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71章 貼金出發
熄燈后的寢室雖然陷入黑暗，可四個女生的手機，卻還在散發着微弱的亮光。
何楹做夢也沒想到，弔兒郎當的大男孩初明辰，竟然會是一個父母雙亡的孤兒。她知道失去親人的痛苦，本打算安慰一下初明辰，可想起他說不需要同情時的目光，就又放棄了這個打算。
是啊！
若換位思考，她也不希望別人用同情的目光看自己。
對現在的初明辰來說，互相鼓勵、贏得比賽，才是最好的安慰吧？
何楹這樣想着，正要收起手機準備睡覺，卻收到唐果果的微信。
她先是為自己在食堂說出余白的事道歉，又為何楹把程波的紫藤餅偷偷拿給她，避免了樓心月的八卦而連連道謝。
何楹也沒客氣，直接威脅唐果果：【膽敢再有下次，我一定滿世界宣揚程波和你的事！】
【啊！不要不要！我再也不敢了！】唐果果連連求饒。
【這還差不多，那就快睡覺吧。】何楹回復。
過了好半天，唐果果卻又發來消息：【何楹，今天我陪顧招娣去取她的新身份證了。】
何楹：【然後呢？】
【嘿嘿，她簽字時候我偷偷瞄了一眼，發現她的生日是7月18日，就是我們比賽前兩天，你說我們要不要給她慶祝生日啊？】
【真的？】這個消息倒是讓何楹意外。
【千真萬確！】唐果果言之鑿鑿，【而且她的生日是在暑假，咱們這次為她慶祝生日，恐怕是整個大學生涯里唯一的一次。】
【嗯，是啊。】何楹也贊同唐果果的提議，【那我們先好好考察，等作品完成的差不多了，就開始給她準備怎麼樣？】
唐果果發了個「嗯嗯」的表情。
何楹想了想，又安排任務：【那生日蛋糕就交給你，一定要訂最好吃的那家！】
【沒問題！】唐果果開心地回復。
在唐果果安心閉上眼睛后，何楹看了看顧招娣，又在手機日曆上找出7月18日，添加了一個重要行程：顧招娣的生日。
方才安穩睡去。
而對這場密謀毫不知情的顧招娣，此時卻意外地收到了紅唇姐姐朱妍的微信好友申請。
【抱歉，顧小姐，這幾天在忙私事，今天想通過你的好友申請，才發現過了時效，我從葉老師哪裏找到你的微信，希望不會打攪你。】
【不會。】
顧招娣的回答很簡短，接着就將唐果果錄下的茶百戲視頻發送過去。
【我想這個視頻對你來說應該很重要，所以才冒昧地加你好友。】
朱妍保存了視頻，說了句：【謝謝你，這個視頻對我來說確實很重要。】
【不客氣。】
顧招娣沒有適時結束聊天，卻是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我其實很想問你一個問題。】
朱妍沒有回答。
顧招娣便在對話框打出一串文字：【江奶奶在你小時候那樣對你，你都不會記恨她嗎？即便她臨終前.】
可是不等她點擊發送，就收到了朱妍的消息：【你一定是想問我，為什麼會原諒我奶奶對嗎？】
顧招娣稍作停頓，還是給了肯定的答案：【是。】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
朱妍的回答並沒有絲毫沉重感，反而像是一個旁觀者闡述著自己的理解：
【在那個物質匱乏和精神貧瘠的年代，老一輩的女性遭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之後，是沒有辦法反抗的，她們唯一的出路就是順勢而為。為了自保，她們把自己變成了傷害自己的人，也把自己遭受過的苦難，施加到與自己有相同遭遇的人身上。這些人看起來非常可恨，可事實上，正是因為她們在最無助的時候沒有得到應有的幫助，才導致了這樣的悲劇。】
【在這個世界上，這樣可悲的女人不止我奶奶一個。所以，我能幫助別的女人，為什麼不能原諒我奶奶呢？】
【幫助別的女人？】顧招娣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是一個律師。】朱妍乾脆回答，【準確的說，我是一個專門為女性打官司的律師。一切權益受到傷害的女性，都是我的法律援助對象，尤其是偏遠山區的窮苦女性。】
顧招娣有些驚訝：【原來是這樣。】
【所以顧小姐，你如果有任何需要我幫忙的地方，請不要跟我客氣。】
朱妍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暖，兩人寒暄幾句，便各自道了晚安。
結束聊天後，顧招娣一時好奇，點開了朱妍的頭像。
她的朋友圈，幾乎都是法律援助現場的照片，而每一張照片上都會有一個條幅。
上面寫着：
「拿起法律的武器，保護柔軟的心靈。」——巾幗律師事務所
再看照片上的朱妍律師，烈焰紅唇、幹練颯爽，的確是巾幗不讓鬚眉的樣子。
