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她好像有點漂亮

第十八章 她好像有點漂亮

水聲嘩啦啦的,水盆里的衣物已經沒有殘餘泡沫。

寧欣閉上眼睛,沉沉的吸了口氣。

她再睜開眼睛,關上水龍頭,側頭對老廖皮笑肉不笑:「你想抱抱我嗎?」

老廖受寵若驚,猥瑣的臉部肌肉因為興奮開始不受控制的抖動。

他根本沒注意,寧欣抬手抓起水槽上的一塊布條往手上纏。

他只想立馬抱上去,就在這兒。

他抬起雙手,一步向前撲上去。

寧欣側步一閃,微微弓腰,右拳直接招呼老廖肝部位置。

老廖瞬間倒地,痛得失語,捂住側腰左右翻滾。

寧欣把手上的布條一圈一圈拆開,上前一步,蹲下:「你知道我缺錢,知道我是大學生,知道我家裡沒大人,那你知道我的大學專業嗎?」

老廖疼得喘不上氣。

寧欣冷冷睨著他,語氣緩:「不巧,拳擊運動員,解決你很輕鬆。」

她把打濕的布條扔他身上,站起身:「這一拳對你來說重了點,不過也是你騷擾我兩年應得的。」

說完,寧欣打算把水盆里的衣物擰擰水。

可她注意到不遠處的人,身體一僵,緩慢側頭看向右邊。

何東帆挽著袖子站在那兒,仿若失魂。

寧欣眨眨眼睛,看一眼地上的老廖,再看一眼何東帆。

她唇動了動,還未說出話。

何東帆已經回神,大步走近,指著地上的人,怒不可遏:「他都騷擾你兩年了?!!!」

寧欣沒立即應話。

何東帆替她不平:「就一拳了事?」

寧欣瞧一眼老廖,解釋這一拳不簡單:「這個位置,五分力,夠他痛了。」

打滾的老廖身子一僵,五分?只是五分?他感覺內臟都移了位。

不等何東帆再說話,寧欣轉身把衣物擰水,語氣平淡的像是話家常:「你怎麼來了?我打算洗完衣服就去幫你問電瓶車。」

「不用問了。」何東帆狠狠地盯著地上的老廖,「我已經拿回來了。」

寧欣『哦』了一聲:「那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兒嗎?」

「我、我有事兒跟你說。」

寧欣半信半疑瞥一眼何東帆:「好,你等我一下。」

寧欣把東西收撿好,端著盆:「走吧。」

這時,稍稍緩過氣的老廖從地上半坐起來,面色有些發白:「站住!你、你得陪我醫藥費!」

寧欣轉頭:「……」

老廖指著腰側:「我要去醫院檢查!賠錢!!」

何東帆不爽的『嘖』了聲,剛往前一步,被寧欣用盆擋住。

她往前走,盆擱在腰側的位置:「你怎麼證明是我打了你?」

老廖呲著黑黢黢的牙:「不認賬是吧?」

寧欣無辜臉看何東帆:「我打他了嗎?」

何東帆眉梢一揚,聳肩,很配合:「沒有。」

老廖氣得手指發顫:「你!你們認識!他說的話你看警察信不信!!」

「警察是吧?」寧欣語氣悠悠,「那我們去警察局聊聊,看誰能證明我打了你,誰又能證明你一直騷擾我。」

老廖品行不端,對寧欣口頭騷擾的事兒住這兒的人都知道。

特別是幾個大嬸,看不慣他這行為,平時都會嘴上變著道兒的罵他幾句。

