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素懷宸在看到那個孩子之前，正在樹上假寐，偶爾有風穿過樹林間，帶起了純陽道子額前的碎發，整個場景看起來閑適而美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純陽道子身上那件簡陋的粗麻衣服。時逢亂世，戰國七雄之間摩擦不斷，邊界城市更是會出現一日之間幾易其主的現象，素懷宸不想惹麻煩，在出山谷之時就把那套蚩靈道袍放進了包裹界面，只穿著去山間採藥才會穿的粗麻衣服，他把「鴻靈鎮仙」劍用粗布層層包裹起來，又帶上了斗笠，打扮的和普通山民一般。但他不去找麻煩，不代表麻煩不來找他。素懷宸在離開雲夢山後，不光遇到流寇，虎狼蟲蛇都遇到了不少，白日里他在察覺到的時候就悄悄避開了，而夜裡睡著之後，往往會被殺氣驚醒，在利刃或尖牙離自己僅有幾寸之遙時迅速開啟「坐忘無我」格擋攻擊，再反手以樹枝將來襲的人或動物擊殺。時間久了，素懷宸自然而然的養成了在樹上睡覺和隨時隨地開啟「坐忘無我」的習慣。

素懷宸在察覺到有一群人的腳步聲慢慢靠近時，並沒怎麼在意，等到腳步聲停下來，又逐漸響起了一群孩子的爭執聲，緊接著鋪天蓋地的殺氣從地上傳了過來，素懷宸心中一緊，當即睜開雙眸，便對上了那雙如野獸般純粹而漆黑的眼睛。

那樣的眼神看的素懷宸心中一凜，然而那個孩子接下來的動作更出乎他的意料。孩子伏下了身體，手裡有暗芒一閃而過，然後朝著對面領頭的半大少年衝過去。素懷宸一個翻身從樹上躍下，握住了那個孩子划向少年脖頸的手。孩子隱藏在指縫的是一塊已經打磨過的黑曜石，鋒利的尖端堪堪抵到少年的頸總動脈。在素懷宸強制性移開那孩子的手時，少年的脖頸立刻出現了一條細細的血線。

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素懷宸拎著那個孩子的后衣領，運起輕功「逍遙遊」，消失在了樹林之間。

在拎著那個孩子后衣領時，孩子那張髒兮兮的臉上看不出表情，只是原本凶戾的雙眸帶上了一絲驚懼。然而在落地后，那個孩子惡狠狠的咬了素懷宸一口，快速的往後退了幾步，隨即滿懷戒備的盯著眼前的純陽道子。素懷宸揭下了頭上的斗笠，露出了那張清雋俊秀的面孔，他輕聲說道：「別怕，在下……並非惡人。」

衣衫襤褸的孩子仍然處於戒備狀態，在看見素懷宸手上被他咬過的地方完全沒有傷口時，眼中的驚懼之色更甚，他默默伏身，緊緊盯著素懷宸，像一隻被激怒的小獸。素懷宸略一思忖，解除了身上的「坐忘無我」防護，他試探著靠近那個孩子，距離每拉近一點，孩子手也隨之攥緊。等到兩人之間僅有五步之遙時，孩子朝著素懷宸躍去，手中的黑曜石瞄準了素懷宸的脖頸。純陽道子側身避過，右手緊緊握住孩子的手腕，憤怒的小獸毫不猶豫張口，咬向對方的胳膊，在感受到口中的血腥味時，孩子仍然惡狠狠地盯著素懷宸。

胳膊受傷的地方傳來一陣陣劇痛，素懷宸連眉頭也沒皺一下，仍舊不溫不火的看著那個孩子，而後輕輕伸出另一隻手，安撫性的拍了拍孩子的後背。過了好一陣，孩子眼中的兇狠才一點一點褪去，他遲緩的鬆口放開了純陽道子的胳膊，素懷宸也隨之鬆手放開了對方的手腕，他看著孩子的眸中凝滿了疑惑，耳畔響起了聽不出性別的聲音：

【隱元秘鑒：華夏戰國名將·戰神。】

【系統提示：任務「天下·初定」完成度百分之五。】

微微挑眉，純陽道子揉了揉孩子的頭頂，聲音溫和：「在下素懷宸。」

孩子擋開了素懷宸的手，張了張口，半天才發出聲音：「咩？」

想了想孩子之前的兇狠模樣，素懷宸沒忍住，輕聲笑了出來。衣衫襤褸的孩子眸中疑惑之色越來越濃，他敏銳的察覺到眼前之人的心情很好，可是完全不知道對方到底在笑什麼。素懷宸深吸一口氣忍住笑，又問道：「此處可有村落？」

「嗯，有。」小孩子想了想，揚起了臉，「是白家村。」

「噗～白咩么？」素懷宸覺得自己有點憋不住了，忍不住又伸手捏了捏小孩子的臉頰，然後半蹲下了身體，平視著小孩子，近乎自言自語的開口，「這樣的名字，真的能成為那樣的存在？」

彼時素懷宸還沒有開啟「隱元秘鑒」界面，自然也就無法去查詢已經收錄過的所有資料，等到很久以後他遇上了一雙一模一樣的眸子，才想起來去重新查看這位戰國名將的信息。羋姓，白氏，名起。「羋」這個字，古音同「咩」。

素懷宸知道自己大概是遇到了攻略任務最重要的「劇情人物」，可是在那聲系統提示之後，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響起，素懷宸查詢了系統任務界面，完成進度一直停留在百分之五。因為不知道怎麼繼續下去這個任務，素懷宸索性就住在了附近的森林裡。基本上白家村的村民都沒有發現素懷宸的存在，小白咩倒是隔三差五跑過來，不過總是遠遠的看著素懷宸，很少靠近。純陽道子也不去揭破他，直到這孩子主動來靠近自己時，素懷宸才在他不反對的情況下，給他擦乾淨了臉，擦完臉后純陽道子的第一反應是，這哪裡是「白咩」，明明就是「黑狼」。

哪怕素懷宸從「系統告知」那裡知道這孩子日後會是戰國時期的戰神，可在他幾番探查下才發現，這孩子也不過是個目不識丁的人。素懷宸皺著眉翻查著自己的包裹界面，目光最終定格在他一直沒去注意過的銀色面具上。系統曾經提過這個面具也是道具之一，具體用途不詳，素懷宸端詳了這個面具許久，鬼使神差的戴在了自己臉上。在面具附上去的那一瞬，他的眼前一黑，頓時失去了直覺。

小白咩如往常一般跑到了樹林里，這裡新來的一個人讓他覺得很有意思。等到他走到那株古樹前，才看見原本應該在打坐的純陽道子躺在了地上，臉上不知何時帶上了一個銀色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張面龐。小白咩好奇的伸出手想要觸摸那個面具，突然間感覺到一股濃烈的殺氣，他還來不及反應，一陣天旋地轉之後，便被人掐著脖子按在地上。

純陽道子露在外面的小半張臉和那塊面具一般冰冷堅硬，在雙藏在面具之後的眸子，正如嗜血的野獸一般，泛著猩紅色的光，絲毫不見往日的溫潤平和。他輕而易舉的制住了小孩子的反抗，掐在對方脖頸上的手越收越緊，薄唇微微勾出了一個上揚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