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尾聲。
第159章尾聲。
伴隨着場外一陣又一陣唏噓感慨之聲。
魔尊的記憶畫面，似乎亦是到了尾聲。
沉鬱晦暗的畫面中，少年青凌魔尊將冰棺緩緩推入前方巨大的土坑之中。
他高舉魔劍，淡漠無情的俊臉上，竟是泛起一抹悲愴之色：
「最後，也與您道個別吧，師叔。」
「抱歉，到最後，青凌還是背叛了你。」
「沒辦法，青凌不想賭。」
「為了將師尊救回來.」
「我要毫無風險的，渡過此劫！至於您.」
「你放心，我的魔血不僅能治好你腹部的劍傷，更是能覆蓋你身上的氣息！」
「因此，我將你掩埋后，那魔皇便難以找尋到你的蹤跡！」
「當然，青凌也知道，您醒來之後，定會恨我入骨，但那都沒有關係了。」
「因為.」
「那正是青凌所追求的！」
「待青凌尋回師尊的神魂后，我便沒有任何執念了，到那時，我便會從容奔赴你我的百年戰約，讓你沒有一絲顧忌的殺死我，一償心中夙願。」
「這，便是青凌對師叔這段時間照拂的報償。」
「父親說過，白家人，有債必償！」
說到最後，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少年猛然閉上雙眼，一劍揮出！
嗤！
恐怖鋒銳的紫色劍芒，將上方的岩層貫穿！
一陣「轟隆隆」的巨響之後。
冰棺被巨石堆完全掩埋。
看到這最後一幕，眾人徹底被震撼了！
「嗚嗚嗚，太感人了！魔尊他真的.他從來沒負過任何人！」
「遭遇這麼多劫難，他還是當初的那個少年！」
「有仇必報，有恩必償！他是真正的大愛魔尊！」
「話說魔尊到底去哪了！好想要加入滄溟宗，成為魔尊麾下的弟子！」
眾人一片感動泣淚之際。
記憶畫面卻迅速出現了變幻。
少年竟是一路背負着魔劍下山，來到了那位身穿華麗繁複錦袍的侏儒魔皇前方！
與此同時。
「嘩啦啦啦。」
密林深處，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響起。
山下埋伏已久的魔皇宮衛士，一擁而上，將少年死死圍住。
魔皇姜北離走了上去，抬起頭，冷冷的打量著少年，鼻孔重重一哼：「小子，你不是那沐心嵐的徒兒么？怎麼，代你師尊下山投降來了？」
「不。」
少年搖頭，目光冷冽的望着眼前的東土主宰：「在下此番是遵從自己的遺願，歸降魔皇陛下！」
聽了這話。
不止是畫面中的魔皇宮眾人面露駭然之色。
場外眾人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經歷了這麼多事情，眾人已經能完全判定一個事實——
那就是少年魔尊，之所以表示歸降魔皇，另有深意！
一時之間，眾人正襟危坐，生怕看露了任何細節。
「歸降？」
魔皇姜北離似笑非笑道：「你前幾日不是還跟你師尊同仇敵愾，負隅頑抗么？怎麼現在忽然想通了？」
「不。」
少年搖了搖頭，從容不迫的道：「在下自始至終都不覺得，能逃得過魔皇陛下佈下的天羅地網，執迷不悟的，是我家師尊沐心嵐，並不是我。」
「所以呢？」
魔皇那張有些猙獰的大嘴，微微上揚：「你此番下山受降，是想讓本皇放過你？」
「是。」
少年點頭。
「原來如此。」
魔皇一臉陰邪的笑道：「孩子，你跟你家師尊，這些日子，困守山頂，不僅將我祖傳的戮仙七絕陣消耗大半，還殺傷了我魔皇宮好些勇士，你覺得，本皇會放過你么！？」
說到最後，他臉上的笑容陡然消失，狹長的雙眸中，遍佈森然殺氣！
