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王子騰之死

第332章 王子騰之死

第332章王子騰之死

李贄下旨抄家寧國府,就如一顆驚雷炸在京師勛貴圈中。僅存的四王八公自然是派了人,迫切的想找王子騰商量對策。

可連親妹妹王夫人都沒能叫開王家大門,這些人自然都是無功而返。

陳恆原本想繼續看幾天熱鬧,他亦在猜測王子騰會如何應對這場危機。可惜岳父林如海輕拍他的腦門,催促女婿一家趕緊上路回松江。

「有什麼熱鬧好看的,別忘了你肩上系著松江百姓。」林如海三言兩語就拿住女婿的七寸。

與其繼續在朝堂上耗著,還不如激流勇退,為元春的孩子爭一個機會出來。

過了揚州,離松江也就不遠。此處開始已經可以坐船,黛玉雖不善游技,卻酷愛坐船觀光。

柳湘蓮學過武藝,耳力很是不錯。倒把她們的話,聽個一半一半,當即惱道:「我可不是什麼梨園的登徒子。」

八月末,隨着王子騰的死亡。以刑部、大理寺為首的差吏,終於敲開了榮國府的大門。

探春沒想到自己的悄悄話被柳湘蓮聽去,忙露出羞澀的神情。偏她又愛要強,仍撐著修長的脖子,硬頂着柳湘蓮的掃視,繼續自顧自遊玩。

許是給逼煩了,王家嫂嫂直接推了王夫人一把,怒斥道:「你成天就惦記你家那點事情,你能不能想想你哥?想想我們家的難處?若是你能跟賈家三姑娘關係好些,我們豈會連個說話的幫手都沒有。」

陳恆自然也懂什麼叫『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是故也沒去反對林如海的意見。

陳恆沒去管這幾人的小彆扭,繼續在城內踱步。他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地方,城中的商鋪都在門口掛着告牌,急切的招募懂算術、又識字的人。

微微暖風中的涼亭下,一身青衣的陳恆對着林如海再三行禮,才在對方的催促聲中坐上馬車。

「要聽你姐夫的話。」林如海告戒著。他一退,林家的助力就只剩下陳恆,亦是林珏將來最大的依靠。

林珏沒想到他爹這般輕易就放過自己,內心不禁生出幾分小竊喜。又怕被他爹看穿心思,林珏忙轉過頭,扶著姐姐和外甥登上車。

山東早在春秋、戰國時,就是天下名地。境內多的是名勝古迹,黛玉嫁給自己后甚少有出門遊玩的機會。陳恆之前醉心公務,此刻不免陪着夫人一路走一路玩。如此半個月後,他們才堪堪抵達揚州城。

照例是回去看看陳家諸位長輩,享受過片刻的家人溫情,稍稍盡些孝心,夫婦一家才踏上繼續南行的腳步。

見到對方口吐鮮血之後,他才貼在王子騰的耳邊,低聲道,「大人,有人托我給你帶句話。您,活得太久了。」

兩人都是膽大率真之輩,見着新奇之物,免不了要跟表姐夫打聽來歷。陳恆有些識的,有些也認不全。

…………

該低的頭要低,該給李贄搖尾乞憐那就好好搖尾乞憐。

他跟黛玉走時,城內可沒有這夥人啊。不過短短一個月,如何冒出這等新鮮變化?

「他們是跑幫。」

榮國府的王夫人得知兄長出現,顧不得病體耽擱,直接拉着妹妹出門,再次趕到娘家。

眼見被自家人逮住,探春還以為是賈政託了表姐一家來拿人。黛玉知道這倆人會有些擔心,直接三言兩語便安撫住她們的緊張情緒。

真病了,絕對不是拿出來應付賈家的虛詞。

只要活着,就有翻盤的希望……

他是五軍都督府的主官,本身就有這個權力。只是趕在朝廷剛剛撲滅北靜王的叛亂節點,這份意見,就變得耐人尋味的很了。

過上十年二十年,等把同一輩人都熬死,又豈知沒有自己的機會?

