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4章 此心安處

太子爺回來了，全城轟動，放眼望去，密密麻麻，人山人海，在地球上，徐林在電視上看旅遊旺季人擠人，那也就幾萬人而已，上億人匯聚在城門之外，徐林還真有些頭暈，萬人空巷，這個成語產生的格局小了。

在地球上，人口上億的國家也才十四個而已。

可這些人的命確實是自己救的，他們要出來，誰也管不住，大概是在當流民的時候，他們怕了，知道生命可貴，這麼多人出來，也不曾發生踩踏事故。

想起了剛離開的時候，這裡只有區區萬餘人，現而今，人口上億。

這上億人，等著自己吃飯呢呀！

徐林牽馬而行，帶著青鯉進了人群當中，百姓們忽然跪下了，就這望不到邊際的上萬人跪了漫山遍野，他們不停地喊：「太子萬歲，太子萬歲。」

徐林一時語塞，也只能回應：「大家好，你們好，我是徐林。」

萌萌忽然從人群中竄了出來，死死將徐林抱在懷中，嗚嗚地哭，徐林心疼道：「怎麼啦，有人欺負你了？」

萌萌使勁搖頭，道：「沒人欺負我，就是想您了。」

芳菲也從人群中竄了出來，對百姓道：「鄉親們，大家先回家，太子也回來了，大家只要好好活著，總能看到太子爺的尊榮！」

芳菲說話好使，百姓們就這樣有秩序地散開。

這一幕都被龍鱗看在眼中，他看向徐林的眼神全是崇敬。在烽火道，在京城，對於皇親國戚，老百姓不罵娘就不錯了。

徐林廢了好大的勁才進了新朔方城，這個城市只容納五百萬百姓，使勁擠一擠，能容納三千萬百姓，現在上億人口都擠了進來，連牛棚和羊圈都擠著滿滿的人，連一個拉屎撒尿的地方都沒有，再看他們吃的東西，幾乎有一大半的人每天只喝半碗牛奶，瘦得跟猴子一樣。

芳菲生怕這些人把那成群的牛羊吃了，便把幾十萬牛羊放養在了那片綠洲之中，但凡看到有誰敢捕獵，便要人頭落地，然後扔給野獸吃，這樣寒冷的天氣，野獸也沒辦法活。

徐林本以為大家生活的不錯，可是誰想得到這麼苦？現在冬天才入數九，最冷的時候還沒有來臨，這麼下去，朔方城也餓殍遍地。

徐林伸手摸了摸地面，集中供暖燒的不錯，在彌菲去北方之前，發現了一座露天的煤山，有了這個資源，供暖不是問題，最重要的還是吃喝。

接下來徐林著重看了看窗戶，貼的都是透明的琉璃，他回憶了一下西南地區的窗戶，都貼著羅布，琉璃本來是很貴重的東西，但是自己將燒制玻璃的技術提供出來，這東西立馬變得不值錢了。

徐林回了自己的地方，原先的朔方城翻修了一遍，原來可容納三萬人的小城，現在已經完全變成了自己的府邸，狼牙的戰士都住在這裡，趙二爺的身份特殊，還在原先的地方住，鬼方魔女帶來的那小孩兒和趙二爺住在一起，虎頭虎腦，也不知道是誰的孩子。

得知徐林回來了，最開心的要數趙二爺，老頭領著一兜子靈芝丸在城門口等著徐林，也不知道怎麼滴，自己走的時候，老頭的精神還好，身體也硬朗，可是這一次回來，老頭的背脊非常佝僂，精神頭也不好。

「太子爺，您在鬼方的事情，在西南的事情，如雷貫耳，您是不是覺得老百姓活的太苦了？他們可一點兒不苦，每天談天說地，把你的事迹說的神乎其神。」

徐林伸手攙起了趙二爺，道：「神什麼神呀，這麼多人擠著，疾病，瘟疫，矛盾，都是隱患。二爺誒，愁死我了！」

趙二爺笑道：「還不是你自己招攬來的？老頭子在京城的時候都沒有見過這麼多人，新城剛建起來的時候，大家還納悶，這麼多人住得下嗎？後面，好傢夥，不過來的都是青壯年，那些年老體衰的也走不來不是？萬里迢迢。」