顧招娣不禁想：也許這就是淋過雨後，總想為別人打傘吧？
能為同病相憐的女性做些有意義的事，是朱妍的目標，那麼她自己呢？又能為與自己一樣的女孩兒們，做些什麼呢？
就在她即將陷入沉思的時候，樓心月的尖叫聲卻突然響起。
「啊啊啊啊！！！我手機沒電了！」
早就進入夢鄉的何楹猛然驚醒，打着哈欠回她：「手機沒電，就充電睡覺吧！」
「哎呀！那怎麼行？！」樓心月連忙下床把手機充電，又打開筆記本電腦登陸微博賬號，一邊搜索袁磊的超話，一邊叨叨，「我要發個帖子，現在正是關鍵時刻！」
另外三人早就習慣了，她化身鍵盤俠后的發瘋狀態，便也不再勸說。各自翻了個身，便沉沉睡去。
可她們不知道的是。
此刻，樓心月在鍵盤上瘋狂敲擊出來的，並不是為袁磊打榜的水帖。而是一篇詳細剖析《大明匠神》佈景問題的技術神帖！
帖子以《新劇佈景問題頻出，製作方出來挨打！保護最好的袁磊，你我都有責任！》為題目，以何楹和顧招娣的微信聊天信息為內容，將《大明匠神》影視基地中，明代奉天殿本不起眼的問題，擺在明面上痛批一頓。最後，樓心月還不忘將袁磊是「非遺文化傳播大使」和全國古建大賽總決賽特邀評委的身份，重點標記出來。着重懇請劇方，重視影視劇的佈景，以免給袁磊的星途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
只是，樓心月發帖時風風火火，可是發完后這篇帖子的點擊量卻寥寥無幾。
她就想登陸小號，將帖子複製一遍發送出去。
但是給小號取名字又是個難題。
叫什麼呢？
想了半天，她靈機一動：「有了！」
於是，築木人001、築木人002、築木人003就此誕生。可樓心月剛用五六個小號發出帖子，電腦就沒電了，恰巧困意襲來，她便悻悻停手。
而這些帖子雖然題目吸引人，但因為小號沒有號召力、內容又過於專業而顯得無聊至極，很快又被袁磊的寫真和路透視頻頂了下去。按照慣例，它們本該就此沉沒毫無水花。可任誰也沒有想到，未來的一場軒然大波，會隨着互聯網上一個毫不起眼的賬號點進帖子的那一刻，開始慢慢發酵。
不過，無論四個女孩未來面對的是什麼，都不能阻擋第二天一大早，她們興高采烈奔向校門口的腳步。
校門口的大巴車外，蔣丞和王瑾澤被領隊老師安排，幫同學們簽到、排座位、放行李。
看到唐果果一行人過來，王瑾澤便向這邊招手：「唐果果！這邊！你們的座位在左側的三到五排，把行李箱貼上標籤放在行李艙，你們就可以上去了。」
「哦，好。」
唐果果紅著臉剛答一句，行李箱就被蔣丞貼上一隻小豬的標籤。
她知道蔣丞對自己有敵意，所以即便心理不舒服也沒敢發作。好在王瑾澤又幫自己搬行李、又給自己遞礦泉水，才讓她該死的自尊心得到了一點安慰。
另外一邊，何楹和顧招娣各自忙着搬自己的行李箱。
只有樓心月撅著小嘴抱怨：「初明辰怎麼還不到啊！說好幫我扛三腳架的！」
「我們幫你不就行了？」何楹笑着回來提起三腳架，轉身就走。
「那我們先去把包包放座位上！」樓心月自然而然地將行李箱給了顧招娣，便拉着唐果果竄上大巴車。
車上人不多，除了幾個古建築學的大一新生，還有幾個不認識的土木工程同學。兩人佔了五個座位，覺得無聊，就又下車去找何楹和顧招娣。
折騰了這麼一圈，校門口來簽到的學生越來越多，而領隊老師，也終於跟着其他導師從校門口出現。
四個女生一眼就看到了氣質出眾的葉舫妤，除了顧招娣以外的三人便跳起來朝她的方向招手。其他學生見狀，也紛紛效仿。
老師們點頭示意，頗有些意氣風發的感覺。
「哎呀，葉老師離隊這麼多年，這是第一次跟我們出去考察吧？聽譚院長說，這兩天你一直在看往屆建築比賽的資料，哎喲～這拼勁兒不減當年啊！」說話的，是建築學系的主任，郭城德。
葉舫妤微微頷首：「是啊，很多流程上的東西都有變化，不查資料還真不知道。」
「要我說，葉老師你用不着那麼拼，你們隊一看就沒戲！」不等郭城德說話，這次考察的領隊老師齊曉珍急忙插嘴道，「除了何楹是個好苗子，其他人的成績都沒眼看，尤其是那個初明辰，我一看到他那捲子就頭疼！你有帶他們的時間，還不如在家喝喝茶歇會兒呢。」
「哦？」葉舫妤不動聲色地放緩了腳步，眼神中的冷芒一閃而逝，「這麼說齊老師帶的隊，肯定能入圍了？就是不知道你們隊里都有誰，讓你這麼自信？」
「我們隊，光是古建班長蔣丞和園林尖子生王瑾澤，就能頂他們一個隊！」
齊曉珍年紀不大，可做過的古建項目卻不少，前年還評上了先進個人獎，故而那種不服輸的野心總是毫無顧忌地表現在臉上，可她說完回頭看見郭城德，便又奉承起來：