松江知府劉延章,已經準備遞交致仕公文,下任松江知府非陳恆莫屬。

王子騰下朝後,出了宮門就騎上駿馬遠行。

「今後要辛苦你了。」

一分耕耘一分收穫,種下的種子早晚會生根發芽,自己長成蒼天大樹。

「爹,你多保重。」

不過邊關是李贄起家的地方,更有外戚張將軍替他鎮守十數年。李贄沒攔著王子騰的請求,甚至頒發了一道聖旨讓王子騰帶着上路。

林如海捨不得外孫,從自家出來的這段路,孩子就沒從他手中撒開。岳母賈敏倒是沒來,倒不是她見不得離別,而是她病了。

林如海罕見的惜字如金,更讓陳恆明白其中複雜的情感。昨夜他們做過閑聊,林如海已經生出致仕之念。

王夫人撲了空,只好拉着王子騰的夫人,一直逼問著兄長臨走前,可有什麼話托嫂嫂轉達。

不過他們很快就被街上一夥來去匆匆的人吸引,這些人大多在手臂處帶着黃、紅袖章,手上提着東西,四處奔走。

陳恆一聽,這不就是粗淺版物流嘛,他在心中不禁暗嘆勞動人民的智慧。果然天底下還是聰明人多,只要給他們開條縫出來,自然會有一群人拚命把縫隙鑿大。

約是五月上旬,在府中堅守許久的王子騰終於扛不住壓力。他在一個早朝前夕,頗為認真的梳洗穿戴好官袍,重新來到午門前,陪着文武百官等待宮人的傳喚。

「不告訴你……」陳恆有意賣起關子。

這個理由,張尚賢自己都不信。他早年中進士時,跟王子騰打過照面。對方的身姿頗為雄壯,極有武將的風采。

只是下毒之人的身份,此時此刻已經不再重要。

林如海也捨不得闔家團圓的溫情時刻,只是如今的京師風起雲湧,誰也不知道下一個倒霉的是誰?林如海亦是怕女婿會被有心人利用,深陷其中,被迫做出選擇。

陳恆的話亦不多,該說的話,最近已經說過許多。他還年輕,還有許多想做的事情。哪怕是重活一世,也很難體會歲數過了六十的感嘆。

與所愛之人,廝守一生。簡單卻又真實的幸福觸感,讓陳恆突然理解林如海的舉動。他在搖曳前行的馬車中猛地轉過頭,看向一旁正在嬉戲的妻兒。

是陛下?還是姓張那小子?還是四王八公他們?到底會是誰?

「你說不說。」

天家自古多無情,別看現在陛下對太子還算信任。

這次出門一趟,他已經把事情想個明白清楚。

…………

…………

官方給出的說法是,王子騰數月奔波,多年勞累的緣故。

被親嫂嫂急赤白臉的訓斥,真正讓王夫人徹底死了心。在薛姨媽的攙扶下,萬念俱灰的王夫人剛回家,才過了一夜,未去的病情就加重不少。

這樣的人,豈會因為勞累而暴斃?

張尚賢有意打聽一番內情,即是想看看陳恆是否有內幕消息,也是想拉近跟陳恆的關係。

短暫的沉默過後,他把懷中的晟兒抱起來,放在臉邊輕輕貼了貼,這才把外孫交到女兒手中,繼續看向陳恆。

「你……」腹部已經劇痛難忍,王子騰一把抓住副將的衣襟。

「哈。」陳恆頗為得意的輕笑一聲。

大家都是這般想的,偏偏王子騰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在朝上就直接進言,想要請旨巡視邊關。