然而，少年的表情卻是依舊淡泊：
「魔皇陛下，當然不會。」
「但若是我帶上一些見面禮的話，陛下說不定便能慈悲開恩了。」
「哦？」
聽了這話，姜北離微微一愣，而後挑眉道：「什麼禮物，亮出來瞧瞧。」
「這個。」
少年握住腰間的劍柄，「嗆」的一聲，徑直拔出了魔劍！
「保護魔皇陛下！」
魔皇宮眾侍衛，臉色一變，紛紛圍了上去。
霎時之間，無數奇兵怪刃祭起，架在了少年的脖頸上。
「一群蠢材！都給本皇退下！他只是個小屁孩！他能殺我嗎！能嗎！」
魔皇暴跳如雷，喝退手下。
隨後，一臉陰沉的走了過去，探出一支粗糙短小的手掌，猛的握住了少年手中魔劍的劍身，將之完全拔了出來！
隨着劍身完全從劍鞘中脫出。
眾人這才看見。
那魔氣氤氳的湛藍色刃面上，竟是沾染著尚未風乾的血漬！
「這是.」
姜北離眯起眼睛，凝視半晌，而後目光陡然變得熾熱而癲狂，尖叫出聲：「那道門玄女的血！是她的氣息！本皇的鼻子錯不了！」
聽到這裏。
周圍眾魔皇宮侍衛亦是歡欣鼓舞，紛紛上前一番附和獻媚。
「如陛下所見。」
少年淡淡的道：「多次行刺您的女人，我的師尊，沐心嵐，已經被在下手刃了。」
「真的假的？」
魔皇彈了彈劍身，冷笑道：「只怕這是你們師徒倆故意演的一齣戲，至於是苦肉計還是金蟬脫殼計，本皇還得再猜猜，哈哈哈哈！」
「陛下實在多慮了。」
少年臉色終於有了些許動容，激動的道：「因為自知在這東土，沒有人能逃離魔皇陛下的掌控，於是，我多次勸師尊歸順於您，然而，她非但冥頑不靈，還硬要我陪他一起赴死！」
「在下自然是不願意！」
「我白青凌本就資質不俗，還有着大好的前程，這一世註定能有所成就，怎能夭折如此？」
「於是，我便假意答允師尊，然後趁她運功化毒之際，暗中偷襲，並成功將她除去了。」
「至此，白青凌已沒有任何牽掛，只盼能投入魔皇宮，為魔皇陛下效力！」
「小子，你說得真好，本皇是聽得如痴如醉啊。」
魔皇嘴角再次泛起陰陽怪氣的笑容：「不過，這沐心嵐死沒死透，由不得你講，總之一句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本皇絕不允許這道門玄女，活着離開這盪魂山！」
「或許沒這個必要了，陛下。」
少年低下頭，幽幽的道：「我重傷了師尊之後，她體內的情蠱之毒再也不受壓制，徹底爆發，姿態變得極其怪異，甚至還想將我.」
他話沒說完
以姬太魅為首的一眾魔皇侍衛，不懷好意的哈哈大笑。
魔皇姜北離卻是一臉嚴肅，眯起眼睛道：「說下去。」
「好。」
白青凌繼續道：「師尊莫名的抱住我之後，又短暫的恢復了意識，她完全不願面對情蠱發作后，丟臉的自己，於是，在痛斥了我一番后，便釋放體內的九劫陰噬火自焚而亡，神魂俱滅了」
說到這，他嘆息一聲，神色肉眼可見的惆然。
「臭小子，你放屁！」
一道有些嬌嗔的少年聲傳來。
一名梳着中分，濃妝艷抹，身穿黑白相間鬼袍的少年，走入了畫面正中。
看到這裏。
場外眾魔修，頓時發出一聲驚呼。
只見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如今的合歡宗宗主，昔日的首席聖子，姬太魅！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你小子說沐心嵐死了就死了？萬一你們師徒倆聯手做戲，欺瞞陛下呢！」
姬太魅挺起胸膛，一臉兇惡的打量着眼前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少年。