「不過跟郭主任帶的隊比，那肯定是趕不上的！林儒這麼優秀，建築學院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我看他們這次，肯定能衝進總決賽前三！」
其他幾個導師急忙點頭附和，葉舫妤卻笑而不語。
「快別給我戴高帽子了！」郭城德擺了擺手，「曉珍你剛來天陽沒幾年，你是不知道，咱們這位葉老師是真人不露相，就沒有她帶不出來的學生！」
「真的假的？」
齊曉珍看了一眼身穿香雲紗砍袖旗袍的葉舫妤，只覺她清高做作。完全想像不出，她在古建領域叱吒風雲的樣子。
葉舫妤回以微笑，並未多言。
恰好這時候參加考察的學生也基本到齊，王瑾澤拿着簽到表來找齊曉珍：「齊老師，還有10分鐘出發，除了古建築的初明辰還沒來，其他人都準備好了。」
「啊？！」齊曉珍皺眉看着簽到表，「我剛才說什麼來着？這初明辰逃課是不是逃上癮了，出去考察也缺席？」
說完便又無奈喊道：「還不趕緊給他打電話催啊！」
「已經打了，他沒接。」王瑾澤說着，又撥通了簽到表上初明辰的手機號，可回應他的依舊是嘟嘟的聲響，「他們隊的人給他發了微信語音，也沒接。」
「哎！真是的！天陽怎麼會有這種學生！一點集體意識都沒有！」
齊曉珍奪過簽到表上了大巴車，拿起話筒開始交代一路上的紀律要求。
最後還特意強調：「準時發車，遲到的就不等了！」
她說完，便去了導師專車。
眼看着時間到了6點55分，3306寢室的四個女生正分頭行動給初明辰發信息、打電話，何楹就接到了葉舫妤的電話。
不用想，準是問初明辰去了哪裏？
可是她怎麼會知道？
「昨天我們從食堂分開，就沒見過他了！」何楹說到這裏，就想起初明辰說暑假要給父母掃墓的事，便有些擔心，「他會不會是突然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了？跟他父母有關的。」
葉舫妤立即否定了這個想法：「不會，譚院長剛才還說，早上初明辰給他打了電話，說這小子高興得很。」
「那怎麼辦？要不然我下車去找找他？」何楹說着，準備解安全帶。
卻被葉舫妤制止：「這樣，反正我們最後也是在BJ集合，我一會兒把酒店位置發給他，讓他自己想辦法來跟我們匯合。」
「嗯，好！」何楹放下電話，向身邊的顧招娣攤了攤手。
身後的樓心月依然沒有放棄給初明辰打電話，畢竟她的行李最多，少了個苦力，就意味着自己要多幹活。
看着時間一分鐘一分鐘過去，已經到了6點58分，大巴車發動機發出「轟隆轟隆」的聲響，而就在車門要關上的那一刻。
車外突然響起一聲嘶嚎：「別關門！等等我！！！」
3306寢室的四個女生喜出望外，透過車窗看到身穿白色T恤的初明辰，像一道閃電從校門口衝出。她們立刻異口同聲喊道：「司機師傅！先別關門！還有人！」
話音剛落，初明辰就大步跨上了大巴車，三兩步走到樓心月後邊的位置坐下，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人齊了！系好安全帶！咱們出發了！」
隨着司機師傅的一聲大喊，大巴車緩緩駛離了天陽大學校門口。
面對四個女生即將到來的追問，初明辰大手一揮：「先、先讓我喘口氣，我幹什麼去了，手機給你們，自、自己看！」
「什麼東西？神神秘秘的。」樓心月第一個接過手機，本來還撅著的小嘴登時笑得合不上。
唐果果瞬間好奇起來：「他手機上是什麼啊？」
「給你！」
唐果果接過手機，看到上面的照片后，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何楹和顧招娣接過之後，也「噗嗤」一聲，相視一笑。
而這時，大巴車上不僅僅是3306寢室的四個女生哈哈大笑，就連其他人也開始小聲嗤笑起來，惹得一邊的王瑾澤和蔣丞頻頻側目，可兩人誰都沒打算將手機要來看看。
蔣丞說了聲「無聊」，便打開自己的手機想看下校園大群里有什麼消息，結果沒想到，所有群都被校友發的照片刷屏了。
她點開一張放大，不由得驚呼出聲：「瑾澤！瑾媛的舞劇海報上，怎麼都被畫上烏龜了！」
「什麼？！」
王瑾澤這時候才看到，原來那些被話劇社張貼在天陽校園各處的，妹妹王瑾媛穿着雪白戲服為舞劇《桃花扇》拍的海報，全都被一個人，用黑色馬克筆畫上了碩大的烏龜！
整個大巴車的同學，也隨着方才蔣丞的一聲大喊，捧腹大笑起來。
而作出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此時就癱坐在他斜後方的位置，咕咚咕咚喝着自己送給唐果果的礦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