陳恆沒去摻和這裏面的家事,一來男女有別,二來他相信自家夫人的能力,足以處理好此事。

吵吵鬧鬧的過了集仙門,從此處到府衙路途有些遠。可陳恆還是執意下車步行,想看看闊別一個多月的松江城。

如此快樂的時光,讓他們一家看到近在咫尺的松江城時,還顯得意猶未盡,頗為不舍。

可他真不用急,賈赦走後的第二天,也不知再牢裏交代了什麼。差吏再次上門,把賈政一家也帶走。

王子騰一生養尊處優,他自信一定能比別人活得長。他也相信,到時將沒有人能擋在自家面前。

探春和湘雲本不敢下車,可挑起帘子一看。偌大的松江城內,多的是女孩出行遊玩的場景,一時也顧不上禮法約束,直接下車遊玩。

一一四.四一.七九.二三七

人的一生中,到底是出人頭地更重要,還是家人團聚更重要?陳恆的的答案還未清楚,林如海或許已經得到想要的解答。

真正殺死王子騰的不是毒藥,而是他一身苦求的權力、富貴。

只是她的兄長,到底沒顧得上這倆妹妹。

林珏知道要輪到自己被叮囑,索性眼巴巴的湊上來。對他,林如海也想明白了。不求這孩子光宗耀祖,能循規蹈矩、平安一生也不錯。

跌下馬前,這是王子騰腦海里閃過的最後一念。

她們在街上走走看看,很快就被松江城的熱鬧吸引。此地已是各方商賈雲集,多的是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模樣新奇的外商,從南洋運來的物件,多到讓人目不暇接。