然而，對方卻是全程滯望虛空，完全當他不存在！
姬太魅神色氣急，雙手叉腰，正要再怒斥幾句。
忽然。
「啪！」
旁邊一記耳光不遺餘力的扇來！
恐怖的膂力，直接打得這位合歡宗聖子，雙腳離地，宛如斷線紙鳶般，飛了出去！
正是那位袖珍的魔皇陛下出手了！
姬太魅艱難的支撐起身子，回眸看向對方，一臉的幽怨：
「陛下，您.您打我？你竟然為了一個野小子，打小魅？」
「本皇沒發言，你表什麼態？嗯？讓別人知道了，還以為你是魔皇！淦！」
魔皇姜北離惡狠狠的啐了口唾沫，而後，再次來到少年青凌魔尊的跟前：
「唔，小子，你說得這個故事，本皇倒是有幾分信的。」
「本皇太了解那心高氣傲的道門聖女了，以她的性格，若是中了情花之蠱，斷然不會去找男子雙修解蠱，而是會躲起來，嘗試着慢慢煉化蠱毒。」
「因此，一個如此驕傲的女人，當她體內情蠱爆發，在徒兒面前呈現出痴媚之態時，情緒崩潰，自絕而亡，倒也並非沒有可能。」
「但是——」
說到這，魔皇話鋒一轉，那雙狹長陰翳的雙眼，頓時變得更加可怖了：「這並不代表着，本皇對你的話，深信不疑。」
「相反。」
「正因你劍上的血，是沐心嵐本尊的，那麼，即使你此番歸降，是跟沐心嵐串通好的戲碼，本皇依然無比的欣慰！」
「她肉身受蠱毒侵噬本就衰弱，如今還被一劍重創！她逃出這盪魂山的希望，只會愈發的渺小！哈哈哈哈！」
說到最後，這位身材矮小的東土皇帝，竟然顧不得形象，瘋狂扭胯，跳起了怪異的舞蹈。
一旁的魔皇宮眾衛士亦是大呼英明。
「好了好了。」
魔皇擺了擺手，「時間也差不多了，你等立刻去山上搜尋一下沐心嵐的蹤影！看看這小子說得是否屬實！」
「誰願意帶隊！本皇重重有賞！」
他冷眼看向魔皇宮的一眾禁軍強者。
「這」
或許是忌於那道門玄女的餘威，眾人都是紛紛後退一步。
「一幫酒囊飯袋！」
魔皇見狀大怒，冷冷指向一旁的男寵：「小魅！你帶隊上山！若是發現了身受重創的沐心嵐，一劍殺了她便可！」
「我？」
姬太魅本就塗着脂粉的臉，變得宛如死人般煞白：「陛下，這未免也」
最終，在魔皇眼神的逼迫下。
合歡宗聖子重重點頭，帶領人馬，迅速衝上山去。
整個過程，少年魔尊始終低着頭，目光平靜。
不知過去了多久。
當畫面中再次出現姬太魅的身影時，他已然帶來了一則讓魔皇宮眾人狂喜的消息：
「稟報陛下！小魅率領三千魔修把整座盪魂山，包括這師徒倆的洞府都搜遍了，沒有見到沐心嵐的身影！並且，戮仙七絕陣的邊界壁壘，沒有一絲的損壞！這隻能說明」
說到這，他看向一旁目光平靜的少年：「還真如這小子所說！沐心嵐那女人自焚湮滅了！」
「啊，這樣啊。」
魔皇姜北離先是愣了幾秒，而後臉上迅速泛起一陣極致的狂喜：
「哈哈哈哈！」
「真沒想到，堂堂正道領袖，天降玄女，竟然被本皇使用的區區情蠱之毒，逼迫得自焚而死！」
「本皇原本是打算，等你沐心嵐毒發之時，去找你的這位徒兒雙修，如此一來，即使你化解了蠱毒，衝破了陣法，本皇依然可以將此事公佈天下，讓你顏面盡失！」
「然而，沒想到啊，你這聖女竟如此死腦筋！如此強壯英武的徒兒，你都不願意好好利用么？」
「好笑！實在是太好笑了啊！」
彷彿最後的大贏家般，魔皇攤開雙臂，放聲大笑，尖銳刺耳的笑聲，震響山谷。
「陛下，現在，在下能證明自己對陛下的歸順誠意了么？」
白青凌平靜的問道。
「不，還不夠。」
魔皇姜北離目光狡黠的看向少年：「你想在本皇手中，討一分活路，是否？」
「是，能活么？」
少年亦是皺起眉頭，目光肅然道。