徐林道：「那城建的，住一千萬就顯得擠了，人流量五千萬是巔峰，這弄的，我還以為你們有法子給他們在城外搭一些帳篷呢。」

「哪有那麼多布匹呀！咱們這裡啥都缺呀，你帶回來的那些氈布，哪夠這麼多人用，你說的嘛，好鋼用在刀把上。」

「嗯，現在冶鍊技術這麼發達，好鋼也只能用在刀把上了。」徐林看了看天上忽然飄來的雪，道：「過了這個冬天就好了，這個地方，可是種棉花的好地方，不知道彌菲能給我帶回來什麼驚喜。」

徐林上了城頭，又騎在了城牆邊上，趙二爺跟著他，嘀咕道：「出城打了一仗，還這麼喜歡爬高，那個鬼方的女子留下的那個小孩兒可了不得，有過目不忘的本事，而且天氣越是冷，這小子身上越是熱，前幾天的極寒天氣，他的身上都可以炒菜了。」

徐林十分詫異，天底下有這樣的人？

徐林這才第一次注意到了這個小男孩，他此刻正怯生生地站在趙二爺的身後，半年不見，看不出他多大年齡了。

四五歲，七八歲，十幾歲，都有可能。

徐林讓他過來，伸手聽了聽他的脈搏，和正常人沒什麼不同的，而他的皮膚果真燙的嚇人，徐林忽然神遊萬里，心中尋思，如果把這小子扔到新朔方城中，會不會起到供暖的效果？

徐林問：「吃的東西正常吧？」

「我們吃什麼他吃什麼。」

徐林捏了捏這小孩兒的臉，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孩兒怯生生道：「我叫祝融！」

徐林聽后樂的眼睛都眯成了月牙狀，道：「也不知道是真火神，還是巧合。以後就當我弟子吧！」

徐林又問：「二爺，我哮天呢？不會是被人們吃了吧？」

「沒有沒有，這東西有靈性，你不在，它就跑了，您這回來了，說不定它很快就回來了。」

徐林道：「得趕快把大家的資金流動起來，光靠我養一億人，養不起啊，芳菲……芳菲呢？」

芳菲「噔噔噔」地從樓梯跑了上來，道：「這兒呢，爺，我在這兒！」

芳菲給徐林拿了一塊毯子，還提著一個飯籃，徐林從回來以後還沒有吃飯呢。

徐林道：「你倒是乖，咱們朔方城現在的行政官員有幾個？」

「沒有啊，就我管著呢。」

「那不得累死？芳菲，你這樣，把這人口中有功名的，找出來，能讀會寫的找出來，然後發兩道指令，第一，咱們朔方城賣糧食，價格讓那些有功名的合計一下；第二，招募伐木工人，採石工人，養馬工人，工錢讓他們也合計一下，還有咱們大量收購百姓們的舊物，大家也定一下價格。」

芳菲道：「好嘞，還有呢？」

「寫一條公告，自沙漠以西，青龍雪山以東，南北三千公里都是西北三郡的地盤兒，大家可以隨意選地址，在這裡安家，可以隨意圈地開墾種糧，朔方城免所有稅，並鼓勵發展工商業，製造業，嚴禁金融行業。反正就這麼個意思，你看著寫。」

芳菲頭腦極為活泛，頓時便知道了太子爺想發展什麼。

她有些好奇，道：「爺，咱們不收稅，咱們的家丁丫鬟怎麼養？咱們的軍隊怎麼養？您帶回來的那些錢，多是多，可也不能光出不進啊！」

徐林樂道：「你家太子爺還沒點兒掙錢的本事了？鹽政，對外貿易，都由都督府打理。」

「對外貿易？我姐姐？」

徐林點點頭，道：「就你聰明，只要胡人，鬼方人踏實肯干，勤勞勇敢，咱們的百姓一定會過上好日子的。」

徐林發現，母后和姐姐給自己安排的人都是難得的人才，芳菲得到了自己的首肯，完全把自己的才華使出來了，寒冬臘月，她帶領著上千有些能力的人開啟了史無前例的墾荒運動，他帶來的財產很快便流通了出去。