松江府的州務,已經邁上正軌。陳恆也有意考量一下,各房官吏的應變能力。是故這趟回程,他們走的不緊不慢。

這次陳恆回松江,考慮到要在半道上抓探春、湘雲二人,索性一家人改走陸路。他們在道上走了三日,終於在靠近山東的地界,見到這二人。

「姐夫,他們是做什麼的?」

最先入獄的賈赦,再被抓走前,還對賈政和王夫人破口大罵。

…………

「我就不說。」

聽到柳湘蓮的解釋,又知道黃紅代表兩家不同的商會,正在相互搶生意。陳恆笑了笑,不再多言。

倒是賈探春跟史湘雲不知想到什麼,悄悄看着柳湘蓮,說起悄悄話。

他自知已是死路一條,豈能不把心中的怨氣發泄乾淨。

「是。」

…………

他們一伙人在此處休整一夜,也不知黛玉是如何勸說的。探春和湘雲果真沒起回家的念頭,仍是陪着他們繼續南下。

思及此,陳恆的心情一好,直接拉着家人來到一處麵攤,在此處解決掉大家的午飯。

離別的那日,晨間才下過一場小雨。臨到正午過後,陽光才從濃密的積雨雲中出現。城外的驛站處,楊柳依依,從南邊飛來的大雁,嬉戲在不遠處的清波中。

有時候,面對危險最好的辦法。不是站出來跟它對抗,而是避其鋒芒,保存自身。

「晟兒,我們馬上就要到家了。」

陳恆是在薛蝌的婚宴上,收到王子騰身死的消息。薛蝌的婚宴設在揚州,從松江來回,幾日就夠。兩人之間的情誼,陳恆自然不會錯過薛蝌的人生大事。

恰好陳恆亦在看向林如海,倆翁婿一個對視,都看清彼此的容貌。一個鬢間已生白髮,一個正在慢慢走向男人最好的年華。

這次,她終於進門了。

眼湊著當年治下的讀書郎,官職就要跟自己平起平坐。此時此刻相互拉近些關係,也是在所難免。

眼見王子騰終於咽了氣,副將終於轉頭,朝着一干如夢初醒的護衛,驚懼大叫:「大人……大人死啦!!!」

她的好心情,連帶着也影響陳恆和陳晟。父子倆常被黛玉的笑聲逗樂,更為旅途的風光平添幾分色彩。

可王子騰也算是一方豪傑,此時此刻尚能以波瀾不驚示人。

想到自己在京師跟韋應宏的對談,陳恆突然覺得民間百姓會自發的尋找出路。早晚有一天,不管朝廷的相公願不願意承認,將算術提上鄉試、會試,都是大勢所趨。

他對大人身邊多出的兩個小姨子也有些好奇,陳恆略作介紹,就問起跑幫的來歷。

帶着一幹家丁護衛,王子騰一邊朝京師前進,一邊準備着自己請辭的公文。

可等她們得知寧國府被抄家,還是驚得從位置上站起。到底是生自己、養自己的地方,知道這個情況后,兩人都是垂淚不止。

林黛玉正握著兒子的小手,放在自己掌心把玩。這個臭小子,自己倒是笑的沒心沒肺。

出來解答的柳湘蓮。陳恆入城的消息,早派了家丁回去通傳。柳湘蓮得到消息后,立馬趕來繼續護衛之責。

更大的可能,還是賈家帶來的影響。哪怕世代簪纓,也逃不過一個盛極而衰的道理。與其繼續在官場上蠅營狗苟,還不如早些歸家,多陪陪妻兒,看看外孫的成長來的更好。

探春眼力尖,湘雲嘴巴甜。兩個好奇寶寶一問,倒叫陳恆犯了難。

他們兄弟倆的牢房相近,到有足夠多的時間,繼續相互指責。

…………

七月末,離中秋已經不遠。在邊關巡視一圈的王子騰,已經踏上返京的路途。連着數月的風餐露宿,讓這個男人顯出不少疲態。

「大人,大人!!」反應神速的副將將王子騰從地上扶起,急切的呼喊著。

好在賈政早早請來太醫,又有元春不時從宮中送來藥物,才算把王夫人的病情穩住。

當揚州知府張尚賢對陳恆轉述此事後,後者亦是唏噓不已。王子騰一到,榮國府一家就變得不再重要。

陳恆豈會知道個中閑情,不過他到能猜到幕後真兇是誰。

…………

柳湘蓮倒是知道的清楚,忙解釋道:「都是城內商賈搗鼓的,咱們和揚、蘇、杭的來往太頻密。這些幫閑就遊走三地,幫着送些小物件,順道發些小財。」

注意到夫君投來的視線,林黛玉眨眨眼,反看向陳恆。她什麼話都沒說,只一雙靈動的目光中,充滿著些許困惑。

探春和湘雲本欲一直南行,若不是陳恆托錦衣府的差衛幫忙,這倆丫頭豈會規規矩矩等在此處。

林如海點點頭,目光卻始終看着懷裏的晟兒。這孩子頑皮,剛剛正在揪他的鬍鬚玩。林如海一邊吃痛,一邊又樂呵呵的笑道:「別擔心你娘,爹會照顧好她。倒是伱,往後要有個當娘的樣子。再不可像昔日那般任性妄為……」

寧國府的賈珍和賈蓉父子,進的是錦衣府的大牢。這地方,鮮少有全須全尾出來的人。

陳恆不置可否的搖搖頭,只是頗為留戀的盯着黛玉淺棕色的眼眸。那雙充滿喜悅的眼眸里,弧光中反射出來的,都是自己的身影。

一時的成敗算什麼,他要好好看着大雍的江山,到底會落在誰的手上。

…………

他想逼問對方,到底是誰下的毒。

那日宮門前的百官,都很好奇王子騰的舉動。他們大多數都在猜測王子騰會請辭,畢竟有顧載庸的先例在前,只要肯乖乖低頭,陛下尚有一條活路留出來給他們。

感受着腹部的劇痛,王子騰朝着狂奔上來的副將,急聲道:「毒,是毒。救我……大夫……」

…………

聽着老父親的叮囑,林黛玉除了不舍外,只好默默點頭。等林如海把一番話說完,才意識到雙方離別將近。

儘管知道是自家人不爭氣,賈敏到底還是賈家人。她無力去改變什麼,只好把悶氣藏在心中。加上最近氣溫乍變,可不得病過去嘛。

『做官做到這份上,也曾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人力有窮盡,不服老不行啊。』林如海感嘆著時光易逝,本質上還是不舍骨肉分離。

黛玉很擔心賈敏的身子,到了登車的時候,還在對她爹叮囑道:「爹,你跟娘都要注意自己身子。」

「好好的笑什麼?」林黛玉露出少女時的嬌嗔。

隨着主家上下一同入獄,府中的家丁欺負迎春、惜春少不更事,堂而皇之的偷起家中的古董擺件。

薛寶釵剛剛為寶玉誕下一女,得知這個消息時,人還在屋裏坐月子。她是半句話都說不上來,便在薛姨媽的驚呼聲中暈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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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讀書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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