「恐怕活不成。」
東土之主搖頭。
「為什麼？為了投降於您，我都不惜犯忌弒師，這還不夠么？」
少年咬牙道。
「你這小子生有反骨，今日能弒師，明日便能弒主，本皇如何能容你？」
魔皇嘴角泛起笑意，眼神中卻是凝聚出凜然殺意：「來人，將這小子拿下，送他跟沐心嵐團聚！」
「可惜，陛下，你一個人似乎說了不算。」
「哦？」
姜北離眯起了眼睛：「小子，死到臨頭，還大放厥詞，有意思么？」
「抱歉了，陛下，我之所以願意歸降，並非出於對您的信任，要知道，我白青凌極少願意用性命去賭一個不確定的未來。」
少年魔尊一邊說着，嘴角亦是浮現出一抹莫名的笑意：「前輩！你還不願意現身么？你先前授予青凌《蠱尊寶典》，難道就是為了看我，在此處隕落么？」
少年這話一出。
在場眾人包括魔皇姜北離本人在內，皆是身形一震，順着少年的目光看去。
「哎。」
一道滄桑的嘆息聲，從畫面的盡頭傳來。
緊接着，一名手持拂塵，身披青色道袍，清雋瘦削，仙風道骨的老者，緩緩自虛空中，顯化真身。
「我靠！還真是那個幫助魔尊屠滅師門的神秘老人！他還沒離開！」
場外，無數人高聲叫了出來。
四象極宮頂層，藏劍室。
或許是這場電影看得太久。
白楓緩緩站起身來，大喇喇的伸了一個懶腰，活絡了一番筋骨后，這才不緊不慢的看向面前，掩面抽泣的一生之敵：
「好了，沐聖不，還是叫你師叔吧，師叔，現在你已知曉了一切，作出選擇吧。」
「與本尊在此處亮劍，還是」
「白青凌！你這混小子！」
沐心嵐雙眸濕紅，一臉幽怨的瞪着眼前的高大魔影：「為什麼.為什麼你當初不同本座商量！還有！封魔谷那一戰，你根本沒有全力！對么？你是想求死？」
「關於這個問題，師叔心中出現的第一個答案，或許便是真相。」
「好了，師叔，與其糾結這些無謂的小事，你我如今再次相見，不真刀真槍的發生一些什麼事，恐怕對世人也不好交代把？」
白楓目光深邃的說着，踏空而上，來到了穹頂的劍鼎之上。
他一隻手緊捏「蛻命蟬」，另一隻手探向懸空的魔劍，隨時準備取劍跑路！
就在這時，身後一道哽咽的女聲傳來：
「不不要！」
「啊？」
白楓微微一愣，回眸看向淚流滿面，情緒已然決堤的道門玄女：「怎麼了，師叔？您莫非看上癮了？」
「我」
沐心嵐咬了咬唇，猶豫半晌，還是紅著臉說了出來：「既來之則安之！本座想要看完這段記憶！看看你這狂妄自大的小子，最後如何從魔皇手中逃脫，又是如何去了黃泉死界，取回姐姐的神魂的！還有.」
她低下頭，語氣變得有幾分嬌嗔：「你這小白眼狼，那一百年裏，對本座當真沒有一絲愧疚么？」
「您最想問的，恐怕是最後一點吧。」
白楓輕笑一聲道：「你忘了么，在這段記憶畫面里，本尊曾經頓悟到一件事情，真正的大愛，從來就不是只能給一個人的。」
「你你這話什麼意思？」
聽了這話，沐心嵐臉頰泛起微紅，那雙霸氣絕倫的輪迴仙瞳，竟是出現了一絲少女般的悸動與驚惶！
在對方期待的目光下。
白楓卻是搖了搖頭：「您別誤會，在過去白青凌的心中，從頭到尾，都是師尊，沒您的事情，而現在——」
「抱歉，我的夫人來了。」
「不對.她暫時還是別人的夫人。」
說完，完全無視面前一臉愕然的道門玄女，白楓來到窗邊，放出神識，朝下方探照而去。
便是清晰的瞥見了兩道熟悉的倩影！
正是任夫人韓錦娘和.可愛懂事，擁有冰火兩重天蜜雪冰糖的教女，葉紅衣！
弄清了一切原委。
也是時候。
開始屬於白楓的新的人生篇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