有五分鐘聖佐治空艇就會完成換班工作。」

「行,謝謝你。」探長點點頭然後用後腳跟踢上了馬車門。

關門的啪嗒聲讓躺在地上的戴恩猛地抖了一下,探長微微一笑然後彎下腰隨意的問道:「現在,我們可以交流一下了嗎?」

「可……可以……」戴恩顫抖著說道。

「嘖嘖……」探長咂咂嘴,用長刀在戴恩臉上劃了划:「老實說,我還是更喜歡你桀驁不馴的樣子。」

他笑了笑也不管戴恩心裏想着什麼,就一屁股坐在了女人旁邊。

「別害怕,不會耽誤多久的。」探長頗為貼心的安慰著女人。

女人看着他的臉輕輕點頭,然後蜷縮在座位上不敢出聲。

看着女人安定下來了,探長輕輕點頭對着戴恩隨口問道:「戴恩先生,蘇格蘭場的工作您知道嗎?」

「……」

看着低着頭不敢吱聲的戴恩,探長笑了笑說道:「您有些健忘……但是我不介意為您補充一下。」

「蘇格蘭場的工作是為了調查舊倫敦任何血疫的來源與流向,並且處理處於初級感染期的患者。」

伴隨着他開口,戴恩的身子立刻顫抖起來,他似乎明白了什麼般搖著頭趴在地上,嘴裏嗚咽著似乎想要說什麼。

看着他這幅模樣,探長輕輕一笑,然後一腳就踢在了戴恩的下巴上,把他一腳踢翻在椅子上。

「啊!」女人被這一幕嚇了一跳,她猛地尖叫一聲。

「別驚訝,女士。」探長溫和的聲音傳來:「戴恩先生的第一個問題回答的不是很好……這是一點小小的警告。」

「注意了,戴恩先生……只有對於美麗的小姐,我才比較寬容。」說着他繼續看向戴恩:「那麼,我的第二個問題您應該很清楚了。」

「請問……您知道,您送的那批貨是什麼嗎?」

「貨……貨?」戴恩愣了一下,然後猛地點點頭,鮮血伴隨着他的甩動撒的到處都是。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告訴你!」

「砰!」探長又是一腳踢在他臉上,硬直的皮靴子就這麼踩在他的鼻子上。

「很好,戴恩先生,您的回答我很滿意。」

「因此,我要好好的獎勵您……別害怕,後面的問題還有很多。」說着,探長抬起了左臂,金屬長刀輕輕的搭在戴恩臉上,然後緩緩劃過。

「啊!」

…………

「還有多久?」探長戴上禮帽從馬車走了出來,他的左臂此時已經恢復了正常,銀黑色的金屬手指捏著一根香煙,正在散發着淡淡的煙霧。

「還有一分鐘。」一名年老的警員拿着懷錶回答道,很明顯,他應該就是那位格林。

「嗯……他比我想像中撐得時間要短一些。」探長搖搖頭伸手接過了一名臉色發白的警員遞來的報告。

他拿着羽毛筆隨意的寫着,然後隨口說道:「知道嗎,大多數人都不喜歡這份工作……那麼你喜歡嗎?」

警員被嚇了一跳,他咬着牙低下頭不敢出聲。

「沒關係,我也不怎麼喜歡。」在警員蒼白的臉色前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但是我喜歡聽這些罪惡之人在臨死前的哀嚎。」

「就好像這樣,某些人才能付出代價。」他說着抬起金屬的左手把報告遞給警員。

說罷,他只是會心一笑就朝着遠處其他警員的身邊走去。

「注意消毒先生們……不要把血疫帶回蘇格蘭場,我可不想親自來處理你們……」

在探長「溫馨」的提示里,警員咽了咽口水,他的目光順着報告掃過,最後停到了最下面的署名上。

「報告人:希克曼·亞伯拉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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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瘟疫里的告死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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