所以鬧去警局,還真不好說。

寧欣知道老廖沒那個膽兒鬧去警局,端著盆轉頭看何東帆一眼:「走吧。」

兩人無視老廖,往前走。

何東帆不明白:「你怎麼能被他騷擾兩年?這種人第一次就該打得他叫你爸爸!」

寧欣無語地看一眼何東帆,接過話:「你以為我不想打他?」

「…那你怎麼忍兩年才動手?」

「我平時不在家,只有我媽媽在。」她語氣弱弱的說,「萬一他趁我不在找我媽媽麻煩怎麼辦?」

何東帆想了想,也是。

兩秒后,他又問:「所以,你媽媽…和你要搬走了嗎?」

寧欣搖頭:「再過兩天,我媽媽要入院治療,就不住這兒了。」

「那你呢?」

「我當然還住這兒啊。」

何東帆看看周圍,還是覺得她住在這兒不好:「你要不換個地兒住吧?」

「有這個打算。」她說。

話說到這兒,何東帆也不知道還能再多說什麼。

兩人進屋,寧媽媽正靠著牆邊發獃,嘴裡念念有詞,但聽不懂。

寧欣把盆里的衣物又擰了擰,掛在床尾的衣架上,正對著小太陽。

何東帆看她忙活著,問:「我昨天給你發簡訊,收到了嗎?」

「嗯,你說你到家了。」

「那你怎麼沒回我?」

「…我沒什麼話費了。」

「行吧。」何東帆撇開臉,「我還以為發錯人了。」

寧欣舔舔唇,岔開話題:「何東帆,你剛說有事兒要跟我說,是什麼事兒?」

「啊。」何東帆扭過身子,手肘撐在桌子上,「我想說,周日你要不要也幫我補課?」

「???」寧欣一時沒吭聲。

她不是不願意,她千百個願意。

她只是不理解。

何東帆又撇開臉,自顧自的說:「我這不是擔心成績不達標,被逼著回我爸那兒嗎?」

「你別擔心。」寧欣端著盆走到門口,把剩餘的水往外一潑,「我相信你可以。」

「所以,你願意?」

「當然願意。」

何東帆扯開嘴角,從包里摸出錢:「對了,這些錢,是我還給你的。」

寧欣走過來,不明白:「還我?」

「嗯,在網吧那會兒,你不是請我吃泡麵那些嗎?還不止一次。」

寧欣笑著拒絕:「那些不用還,我在那兒上夜班,老闆提供一餐泡麵的,所以不用錢。」

他微微蹙眉:「那我吃了,你不就沒得吃了。」

「你不吃我也不能吃啊,我們運動員不允許吃那些。」

何東帆點點頭,把錢直接放桌子上:「那天,你還請我在外面吃過一頓早餐來著。」

寧欣把錢拿起來,遞到何東帆面前:「本來就說好請你吃的,你拿回去。」

何東帆沒伸手接。

寧欣晃了晃錢,催促:「快點兒。」

何東帆這才伸手把錢接回來。

寧欣送何東帆走的時候,同他商量周日的補課時間調整為上午,因為她下午有兼職。

何東帆欣然答應。

何東帆沒讓寧欣送多遠,他說他認得路,便自己騎著小電驢走了。

寧欣回到家,一頓收拾東西,無意瞥見桌子上放著一疊錢,被水杯壓著。

寧欣數了數,有兩百多塊。

想必是何東帆留下的。

她嘆了口氣,把錢放進書包里,打算下次還給他。

也是這時,她後知後覺,何東帆提出周日補課這事兒,是真的想補課,還是了解她的困境可憐她,對她的善意?

