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你都長這麼大了

這是祝新年第一次看到鶴雲子成年時期的樣子，他們第一次在地裂深淵中相遇的時候鶴雲子就已經是十七八歲的鶴髮童顏的模樣了，後來數次加固封魔井耗盡靈力，身形也就越來越小了。

鶴雲子升一品的時候大概不到三十歲，與祝新年、裴少橋等人一樣，都屬於青年才俊，也正是因為他年紀輕輕就晉陞一品高手行列，所以人間修真界才會將開天門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只可惜世事弄人，最後竟由他的弟子祝新年開了天門，拯救三界於水火之中。

此時的鶴雲子還沒完全記起長眠之前的事情，但卻覺得祝新年尤為眼熟，目光不禁朝他看來，隨着祝新年走動的腳步一路來到自己身前。

祝新年繼承了秦王血脈，長得人高馬大，比成年時期的鶴雲子還要高一些，他走進石床，長長的身影籠罩在鶴雲子頭頂，雖然還未記起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具體身份，但鶴雲子的眉心已經蹙了起來，似乎對祝新年居高臨下俯視自己的模樣非常不滿。

鶴雲子一瞪眼，祝新年趕忙舉手解釋道：「師尊別怒，不是弟子不拜您，實在現在身份懸殊太大，您還是凡人之身，受我一拜怕是后十世的福澤都要虧進去，您還是忍一忍吧。」

天道大神是三界最高真神，只能別人拜他，他是絕對不可以去拜別人的，不然輕則有損福澤，重則直接折壽，就算對方是他的師尊也不能例外。

滿頭銀髮的鶴雲子審視了祝新年半晌，這個年輕人的容貌終於從他塵封多年的記憶深處浮現出來，一個被人追殺的毛頭小子的形象與面前這個人高馬大的男子身影重合，最終化為一個熟悉的姓名從鶴雲子喉嚨里鑽出來。

「祝新年？」

聽到自己的名字從師尊嘴裏念出來的時候，祝新年心中五味雜陳，最多的自然是對多年夙願終於得償的欣喜和滿足，同時也心頭泛起一陣酸苦，沿着咽喉直衝眼眶，令他雙目一紅，險些熱淚盈眶。

「師尊……」

祝新年深吸一口氣，但嗓音依然難以抑制地微微顫抖，他半蹲下來，保持視線比鶴雲子略矮一些的角度，稍稍仰頭望着鶴雲子，道。

「弟子不負師尊囑託，總算是開天門入天城，誅滅魔主和創世神，為所有為他們所害的人報仇雪恨，也終於還這天下一個太平了……」

直到祝新年開口說話，鶴雲子的記憶才終於全部恢復，他記起了自己羽化長眠之前的全部經歷，也記起了自己曾經交代過祝新年要做什麼，眼下祝新年站在自己面前，說他已經完成了人間修真界千年來的夙願，雖然祝新年的成就確實驚人，但鶴雲子並不感到驚訝，因為當年他決定將祝新年帶回天工學院的時候就知道這個孩子將來絕對成就不凡。

「晃眼你都長這麼大了啊……」

鶴雲子耗盡靈力羽化長眠的時候祝新年未滿二十歲，還是個尚待成長的少年，雖然鶴雲子並不驚訝他會有今日的成就，但卻心疼這個孩子到底經歷了多少磨難才能一路掃清障礙完成最終的目標。

這一路走來所經歷的艱辛就算祝新年不說，鶴雲子也大概能想像出來，但要對祝新年這樣性格的人說「辛苦了，你真不容易」這種話反倒顯得矯情，加上鶴雲子本身也不是一個喜歡把心中所想宣之於口的人，所以這對師徒見面並未如其他人所想的那樣上演一幕潸然淚下的動人大戲。

鶴雲子只是伸出手，祝新年見狀立刻明白師尊的意思，當即低下頭迎過來，讓鶴雲子輕輕拍了拍他的頭頂。

那力道不重不輕，雖未言語，祝新年卻清楚地明白師尊要對自己說什麼，只是鶴雲子一向做得多說得少，他向來言辭犀利，若真是開了口，指不定說不出什麼煽情的話，反倒要訓斥祝新年幾句，為了不讓自己的唇槍舌劍破壞現場的氣氛，鶴雲子也非常有自知之明地選擇了以行動代替語言，以親拍祝新年頭頂來表達他對自己這個關門弟子的心疼。

「師尊能順利復甦，弟子這一路過五關斬六將所有的辛苦就都是值得的。」

祝新年欣喜道：「如今三界恢復太平，三所天工學院也重新整合為一所，白玉京天工城的仙師帶了新的仙法下界，正在天工學院中授課，等師尊身體徹底恢復，便要好好去看一看這新世界才好。」

要恢復靈力其實非常簡單，只要有能力超凡的人為他們輸送靈力就行，但沉眠多年的意識和身體的融合卻需要時間，長久不活動的肌肉和骨骼也需要重新積攢力量，現場大多數被喚醒的仙師們尚且不能做大動作，如鶴雲子這樣剛剛蘇醒就能抬手的人寥寥無幾。

聽祝新年這樣說，鶴雲子當即點頭道：「好啊，沒想到為師有生之年竟然也能看到白玉京的仙法，不知這天上地下的修真之道到底有什麼區別，竟叫凡人和天人生出這般大的區別來。」

鶴雲子要麼不開口，只要開口就必定會有一個倒霉蛋變成他的攻擊對象，其實他說這番話的時候倒也沒想要攻擊誰，但在場的幾位仙人就感覺背後一涼，好像有無形的利矢憑空扎到了他們背上。

天工學院和天工城本該一脈相連，卻因為創世神設下的天門導致傳承失序，讓天工學院的人苦練了這麼多年過時的仙法，不僅難開天門，現在想要重新趕上天工城的進度也不是短時間內能完成的事情。

除了陸夜和曦女這兩位在問仙城出生的天人之外，祝新年和裴少橋都是後來飛升的，又都在天工學院和天工城兩個地方上過課，他倆清楚地明白雙方之間的教學差距，也知道鶴雲子的話雖然難聽卻不無道理，人間修真界本該源源不斷天城輸送優秀的修真者，天工學院和天工城本是晉陞關係，現在卻被活生生拉開了幾個維度。

代表人間修真者最高品階的一品高手，與代表天界修真者最低品階的天人境玄品之間都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鴻溝，其他品階就更不用說了，歸根究底造成這個問題的原因就是創世神和滅世神那兩兄弟互斗，凡人是實打實的受害者，所以鶴雲子明嘲暗諷天人幾句倒也無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