徐林自然不會讓他們放肆地去破壞環境，樹，砍伐一棵，便要在暖房中培育十棵樹苗，他不準緊著一處挖，而是先把那些長的過密的叢林砍伐一些。

沙漠還要綠化，肯定不能讓已有的綠洲沙漠化。

給百姓留下的地，大多是沙地戈壁和鹽鹼地，可是他們都十分歡喜，即便這些地現在還長不出莊稼，他們也會無比珍惜，這是農民生命的依靠。

全是石頭有什麼關係，太子爺不是要收石頭嗎？把石頭賣給太子爺，自己再挑一些土去地里就好，沒有水怎麼辦？太子爺說了，哪裡有田地，開春哪裡就有水，太子爺從來不說空話。

徐林每天除了睡覺，早練武，晚讀書，其他的時候就騎在城牆上看這些在這寒冷的天氣乾的熱火朝天的百姓，這是來自隆冬時節的生機勃勃。

狼牙戰士們的地是分配的，房子也是分配的，因為他們要時刻聚集起來，隨時應對可能來臨的戰爭。

很快，芳菲就告訴徐林，家裡沒錢了，一個億的人口，那點兒錢算什麼。

徐林道：「把野外散養的牛羊馬匹收拾回來，可以賣出去，也可以抵百姓們工錢，庫房裡的鹽可以賣了。」

芳菲一邊走一邊打算盤，嘴裡嘟囔道：「差不多可以做到收支平衡了。」

徐林急忙上前，將她扶了起來，道：「走路就好好走路，下面是台階，我看著你就要往下滾。」

芳菲抬著頭對著徐林傻傻一樂，蹦蹦跳跳地朝著城牆上走了下去。

看著芳菲的背影，徐林越發想念彌菲，他把自己的馬從馬廄里牽了出來，青鯉遠遠看到，急忙跑了過去，喊道：「爺，您去哪兒，我也去！」

徐林肯定得帶著，這姑娘一天看不到自己就失魂落魄，得為她的身體考慮。

在城外，青鯉道：「看大家忙碌，感覺天氣都不那麼冷了。」

「咱們朔方城的氣候其實可以，四季分明，該冷的時候冷，該熱的時候熱，天下大澇的時候，咱們朔方這邊沒有影響，其實是一處風水寶地，真正寒冷的地方，在青龍雪山的西邊呢。」

青鯉道：「真不知道還有什麼您不知道，還有什麼您不會的。」

「哈哈，多讀書，多看報就好！」

出了城，他要看看大家的成果，看到野外有一堆火，一共五個人，應該是一家五口，除了夫妻倆，還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他們正在喝肉湯，看到太子來了，急忙起身，對徐林下拜。

徐林下馬道：「怎麼不找個暖和的地方吃飯？在這冷風中，吃壞了肚子怎麼辦？」

「回稟太子殿下，這幾天幫您幹活掙的錢，比咱一輩子賺的都多，這片地您給我家了，心思就全在這片土地上了，以後我們祖祖輩輩都指望著這塊地了，這下我們安心了。」

徐林聽著心中頗有感觸，安心了，心安了，萬里歸來顏愈少，微笑，笑時猶帶嶺梅香。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

自己幫他們找到了安心的地方，可是自己呢，這個世界有爹，有媽，有姐姐，可是能讓自己安心的地方在哪兒呢？在朔方城，他還找不到那種安心的感覺。

大概是還沒有遇到一個讓自己安心的人吧？

人是群居動物，哪兒都一樣，他們在來時便是以村落為單位，選址重建，也是一群一群地選，沒有東一塊兒西一塊兒把土地弄的五花八門，徐林發現他們都有風水先生，是看風水址，這些地圈的亂中有序，深得徐林心意。

徐林繼續騎馬馳騁，一直到了青龍雪山，帶著青鯉穿過那個山洞，起碼零下四十度，讓不懼寒暑的徐林也感到一絲涼意，徐林帶青鯉找了一個避風的地方，點了一堆火，打了一些野味，看樣子，徐林是準備在這裡住幾天。

青鯉輕聲道：「彌菲該回來了。」

徐林道：「是啊，該回來了。」

青鯉道：「她手裡捏著咱們朔方城的命脈，對嗎？」

徐林心不在焉道：「朔方城的命脈永遠在我手裡捏著，青鯉，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這個鬼方魔女，為什麼要救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