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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前談話脂粉香氣

旁邊的房間里，叮咚聲不斷的回蕩著，琴聲中婉轉之間帶著清越，似如冷冷月色，凄凄寒風，又像山泉流淌，清波蕩漾。

荀攸如痴如醉的聽著，一杯杯酒水下肚，醉意三分，一時竟忘了身在何處，甚至連琴聲中夾雜的曹操的喝彩聲也沒有察覺。

而郭嘉一手搭在案上，一手支著下巴，也不飲瓊漿玉液，只是若有所思的聽著琴聲中涓流淙淙、絲絲縷縷的情意，不由自語，但說出的卻不是心中所想，道：「明公似乎是看上了這女子！」

聽見郭嘉的說話聲，荀攸回過神來看他，微微一哂，說道：「我可不關心這件事，我只好奇主公究竟是怎麼把文若也拉著到這裡來的！」

郭嘉輕輕笑了笑，手指在案几上點了點，淡淡的說道：「怕是荀彧被明公硬用一大通理由拉來的吧，你知道荀彧很少拒絕別人相約，更何況是明公！」而他卻在心念一轉，眯起眼睛，喃喃道：「那方才我到文若府上，又是誰吩咐的欺瞞我！」

聞此言，荀攸也微皺起眉，但很快舒展開來，莞爾一笑道：「說不定是昨夜文若酒醉直接在主公府上睡下了，而主公怕世人誤以為文若是狂生，便瞞了這消息！當然這只是我瞎猜！」

郭嘉聽了，心中一動，卻是沉吟的沒有說話，再去看他，已只是倒了杯酒，反常的慢慢喝了起來。

過了好久，才聽到那邊的琴聲慢慢的停了下來，傳來曹操和那來鶯兒的對話聲，這麼久了才終於聽到荀彧的說話聲，非常微弱，然後三個人就起來往出走。

「我們也出去，跟他們打個招呼！」荀攸站起身來對郭嘉說道。

郭嘉低下頭，把杯中之物全然飲盡，才慢悠悠的站起身來，悠哉道：「好嘍，現下可以打擾他們，順帶看看這來鶯兒是怎麼個天香國色！」

荀攸的心裡又是升起一股怪異，看著等自己開門的郭嘉，才甩甩頭，往門口走，推門，不期然撞上了最前面的曹操，便笑道：「主公，可巧跟您碰上了！」

曹操嚇得愣了下，但很快反應過來，笑著走上前拍了拍荀攸的肩膀，道：「你怎麼到這來了，不是一個人吧！」

「明公神算！」郭嘉拉長了聲音，一副慵懶疏狂的樣子，他眼帶笑意從荀攸和門之間的空隙中走出來，目光漫不經心似的掃過三個人。

一身月白裙衫的美人，那清純淡雅的模樣，那秋波顧盼的眸子，盈盈的笑容，婀娜的身姿，每一樣都叫人心神蕩漾，為之迷醉。

郭嘉看著來鶯兒稍一驚艷，但下一秒轉過視線看向荀彧，瞬間皺起眉頭，暗道出什麼事了！

不同往常穩重矜持的樣子，他眼神無神，面容憔悴，深深的眼窩下是濃濃的黑眼圈，看起來一臉疲憊的樣子，醉酒之後，眼眸中的血絲也是顯而易見。

荀攸也注意到了，心中一緊，表情卻仍然是一副淡淡笑著的樣子，笑道：「呦，文若！我被奉孝拉過來喝酒，他正擔心你知道呢，就碰上了你了！」

「文若，嘉沒看錯吧！什麼時候，你也會來這種地方了！果然是明公有辦法啊！」郭嘉嬉笑著，晃蕩著走到荀彧跟前，看得仔細眼前人的狀態，心下更是疑惑不解。