晚上,盛昱下班來找寧欣,他帶了四千塊錢過來,全部給寧欣。

寧欣昨天才被他教訓了不分彼此,於是沒說什麼,把錢收下。

順便,把今天何東帆來找自己的事兒說了,也說了何東帆好像對自己出自善意才要求增加補課。

盛昱看出寧欣的糾結,寬慰她:「欣欣,就算這件事是他出自對你的善意,你也不要有虧欠感,你盡心儘力給他補課,讓他提高成績,就是你的回報。」

寧欣糾結一天的心情豁然開朗。

她太怕虧欠,無意識就把自己關進死胡同。

盛昱說得對,她現在要做的是,幫何東帆提高成績。

初十,寧欣兼職請假,陪媽媽入院。

那天,她在醫院跑上跑下辦理各種手續,晚上,主治醫生來給寧欣講大致的治療程序和探視規則,讓她簽字。

寧欣落筆前,有些猶豫:「一周最多只能探視兩次嗎?」

醫生:「這是規定,所有家屬一樣,你不用擔心。精神病患者不比其他病人,我們管理照料起來會更複雜,家屬還是盡量配合。」

寧欣點點頭,簽字:「麻煩你們了。」

盛昱下班時給寧欣打電話,得知她還在醫院,下了班便直接到醫院。

寧欣正好出醫院,遠遠看見盛昱跑過去。

她抱住他:「都辦理好了,心裡空空的。」

盛昱大概知道她什麼心情:「阿姨好了,我們一起來接她。」

她點頭:「好。」

她心裡勸慰自己,不用擔心,媽媽在這裡接受治療,住的環境比棚戶區更好,一天二十四小時有護士照看,真的不用擔心。

可這樣想著,她依舊晚上睡不著。

周六上午,是醫院規定的探視時間。

那天,寧欣和盛昱一大早就到醫院。

寧媽媽雖然還是不認人、說胡話,但精神看上去有明顯的好轉。

寧欣這才放心些。

中午,寧欣和盛昱簡單在外面吃完午飯,便分開了。

寧欣要去給何東帆補課,盛昱要回去寫論文。

寧欣到四合院的時候,老太太在。

距離上次見,僅僅兩年,她頭髮完全變成銀絲。

老太太跟寧欣寒暄兩句,便回屋休息。

寧欣覺得,歲月這種東西,總是在年邁之人身上格外明顯。

而對於少年,一點也看不見痕迹。

比如何東帆,寧欣看他就如同初識一樣,青雉、無畏、朝氣。

北都的冷空氣漸漸褪去,陽光開始明媚,樹枝冒出嫩芽,花朵也開始鬥豔。

寧媽媽的狀況肉眼可見的變好,盛昱的論文只等答辯,工作方面也得到公司認可,寧欣確確實實的感受到『一切都在變好』。

可她今天不太好。

她來給何東帆補課,收到他一道未解開的難題。

她看完題目,嚕嚕嘴:「你先做作業,這題我解解看。」

何東帆沒吭聲,把作業本拿出來做作業。

俗話說,春困秋乏。

被暖陽罩著半個身子,還有徐徐的輕風,何東帆很快就困了。

他警惕地看了眼寧欣,看她拿著張紙在做輔助圖,他便悄悄然打盹兒。

他手心撐著太陽穴,寬大的手掌遮住眼睛部位,合上睏乏的眼皮,心道就眯兩秒鐘…就兩秒鐘……

突然,他腦袋一歪失去重心,下墜感讓他意識回籠,立馬警惕地去看寧欣。

她還在算那道題。

被玻璃窗折射的陽光印在她臉頰上,她皮膚又白又細膩,清晰的能看見細絨毛。

她五官舒展,眼尾微微上翹,睫毛卷翹像小刷子,鼻樑直曲適中,唇瓣微微豐盈。

是很淡然、很清冷的長相。

何東帆腦袋還有些睏乏的昏沉。

他視線向下,落在她唇上,又一寸寸上挪,最後定在她眼尾上。

他不自覺探身子靠近了些。

他才注意到,她右眼尾處,有顆不明顯的小痣。

寧欣嘴角一勾,在紙上勾畫兩下,倏然側頭。

她看著他,眼睛笑成月牙狀:「答案是根號三。」

何東帆與她視線相撞,整個身子猛地往後靠,目光上移又下落,最後定在草稿紙上:「是、是嗎?」

寧欣點頭,把題冊往何東帆那邊移了些:「你過來,我給你詳細講一下解題思路。」

何東帆沒動。

寧欣握著筆,重新畫輔助圖。

畫完,她看他還坐的遠遠的。

她秀眉輕輕擰著,用筆帽敲書桌:「何東帆,你魂魄飄哪裡去了?」

何東帆稍微靠近了些。

她細心認真的給他講解題思路。

他卻悄然出神。

他微側頭,看著她很近的側臉。

他覺得,她好像有點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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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千吻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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