荀彧沒有回應荀攸和郭嘉，默然不語著，也不看任何人，微低著頭看下面的地板，似乎是很失魂落魄。

「奉孝！」曹操指著郭嘉笑呵呵的說道：「我就說嘛，怎麼會少了你，清言是不是也在啊？」說著左顧右盼的。

郭嘉嘴角揚起淺笑，說道：「明公猜猜啊，猜對了有獎！」

「不！不！還是算了吧！」曹操立馬擺手，指著來鶯兒說道：「這是鶯兒姑娘，你們可是不知道，看看文若的樣子，她一首憂傷的曲子，就叫文若肝腸寸斷的！」

「是嘛！」郭嘉佯裝做驚奇的挑了挑眉，說道：「沒想到鶯兒姑娘這麼大本事，能讓文若肝腸寸斷，就是我和清言都做不到的呀，在下算是甘拜下風！」

來鶯兒心思玲瓏，知道事實並不是如此，雖然尷尬，但還是大方的行了一禮，盈盈說道：「祭酒大人過譽了，鶯兒的琴曲沒有曹公和您說的那麼好！」說著，綻開笑顏。

「不說這個了！看你樣子，清言怕是沒來這，除了第一次，還真沒見他過來！」曹操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問道：「我們正要回去呢！你們看樣子也是要回去吧，那一起走？」

郭嘉微微笑了笑，伸手推了推荀彧，笑道：「文若，還不回過神來，這種月宮仙子的曲子，莫不是把你的魂勾去了啊！」

郭嘉用的力道不重，但足以讓荀彧開口說話，「還好！我有點累了，先走一步！」聲音嘶啞乾裂，說完，面上變得淡淡的不再呆木，步履穩健的往前走，走過曹操，不易察覺的手指顫抖，然後在眾人的目光下，慢慢的離開。

奇怪的是沒有人叫住荀彧，無論是郭嘉還是荀攸、曹操，都很默契的只是看著他走了，才轉回目光。

許昌城外的官道上，兩匹駿馬先後疾馳而過，馬上那兩人正是典韋和庄明，馬兒奮力躍過轉角，然後隨著主人的呼喝聲，慢慢緩下步子，停在積雪裡，打個響鼻，抖了抖身上的白霜。

「哇哦！」典韋從馬背上跳下來，雙臂往雪裡砸去，狂放的大喊幾聲，然後哈哈笑著，說道：「大哥，你也下來！我們去那邊！」說著，指著前方。

庄明望了望一望無邊的雪地，隨口問道：「那邊是什麼！」

「那邊是山崖！」典韋咧嘴笑著，向庄明大聲的回答，說道：「我先前跟仲康來過這！」

「山崖嗎！「庄明瞧了瞧四周的地形，點了點頭說道：「那走吧！」說著，從馬上下來，和典韋把兩匹馬兒留下，他們一步步踏著白雪，往前方去。

兩人身後，兩匹馬兒湊在一起嬉戲，一會兒嘶鳴幾聲，四蹄亂踏，一會兒摩挲著對方的脖頸，打個響鼻。

前方便是山崖，呼嘯的寒風刺骨的陣陣掃過，山崖下片片雲霧繚繞，什麼也看不真切，也不知這山崖下的是怎麼樣的萬丈深淵。

稍稍站近些，卻是只覺得風吹的舒服，庄明蹲下把積雪掃了掃，便滿不在乎的坐在地上，仰頭看看天空卻是心胸開闊，神清氣爽了。

典韋雪也沒掃，就一屁股坐下來，一邊嘿嘿笑著，一邊從懷裡掏出個用油紙包包的兩塊雞腿，又是拿出一壺烈酒來，放在兩人中間，道：」給，大哥吃！「

庄明搖搖頭，說道：「我先前吃過了，你吃吧，這個地方景色好的很，跟大哥在這裡坐會兒！」說著，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看著滿目乾淨的白雪，心情也好了許多。

典韋才不會婆婆媽媽的，聽了庄明的話，也就爽快的自己吃吃喝喝起來，然後看著前方的山崖，心有餘悸的說道：「這地方險的很！先前被仲康給黑夜騙過來，差點沒把我摔下去！」

庄明斜眼看了他一眼，心中好笑，嘴角輕揚，說道：「你跟他到是關係好！做著孟德麾下的校尉也有好長一段時間了，感覺怎麼樣！」

典韋憨厚的摸了摸後腦勺，想來想去，還是張口說道：「沒什麼感覺啊，曹公就是叫我站個崗看個門而已！」

「那你喜歡打仗嗎？」庄明淡淡道，側頭看著典韋的眼睛。

典韋聞言，舉著酒壺灌了口，然後擦了擦嘴邊的酒漬，老實的說道：「我不喜歡打仗！打仗還都是老百姓受罪！「

庄明愣了愣，沉默了片刻，忽而問道：「典韋，那你覺得曹孟德現在做的是對還是不對？」

典韋愣住，眨了眨眼睛，躊躇的說道：「什麼對不對啊？我不明白大哥的意思？」

庄明有些無奈，索性攤開了話說道：「典韋，若是這天下戰火紛亂不休，殺伐四起，你是不是願意拋開一切為曹孟德東征西伐，從此戎馬一生。」微微傾身，眼中閃過冷漠，壓低聲音問道：「典韋，如果我要你離開曹孟德」意猶未盡，只是看著典韋。

典韋雖然憨厚但也不是愚笨呆傻之人，一聽庄明的話就瞪大了眼睛看著庄明，心中懍然，電火光石的想了一瞬，張了張嘴，卻喚道：「大哥！」隨後都是好久說不出話來，腦子裡胡思亂想著。

大哥嗎庄明也不看典韋了，而是轉過頭去看著雲霧縈繞的山崖，心中感觸，有些失神的把自己在來到東漢末年之後所發生的的事情，大大小小的想了個遍，微微黯淡的發現自己做的一切都好像完全沒有目標，沒有方向。

「大哥，我從一開始就是要跟著你的，以前，以後！我典韋都跟著你！你說的就是我典韋要做的！大哥！」

庄明心中大震而看向了典韋。

典韋眼中流漏出堅定之色，好像在告訴庄明他心中的決心。

要怎麼樣才能救下在宛城之戰中身死的典韋呢，庄明毫無半點表情的交錯雙手坐在房裡，眼眸不斷閃爍，腦海中用所學的各方面知識，列出一個又一個幾率不同大小的方案。

嘭嘭嘭……

傳來一陣低沉的敲門聲，驚醒了沉思中的庄明，他陡然銳利的眼神在下一秒沉寂，從床上下來，走到門前，打開門。

庄明便看見郭嘉靠在門旁，目光平靜如水的看著院子里的樹木，聽到庄明出來的動靜，才慢慢的轉過頭，沖庄明挑挑眉，微笑道：「清言，這個時候了，還待在房裡！」

「什麼！」庄明皺眉反問道：「什麼意思！」

郭嘉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奇怪，清言現在也不覺得腹中飢餓，現下已經到了晚飯的時候，公達也在呢，就等你了！」

庄明沒有對此多處表示，只是看著郭嘉表情稍有些微妙，善於觀察的郭嘉自然是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問道：「怎麼？清言這般看著我作甚，有什麼問題？」

「沒有！」庄明目光一閃，很快的回答道：「好了，我們現在出去吧！」

因為是家宴，也不需要分三個食案，荀攸端了一碗面，悶悶吃著，怎麼看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公達，你看起來好像很煩心！」庄明看著旁邊的荀攸，又看了眼郭嘉，見他神色自若，就問道：「你們今天見著誰了？」

郭嘉也沒多想，泰然自若的看向他，來鶯兒的名字在眼前一轉，卻只是回答道：「就明公和文若！」

庄明聽了這話，便繼續吃飯，並且隨口就問道：「文若換香了嗎！」

「什麼？」郭嘉愣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

荀攸聽見庄明的話，奇怪的抬起頭，看著庄明，也是一頭霧水的樣子。

「你們身上！」庄明一邊吃著，一邊斜眼看他們，淡淡的說道：「一股脂粉味！」

「哦！」荀攸恍然大悟，脫口就要說什麼，卻被郭嘉踹了一腳，郭嘉在心裡翻了個白眼，若無其事的跟著哦了一聲，道：「嘉想起來了，今天是到風菱館里求見來鶯兒姑娘的，這才碰上的明公和文若，那裡的確是香的很！呵呵，清言不是去過嗎？這香味聞起來還不錯吧！」

見郭嘉說的爽快，庄明卻是莫名的有些彆扭，但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是點了點頭，便低頭吃飯。

「我吃飽了！」說完，郭嘉索性放下筷子，托著下巴瞧著庄明，有趣的在心中暗笑。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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